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公司大堂內，一個人影來到前台。
    “歐凱年在哪裏？”
    眼見來人陰沉著臉，來者不善，前台員工的笑容有些發虛。
    “先生您好，歐經理現在在忙，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沒有預約的話您是不能進去的，請問您這邊找歐經理是有什麽事情嗎？我可以代為轉……達）啊！”
    前台的話還沒說完就嚇得連忙縮回了雙手，原本放手的桌麵上此時直直地插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
    “帶我去見他。”
    經理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麵一把推開，辦公室裏正在跟女秘書打情罵俏的歐凱年條件反射地從女秘書腿上收回了手，被人打擾了好事，不滿地“嘖”了一聲。
    看清來人後，歐凱年的臉像變戲法似的立馬換了一副嘴臉，示意女秘書出去，眉開眼笑地站了起來。
    “喲，稀客啊！以前請你來你都不肯賞臉，今天怎麽這麽好興致，想起到老爸這裏來了？”
    “是不是你老媽有什麽指示？”歐凱年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招呼歐陽坐下喝茶。
    想起剛才的事情，擔心歐陽回去說漏了嘴，於是一個勁地扯著歐陽的袖子暗示，
    “兒子，剛才老爸是在跟秘書探討工作呢，你回去可千萬別在你媽麵前亂說……你最近工作怎麽樣？生活費還夠花嗎？你有什麽事一定要跟老爸說呀！老爸這裏……”
    正挽著歐陽的胳膊掏出錢包準備收買人證的歐凱年被歐陽毫不領情地甩開了手，正在愣神時，一紙文件又重重拍在了他麵前的辦公桌上。
    “兒子，你這是……”
    “收養關係解除協議，”
    歐陽麵無表情地從桌上的筆筒裏抽出一根簽字筆砸在歐凱年身上，
    “簽了。”
    歐凱年原地呆愣了足有10多秒，實在不明白歐陽今天是抽了什麽風？
    “兒子，老爸年紀大了，要是在什麽事上做的不對，你多擔待，可千萬別開這種玩笑！”
    “別這麽叫我，誰是你兒子？”歐陽再次冷冰冰地掙開了被歐凱年纏住的手。
    “你……你都知道了？”歐凱年心虛地搓著雙手，他並不是害怕歐陽知道當年幾人的齷齪真相，也不是舍不得歐陽這個陪伴了他10多年的兒子，他隻是擔心就這麽簽了解除關係的協議，回頭到了歐曼麵前不好交代。
    沈嬌最溺愛這個寶貝女兒了，要是他惹得歐曼不高興，沈嬌必定饒不了他，所以歐凱年不得不低三下四地說好話挽回歐陽。
    “兒子，不，小陽啊，你看這事兒鬧的……”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也知道你為了你生父的官司焦頭爛額，可俗話說的好，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我們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我也急得不行！這不，我剛才還跟秘書商量著給你找最好的律師！花多少錢都無所謂，隻要能保證你好好的……”
    “這些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吧？”麵對歐凱年的主動示好，歐陽依舊冷冰冰的麵無表情，
    “你著急，所以你急得在這裏摸女秘書的大腿，你這是為了我？”
    周凱年被懟得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小陽，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你在外麵做什麽勾當我沒興趣知道。”歐陽冷漠地拿起協議遞了過去，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簽了字對你、對歐曼、對你們所有人都好，你也不希望你的寶貝女兒被我連累，以後不能考公考研吧？”
    話都說白了，歐凱年也不再裝模作樣地作戲了，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幸好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也有良心不拖累我們。你既然鐵了心要去找你那死鬼老爹，那我也不攔你。說吧，你想要什麽？”
    歐陽微微皺眉，不明白歐凱年這話是什麽意思？
    歐凱年略微詫異：“怎麽？你跟我們這麽富有的家庭斷絕關係就不想著要點什麽好處？就什麽條件都沒有？”
    歐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隻覺得惡心。
    他跟李為說的一點都沒錯，歐凱年的確配不上當他的父親。
    “你有什麽？”歐陽不屑冷笑。
    聽到他的嘲諷，歐凱年滿懷得意地攤開雙手笑了起來：“我有什麽？公司、車子、房子、票子……你想要什麽？我什麽沒有？”
    歐陽不為所動，盯著歐凱年的眼睛放慢語速又問了一遍，
    “你有什麽？”
    歐陽看向歐凱年的眼神裏滿是鄙視和嫌棄，就好像一把尖刀，血淋淋地把歐凱年這麽多年來的偽裝悉數戳破、淩遲。
    是啊，他到底有什麽？
    他引以為傲的這些東西哪一樣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來的？
    他再怎麽富有，再怎麽事業有成，再怎麽是世人眼裏的成功者都抹滅不了他靠女人上位，吃軟飯的屈辱。
    他原本可以一直給自己洗腦，蒙蔽自己，可是現在他的兒子站在他麵前，毫不掩飾對他的鄙視……
    他從小養到大的兒子，一個低賤到塵埃裏的孽種，竟然也打從心底裏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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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凱年受傷不輕，一隻手拿著協議，一隻手扶著牆慢慢坐到了沙發上，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還得拿回家問問你媽……不，問問你阿姨和小曼。你待會兒跟我一起回家吧，小曼她很擔心你，她最近學都不上了，一直在找你。”
    “不了。”歐陽轉身就走，路過前台時順手拔走了自己的匕首。
    前台的工作人員連忙蹲下抱頭，主動答應絕不會報警。
    目送著歐陽離開後，又連忙呼叫經理辦公室詢問用不用報警，卻被歐凱年當成出氣筒罵了一頓。
    “報個屁的警，那是我兒子！”
    從公司大樓出來後，歐陽又被一群人盯上，大概又是吳正義派出來抓捕他的賞金獵人。
    看來吳正義還不算太笨，終於反應過來歐陽翻舊案不是衝著李為去的，而是衝著他這位局長大人去的。
    眼看都快火燒眉毛了，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大白天的都敢當街抓人。
    現在無論是警察局還是外麵，滿世界都是吳正義的人。歐陽要是回警局自首相當於自投羅網，吳正義不會給他活到上庭的機會。
    要是落在吳正義手裏，接下去的計劃就再也沒辦法開展了。
    歐陽再次痛恨起李為優柔寡斷不爭氣，白白浪費了立功機會不說，也打亂了歐陽所有的計劃，把歐陽逼到了現在這樣兩條路都走不通的境地。
    去警局自首會落到吳正義手裏，被吳正義悄無聲息地解決掉，要是回去找李為自首，那個一根筋的死木頭又不肯聽他的話……
    左右為難的歐陽被身後的那群人越跟越緊，他知道那些人按耐不住要動手了，他也知道甩不開他們了。
    可是他現在還不能死！
    於是歐陽在那些人動手的前一秒迅速朝大街中央跑去。
    街上人來人往，當著那麽多老百姓的麵，賞金獵人一時半會兒不敢動手，隻能暗中請示吳正義。
    歐陽一邊走一邊從腰上拔出匕首，又隨手在街上攬過了一個人，用匕首輕輕抵住了那人的腹部。
    “給我200塊錢。”
    獨自逛街的小姑娘被嚇得不敢動，哆哆嗦嗦地從小黃鴨的包裏拿出200塊錢，聽話地遞給了歐陽。
    歐陽沒接，無語地用刀把頂了頂小姑娘的衣服：“我要500！”
    女孩翻了翻包，十分配合的又遞給歐陽500塊錢，不說反抗，就連向路過的行人求救都沒有。
    歐陽徹底無語，露出痛苦麵具：“你知不知道我在幹什麽？我在搶劫！你應該反抗，你身邊都是人，你至少應該向他們呼救，你這麽配合我幹什麽？！”
    小姑娘懵懂地看著歐陽，又把手裏的錢遞了遞，笑道：“小哥，你長得不像壞人，我想你是真的遇到事情缺錢用，你拿著吧。”
    歐陽眉頭緊蹙，放開了她，不由得為老百姓的防騙意識擔憂。
    見歐陽要走，小姑娘還連忙追上來想把錢塞給他，
    “你拿去用吧，我還有錢！真的，你拿去用吧！”
    歐陽雙手插在衣服兜裏被小姑娘撕巴著，有種過年被七大姑八大姨塞紅包的局促，逼得急了也隻能一把扯開了小姑娘緊抓著他衣服的手，低吼了聲“走開！不用你了！”，隨後他反倒像被歹徒追似的撒腿就跑。
    女生心太軟，防範意識不高，歐陽隻得重新挑了個年輕小夥下手。
    他把人逼進了街邊的小巷裏，使出同樣的招數。
    好在這一次的小夥子有些反抗意識，沒有聽話給錢，還知道騙歹徒沒有現金，想借轉賬時用手機報警。
    歐陽終於有些欣慰，他故意假裝鬆懈，任由小夥在他身後搗鼓著手機。
    “誒，哥——”
    小夥拍了拍歐陽的肩，歐陽回過身，並沒有如願看到報警界麵，反而看到小夥打開了付款碼……
    歐陽：“……”
    小夥：“你掃我吧，我真的沒帶現金，我手機轉給你。”
    歐陽心裏咆哮著這世界到底還有沒有正常人？
    他憤怒地把小夥按在牆上，用刀背橫在小夥脖子上威脅道：“報警！”
    卻沒想到小夥反而把手機遠遠扔了開，舉起雙手連連保證“哥，你放心吧，我不會報警的！”
    歐陽無語得牙都快咬碎了，雙手揪著小夥的脖領子咬牙切齒：“我真的會狠狠地傷害你，你知道嗎？打電話報警啊！”
    說著歐陽鬆開了小夥，把他推往手機的方向。
    小夥從地上撿起手機拍了拍灰，愣在原地傻站著看向歐陽，清純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對歹徒的恐懼，看那樣子甚至還有些舍不得走，被氣急敗壞的歐陽一個石頭砸走了。
    無計可施的歐陽走出小巷，捋下了衛衣帽子，握著刀站在大街上吼了一聲。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歐陽趁機一把摟過離他最近的人，把刀抵在了對方脖子上，衝眾人大聲喊道：“搶劫！快報警！叫警察來抓我！”
    “啊！搶劫了！”
    反應慢半拍的行人們終於反應過來，瞬間退出了一大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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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擁擠的人群跑的跑，喊的喊，圍觀者們紛紛掏出手機拍照錄像，但就是沒有人做正事報警。
    賞金獵人們夾雜在圍觀的人群裏虎視眈眈地看著歐陽，準備等人群散開就動手。
    歐陽用手肘輕輕勒住女孩的脖子讓她報警，可是女孩也跟剛剛的小夥一樣口口聲聲保證不會報警，甚至把手機扔給了她閨蜜。
    姐妹倆臉上的表情並不像害怕，反而像興奮，好像並不擔心歐陽會對她怎麽樣……
    歐陽這才意識到可能是他長得沒有威懾力，所以大家都不怕他，於是歐陽心一狠，橫過刀子重重一劃——
    醒目刺眼的紅色液體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斷滴落，人們終於害怕得不停尖叫，這才想起來報警。
    歐陽的手上流著血，他勒著女孩一步步走向圍觀的人群，滿手鮮血抓住了路人的手，把正在錄像的鏡頭對準了自己。
    他對著眾人的鏡頭微微一笑，
    “我叫歐陽，我犯法了，我殺了我媽，還親手埋葬了她的屍骨。”
    “我自首，我認罪，我不會自殺的，我會活著接受法律和人民的審判。”
    另一邊，一直等在破舊廠房周圍的警察們等得不耐煩了，一個個都開始撂蹶子。
    “老趙，你說他們倆聊完沒有啊？大半天都不見動靜……”
    趙西安打著蚊子同樣不耐煩：“這倆人湊在一起，一個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一個有滿肚子的話要問，且說不完呢。”
    “可是這都幾個小時了，再有10分鍾都下班了，咱總不能一直在這等著吧？”
    趙西安看了眼時間，也覺得不早了，但又不敢違背李為的命令，隻能派了一個小警員過去看一看情況。
    小警員也知道李為的脾氣，所以隻敢趴在門縫上往裏麵看了一眼，又忙不迭地退了回來。
    趙西安：“怎麽樣？裏麵不會打起來了吧？”
    小警員搖了搖頭，
    “倒是沒打起來，也沒人說話，安靜得很。”
    “沒說話？這就奇怪了……”趙西安撓了撓被蚊子叮出來的大包，眼裏一驚，
    “歐陽那小子還在嗎？”
    小警員肯定地點了點頭：“在的，我看得真真的，他還被捆在柱子上，眼睛上還蒙著黑布。”
    趙西安鬆了口氣，
    “這都聊了大半天了，老大還沒跟他攤牌呢？那你看見隊長沒有？他在幹啥？”
    小警員搖頭：“我沒看見隊長，他不在裏麵。”
    “你說什麽？！”一行人立馬站了起來。
    “是不是上廁所去了？可我們沒看到有人出來啊……”
    趙西安暗叫不好，連忙帶著人衝了進去，結果發現裏麵隻有被換了衣服蒙住眼睛昏迷不醒的李為。
    傍晚，頤江市公安局通訊組。
    王嘉歌在眾人的注視下飛速操控著鼠標，最後利落地點了一下鍵盤，
    “找到了！”
    衛星地圖上顯示出一個紅點，那是歐陽的手機信號定位。
    紅點還在地圖上不停往遠處移動，眼看著就要跨省了。
    趙西安一拍腦門：“那還等啥呢？趕緊的！再不行動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王嘉歌卻感到不解：“先不說他是取保候審的犯罪嫌疑人過不了安檢，他幾個小時之內是怎麽跑出去那麽遠的？關鍵是他要出省幹什麽？”
    趙西安一記重拳砸在了桌子上，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還能幹啥？畏罪潛逃唄！”
    一整天都沒有參與行動的周以站在一旁一臉懵，
    “不會吧？他要是想逃，當初為什麽還要承認罪行？其實馬桂花指證他時誰也不信，要不是他自己承認了，誰能相信他一品正貌端好青年竟然真的敢殺人啊？他是會畏罪潛逃的人嗎？”
    說起歐陽趙西安就來氣，也顧不得李為的囑咐大聲嚷嚷起來：“他是，他太是了！他連隊長都敢……”
    “敢什麽？”全程被蒙在鼓裏的周以看了看其他人，隻覺得他們今天一個個都神神叨叨的。
    “老趙你說啊，他把師哥怎麽了？我為什麽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我……”
    “趙西安……”李為及時出言製止。
    迷藥的勁還沒有完全過去，李為直到現在還一直頭暈腦脹，身體虛弱得直冒冷汗。
    “歐陽不會畏罪潛逃的，他還在這兒……”
    趙西安指著電腦屏幕上還在移動中的紅點：“那這……”
    “他應該是把手機扔了。”
    李為有氣無力地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們得趕在吳正義之前找到他。”
    眾人不由得麵露難色。
    王嘉歌：“他手機都撇了，要找到他有點難度。我自信一定能找到他，但是時間來不及了，吳正義派了很多人在滿世界抓捕他。”
    李為眼眸一沉。
    他腦海裏飛速閃過著歐陽和他去過的所有地方，一一排查著歐陽有可能在的位置……
    忽然，李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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