林九歌的玄鐵劍在掌心震出嗡嗡輕鳴，這柄跟隨他從煉氣期砍到化神境的老夥計，此刻竟比麵對渡世境大妖時還要不安。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在發燙——那不是地火，是某種來自虛空的灼燒，順著他們方才留下的腳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追上來。
    "停。"他突然抬手，玄鐵劍橫在身前。
    眾人剛刹住腳步，身後的血雲便發出裂帛般的轟鳴。
    一道漆黑身影自雲縫中墜下，落地時竟將方圓百丈的岩石震成齏粉。
    那人身形比尋常修士高出兩個頭，肩寬如峰，身上披著不知何物製成的鱗甲，每一片甲葉都流轉著暗金色紋路，最駭人的是他的臉——半張是枯骨，半張是鮮活的皮肉，眼眶裏跳動著兩簇幽藍鬼火。
    "大乘境？
    不，更往上。"護法長老的瞳孔劇烈收縮。
    這位曾硬扛過渡世境雷罰的老者，此刻腰間的九環刀竟在鞘中發出嗚咽，"是渡世...不，這氣息比渡世境更混沌，像...像被某種邪術祭煉過的活屍。"
    林九歌的玉牌在識海炸響，這次不是震顫，是灼燒。
    他咬著牙不讓痛呼溢出，餘光瞥見雷電精靈正懸停在半空，周身雷光凝成細小的電蛇——這隻在雷劫中誕生的靈物，此刻連本體都開始虛化，顯然感受到了致命威脅。
    "長老帶雷靈繞左，我和符文大師走右。"林九歌的聲音像淬了冰，"那東西的鱗甲有陣紋，和地下蔓延的血紋同路數。"他說著屈指一彈，玄鐵劍嗡地射出一道青芒，精準劈在敵人左膝鱗甲的縫隙處——那是方才奔跑時，他用靈識掃到的細微破綻。
    "小崽子倒眼尖。"枯骨半臉突然咧開，露出森白獠牙。
    那青芒劈在鱗甲上，竟隻濺起幾點火星，敵人甚至沒動，抬手便是一掌。
    掌風過處，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護法長老的九環刀橫在身前硬接，整個人被拍得撞進山壁，口中噴出的血霧裏竟混著細碎的骨渣。
    "老東西！"林九歌瞳孔驟縮。
    他反手從儲物袋裏抓出三把淬毒飛針，這是蘇夜白特意為他煉製的"千機針"，每根都浸了千年蝮蛇的毒囊。
    飛針破空時帶起幽綠尾光，可那怪物隻是偏了偏頭，飛針便全部釘進他身後的血雲裏，瞬間被腐蝕成黑霧。
    "雕蟲小技。"火肉半臉扯出詭異的笑，"你那相好的毒術，在本尊眼裏連糖霜都不如。"
    林九歌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終於確定這怪物知曉他們的底細——暗影謀士的陰謀，果然不止是派幾個大乘境來拖延。
    他轉頭看向符文大師，後者正蹲在地上快速繪製符文，指尖滲出的血在岩石上畫出暗紅紋路："這方天地的靈氣被鎖了！
    我試過引動風靈，結果...結果靈氣全往那怪物身上湧！"
    話音未落，怪物的右手突然膨脹三倍，掌心裂開一張血盆大口，裏麵密密麻麻排著倒刺。
    林九歌玄鐵劍橫擋，卻被那巨手直接攥住劍身，金屬扭曲的尖嘯聲裏，他感覺虎口裂開，鮮血順著劍柄往下淌。
    "九哥！"雷電精靈的尖嘯劃破天際。
    這靈物竟強行引動空中未散的劫雷，一道水桶粗的紫雷劈在怪物後頸。
    林九歌趁機抽劍後退，卻見那處焦黑的鱗甲下，竟滲出一絲金紅色液體——不是血，是某種粘稠的靈液，帶著刺鼻的藥香。
    "藥靈血！"林九歌猛地想起蘇夜白說過，千年以上的藥靈化形時，體內會凝聚"靈髓"，比頂級靈藥還珍貴。
    他盯著怪物後頸滲出的金紅液體，突然福至心靈："長老！
    雷靈！
    攻擊他後頸！
    那鱗甲下是靈髓，他在強行融合藥靈！"
    護法長老抹了把嘴角的血，九環刀上突然騰起金色火焰——這是他壓箱底的"離火訣"，專破陰邪之物。
    雷電精靈則周身雷光暴漲，竟化作一道雷龍，張牙舞爪地撲向怪物後頸。
    林九歌握緊玄鐵劍，這次他沒急著進攻，而是用靈識死死鎖定怪物的每一寸動作。
    怪物顯然沒料到他們會突然變招。
    枯骨半臉的鬼火劇烈跳動，他慌忙抬左臂去擋雷龍，卻被護法長老的離火刀劈中肘彎。
    鱗甲碎裂聲中，金紅靈髓噴濺而出，林九歌瞅準機會，玄鐵劍灌注全身靈氣，朝著那處破綻狠狠刺去！
    "噗——"
    劍尖沒入三寸，卻被一層無形屏障擋住。
    林九歌能感覺到那屏障在吸收他的靈氣，像個無底洞。
    他正要咬牙加力，怪物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活肉半臉的皮膚開始潰爛，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蟲群。
    "夠了！"怪物的聲音變得尖銳，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本尊不過想看看，被天道眷顧的小修士能有多硬氣...現在，該送你們去見閻羅了。"
    地麵的血紋突然暴漲，化作無數血手纏住眾人雙腿。
    符文大師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瘋狂繪製解困符，卻見血手碰到符紙便發出嗤嗤聲響，反倒是符紙被腐蝕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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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九歌的玄鐵劍斬在血手上，竟像砍進棉花裏，劍身陷進去半尺都拔不出來。
    "這是...血冥陣！"護法長老的離火刀劈散一片血手，"當年魔教用十萬修士血祭的禁陣！
    那怪物...他在借陣威！"
    林九歌的玉牌灼燒得幾乎要穿透識海。
    他望著被血手纏住的同伴，突然想起蘇夜白傳訊時說的"地下蔓延的陣紋"——原來那些陣紋不是陷阱，是引動血冥陣的引子！
    他猛地咬破舌尖，鮮血噴在玄鐵劍上，劍身上浮起血魂印的紋路。
    這是他與血魂印簽訂的本命契約，代價是燃燒三成功底，但此刻已顧不得許多。
    "破！"
    血魂印的紅光與玄鐵劍的青芒交織，竟將纏在腿上的血手燒出一個缺口。
    林九歌拽著符文大師往外衝，雷電精靈趁機引動劫雷劈向血陣中心，護法長老的離火刀則在後方斷後。
    一時間，血手被劈散又重組，眾人在血浪中艱難突圍。
    就在這時，怪物突然發出刺耳的笑聲："跑？
    你們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麽？
    這血冥陣的印記，早就烙在你們魂海裏了。"他說著抬起枯骨手掌，掌心浮現出五枚血色符文，"等你們回到藥堂...嗬，那小藥靈的靈髓，正好給本尊補補。"
    林九歌的動作猛地一滯。
    他想起蘇夜白傳訊時的焦灼，想起地下蔓延的陣紋，更想起方才怪物提到的"小藥靈"——原來這一切，都是衝著蘇夜白去的！
    他回頭看向怪物，眼中的隱忍化作滔天殺意，玄鐵劍上的血芒幾乎要凝成實質。
    "九哥！
    快走！"護法長老的斷喝將他拉回現實。
    老人的離火刀已經出現裂痕，顯然力竭在即。
    林九歌咬了咬牙，拽著符文大師衝進前方的樹林。
    雷電精靈則留在最後，用雷光炸出一片火海，暫時阻擋血手的追擊。
    眾人狂奔出十裏地，血手的追擊才逐漸減弱。
    林九歌靠著一棵樹重重喘息，低頭時發現掌心全是血——方才強行燃燒功力，連經脈都震裂了。
    符文大師癱坐在地，顫抖著從儲物袋裏摸出療傷丹："那怪物...他的力量和血冥陣綁定，要破他...得先破陣。"
    護法長老檢查著刀身的裂痕，突然抬頭："你們覺不覺得，那怪物的聲音...有點像陸孤鴻？"
    林九歌的瞳孔瞬間收縮。
    他想起被背叛的那天，陸孤鴻也是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你太弱了"。
    難道...那怪物竟是陸孤鴻？
    或者說，陸孤鴻的魂魄被封在裏麵？
    他正想著，識海裏的玉牌突然發出一聲清鳴。
    這次不是預警，而是某種指引。
    林九歌閉上眼睛，意識沉入識海，隻見玉牌上浮現出一行金色小字："血冥陣眼，在藥堂地下千丈。"
    然而，就在林九歌思考如何破解環境秘密時——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鳳鳴，夾雜著蘇夜白焦急的呼喊："九歌！
    小心！
    地下的陣紋...它們動了！"
    林九歌耳中還回響著蘇夜白的呼喊，腳下的土地便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方才被血手啃噬過的岩石縫隙裏，暗紅色陣紋如同活物般竄動，眨眼間爬滿整片山林，連他腰間儲物袋裏的藥瓶都在發燙——那是蘇夜白親手煉製的辟毒丹，此刻正與地下陣紋產生共鳴。
    "小心！"符文大師突然暴喝。
    林九歌本能地旋身，玄鐵劍橫在胸前，正撞上來勢洶洶的血浪。
    這波攻擊與之前的血手不同，是凝實如鐵的血刃，帶著撕裂空間的銳嘯，竟將他護體靈光生生撕開三道口子。
    "這是血冥陣的"萬刃歸宗"！"護法長老的九環刀勉強架住另一道血刃，刀身與血刃相擊處騰起青煙，"當年魔教用此招屠了青冥宗滿門！"話音未落，他胸口又中一道血刃，離火訣的金焰被染成渾濁的紫，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撞進樹杈。
    林九歌的玄鐵劍在血刃上擦出火星，虎口的裂傷再度崩開，鮮血滴在血刃上竟被瞬間吸收。
    他餘光瞥見雷電精靈正瘋狂引動劫雷，可半空的紫雷還未劈下，便被血雲裏伸出的骨手捏成碎片——那怪物不知何時已掠至半空，枯骨半臉的鬼火燒得更旺，活肉半臉的潰爛處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蟲，每一隻都泛著與血刃相同的暗紅。
    "想救你的小藥靈？"怪物的聲音裏混著金屬摩擦聲，"先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撐過這輪！"他枯骨手掌猛然攥緊，所有血刃突然轉向，目標直指林九歌的識海——那是修士最脆弱的命門。
    林九歌瞬間冷汗浸透後背。
    他想起玉牌方才的提示，想起蘇夜白說過藥靈靈髓能鎮邪，更想起儲物袋最底層那枚用冰蠶錦包裹的"九轉回魂丹"——那是蘇夜白為他渡化神劫準備的，此刻卻要用來救命。
    "雷靈！
    護我識海！"他大喝一聲，雷電精靈周身雷光凝成光罩，硬接下三道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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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九歌趁機咬破指尖，在眉心畫出血魂印的紋路，儲物袋裏的回魂丹"咻"地竄入掌心。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熱流順著經脈炸開，震得他七竅滲血，卻讓停滯的靈氣重新翻湧。
    "破！"他玄鐵劍灌注全部靈氣，劍身上浮現金紅相間的紋路——那是方才刺中怪物後，沾染上的藥靈靈髓。
    血刃觸碰到這道劍芒，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瞬間崩解成血霧。
    林九歌乘勢前衝，劍尖直指怪物麵門："陸孤鴻！
    你藏在這副軀殼裏多久了？"
    怪物的動作猛地一滯。
    枯骨半臉的鬼火明滅不定，活肉半臉的黑蟲突然瘋狂啃噬皮膚，露出下麵半枚青銅戒指——那是林九歌再熟悉不過的"九曜戒"，當年陸孤鴻收他為徒時，曾戴著這枚戒指說"日後傳你禦器之法"。
    "你...你怎麽會知道..."怪物的聲音突然變弱，像是被什麽力量壓製。
    林九歌趁機刺中他左肩，這次劍刃沒有被屏障阻擋，反而傳來入肉的鈍響。
    金紅靈髓噴濺而出，竟在空中凝成蘇夜白的虛影，發出清越的藥香。
    "九歌！"蘇夜白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地下陣紋連到了藥堂的"千藥井"，那是我的本源所在！
    他們要抽我的靈髓！"
    林九歌的瞳孔驟縮。
    他終於明白怪物為何執著於藥堂——蘇夜白作為千年藥靈，靈髓是血冥陣的終極祭品，一旦被抽幹，她將永遠無法化形，而血冥陣會徹底蘇醒，吞噬整片仙界！
    "長老！
    帶雷靈去藥堂！"林九歌將玄鐵劍拋給護法長老，"用離火刀劈碎千藥井的封石，我拖住這東西！"
    護法長老接住劍的瞬間，識海裏突然湧入林九歌的靈識傳音："那戒指是陸孤鴻的，他的魂魄被封在怪物識海裏，找機會用離火焚魂！"老人
    怪物顯然察覺了他們的意圖，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周身血雲驟然膨脹，竟將林九歌困在直徑十丈的血繭裏。
    林九歌的血魂印紋路開始反噬，經脈裏像有萬把小刀在割，但他的眼神卻愈發明亮——他看清了血繭壁上的陣紋走向，那是玉牌提示的"陣眼"線索，更是陸孤鴻當年教他的"星羅陣圖"。
    "師父，你教我的東西，今天就用來送你上路。"林九歌低笑一聲，指尖在虛空畫出與血紋相反的軌跡。
    血繭突然劇烈震顫，怪物的嘶吼變成慘叫，活肉半臉的黑蟲成片脫落，露出下麵泛著幽光的魂體——那是陸孤鴻的臉，此刻正扭曲著喊："快逃！
    他要......"
    話音戛然而止。
    林九歌的指尖點在血繭中心，一道青色雷光順著陣紋竄入怪物識海。
    血繭"砰"地炸開，林九歌被氣浪掀飛撞在樹上，口中湧出黑血——那是陸孤鴻魂魄碎裂時的反噬。
    他勉強抬頭，卻見怪物的身影正在消散，隻餘下半枚九曜戒落在地上，和一句飄散在風裏的低語："藥堂...千藥井...有更厲害的..."
    林九歌的識海突然劇痛，玉牌上的金色小字再次浮現："血冥陣主即將蘇醒，速往藥堂。"他掙紮著爬起，卻發現左腿的骨頭已經碎成渣——方才血繭爆炸時，被餘波震斷了。
    遠處傳來護法長老的驚呼："千藥井的封石在流血！
    夜白的靈識...在消散！"
    林九歌咬碎兩顆回魂丹，將玄鐵劍插在地上借力站起。
    他望著藥堂方向翻湧的血雲，眼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重要的人，從他眼前消失。
    而在藥堂地下千丈處，一口刻滿藥紋的古井中，暗紅色液體正瘋狂翻湧。
    液體裏浮著一枚青銅燈盞，燈芯上的火焰突然暴漲三尺，映出燈身刻著的八個古字："血祭萬靈，重開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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