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等人趕到時，歐曼和幾位學校的女老師正守在公寓門口。
    “人呢？”
    歐曼用手裏的防狼神器指了指屋內：“被我反鎖在裏麵了。”
    李為的目光依次掃過幾位女生手裏的家夥：衣架、掃把、戒尺，甚至還有拿語文課本的。
    如果真的遇到窮凶極惡的歹徒要破門而出，她們手裏的武器隻會徒增歹徒的興奮，對歹徒造成不了絲毫震懾和傷害。
    李為無語地擺擺手，讓她們讓開。
    趙西安打頭陣衝進屋內，對著床底一陣叫囂。
    “什麽人躲在床底下？滾出來！看見你了！”
    可是不管趙西安怎麽叫喊，床底下都沒有任何反應。
    “非要負隅頑抗躲在龜殼裏不出來是吧？給你留著麵子呢！要真讓我上去把你從床底下拖出來，臉上也不好看！趕緊的，自己麻溜的出來！”
    床底下還是沒有什麽東西爬出來。
    李為皺眉，沒耐心地走上去直接一把掀開了床單，低頭往床底下看去。
    然而床底下空空如也，隻有歐曼的一隻拖鞋，並沒有藏著什麽變態色魔。
    李為：“……”
    雖然李為打從心底裏期盼天下太平，不希望出現什麽變態色魔，但是大老遠的來這一趟，卻撲了個空，的確讓他心裏很無語。
    李為看了歐曼一眼，抬腳踹向趙西安：“你不是看見了嗎？看見什麽了？”
    趙西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當了替死鬼的他惱怒地看向報假警的歐曼。
    “我說你這妮子一天有個正形沒有？明知道最近忙得不行還要拿我們開涮！你以為我們從市裏開車趕到實習基地那麽容易呢？好玩嗎？”
    “不是啊……”
    歐曼不服氣地走上前，指著床上的一個抱枕說道：“真的有陌生人進過我的房間！我沒報假警騙你們！我明知道你們在幫我哥找證據，我吃飽了撐的溜你們玩啊？”
    眾人順著歐曼的手看了過去，頓時都愣住了。
    那是一個印著歐陽照片的等比例人形抱枕。
    雖然隻是一個抱枕，但是做得很逼真，乍一看還真以為是監獄裏的歐陽逃出來了，正躺在那兒看著大家笑……
    周以的臉都氣綠了，陰陽怪氣道：“哇塞，你對你哥還真是……嗯……喜歡啊……”
    趙西安隻覺得後背發涼：“你在床上放那麽大的一個東西晚上不覺得害怕啊？”
    “聽老輩子的人說過，房間臥室裏最好不要放長著人臉的東西，時間一久了會活過來的……”
    “活過來？”歐曼不以為然，
    “那可太好了！它什麽時候能活？”
    趙西安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也無話可說了。
    李為的視線從抱枕上收回，問歐曼：“你為什麽那麽確定房間裏進過別人？”
    歐曼連忙跑到抱枕身邊比劃著：“我每天晚上都抱著它睡覺……”
    李為皺眉打斷：“用不著說這個，直接說重點。”
    “我不是正在說嗎？”
    歐曼繼續回憶：“每天早上出門前我都會把它安置好，蓋上被子，可是今天等我回家的時候，我發現它的位置變了！”
    “我記得早上出門時它明明是豎著的，但是等我回來時，發現它有點傾斜……”
    一旁的周以白眼都快翻到了後腦勺去：“我說大小姐，一個抱枕你也看得那麽仔細啊？那有可能就是你早上出門時不小心碰到了，或者是被風吹歪了，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還特地讓我大老遠的過來一趟？結果就是為了向我展示你心愛的抱枕？想耍我就直說！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眾人都聽出周以的話酸到骨子裏了，偏偏隻有歐曼不為所動，甚至不給麵子地往周以心髒上紮刀。
    “不敢勞駕您，我是給李為打的電話，誰求你來了？”
    “那你的意思我還來錯了唄？我不該來唄？”
    “隨便你！我就算真的被變態抓走也不會求你來救我！輪／奸都輪不到你！”
    “歐曼！”李為及時製止了兩人的爭吵。
    周以和歐曼公雞鵮架似的麵對麵站著大眼瞪小眼。
    一個氣得握緊拳頭漲紅了臉，一個瞪著眼睛齜牙咧嘴，誰也不肯低頭服輸。
    等在一旁的女老師們看白戲看夠了，見沒什麽事就隨便交代了歐曼幾句，一溜煙的都跑了。
    歐曼冷靜下來，無力地坐在床邊：“行了，你們也走吧。可能是我看花眼了，算我對不起你們，讓你們白跑這一趟……”
    周以的氣也消了，無論如何隻要歐曼沒事就好，他剛才不該跟歐曼發脾氣。
    “也不能說白跑一趟，你沒事就萬事大吉了，用不著說對不起……”
    “你一個女生在外地實習，單獨租房子住，會害怕是正常的，況且最近確實發生了不少起變態尾隨案件。你如果實在害怕，不如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反正馬上就放暑假了，也不差這兩天！”
    歐曼搖頭：“我明天要試講，錄實習講課視頻，還要等校長從外地回來蓋實習證明的章。提前走了拿不到實習證明，畢不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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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西安：“那要不換個地方住？”
    周以：“換個地方住更不安全吧？這裏好歹離學校近，要是真遇上什麽事，你朝窗戶往外喊一聲，學校門口的保安都能聽見。”
    “我明天拿到實習證明就走，隻住一晚上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歐曼神情有些疲憊，
    “而且住在哪裏都一樣，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我明天要試講，待會兒還要熬夜寫教案、備課，實在沒時間換地方了。”
    這下又被周以抓到表現的機會了，明明內心狂喜，表麵上還裝作為難的樣子：
    “唉，你要實在害怕，那隻有我委屈一下，發揚風格，留下來陪你住一晚上？沒事兒，我不怕吃虧！”
    歐曼：“滾。”
    早就知道會被罵的周以被歐曼罵爽了，得逞地笑了起來。
    雖然歐曼脾氣不好，每次對他都惡語相向，但是周以就好這一口。
    要是歐曼長時間不罵他，他反而還有些不習慣。
    “那我們幫你再好好檢查一下房間，把你的行李箱啥的都塞床底下，把床底給堵死了，衣櫃也鎖起來，這樣就沒地方能藏下人了。你安心一點，我也安心一點。”
    歐曼不鹹不淡地“哦”了聲，算是領了周以的情。
    最後檢查過確保萬無一失後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歐陽的案子迫在眉睫，騰不開手，李為幾人隻能連夜趕回市裏。
    周以實在舍不得走，婆婆媽媽提醒了歐曼很多獨居注意事項。
    那副關心的模樣像是他一轉身，歐曼就會立刻被壞人抓走。
    “你要實在舍不得走，你就留下來打地鋪，歐陽那邊有我們幾個夠了。”李為等在門外不耐煩道。
    雖然周以巴不得這麽做，但是身為警察的職業操守，他知道放著案子不辦留在這兒陪小姑娘過夜不合適。
    “嗐！師哥，你這說的哪裏的話？”
    李為：“你的心裏話。”
    周以還想狡辯：“歐陽還等著我去救呢！我是這種見色忘友的人嗎？”
    李為不置可否。
    趙西安接話：“你不是？你可太是了！”
    周以的嘴角尷尬地抽了兩下：“那我們回去了，把門給你帶上，你記得鎖門！進出都要把門鎖好！”
    “知道了！廢話真多！”不耐煩的歐曼連頭都沒抬，專心地埋頭苦寫教案。
    可真的當房門被關上時，她心裏忽然湧起一陣失落。
    她放下筆，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的一角，想目送他們離開。
    可就是往樓下這麽一看，歐曼瞬間愣住，心裏咯噔一下，後脊背一陣發涼……
    她沒看見李為他們，反而又看見了白天的那個幹巴老頭！
    那老頭已經在樓下看了一天了，現在又來了！
    樓下空曠的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老頭佝僂著身體站在廣場中心，像鬼一樣抬頭看著歐曼這間公寓的窗戶玻璃。
    跟歐曼對視後，老頭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
    他幹癟的嘴裏黑漆漆的，一顆牙齒也沒有。
    笑起來滿臉皺紋，兩隻眼睛出奇的小，卻拚命睜得很大，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覺很不舒服，心裏不由得升起一陣恐慌和不安感。
    歐曼連忙放下了窗簾，用手機偷偷拍下老頭的照片發群裏，讓下樓的李為等人問問那老頭想幹什麽？為什麽從白天開始就一直盯著樓上看？
    可奇怪的是，歐曼等了很久，群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連平時最應和她的周以都沒回複半個字。
    歐曼鎮定心神，再次輕輕拉開窗簾的一條縫隙往樓下看。
    這次她沒有看到那個老頭，留下的場地空落落的，一個人都沒有。
    老頭走了！
    歐曼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安慰自己也許那老頭隻是迷路了，或者半夜出來遛彎，走累了就回家了，沒什麽奇怪的。
    可能是她最近壓力太大，神經太緊張了……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變態？還偏偏讓自己給碰上了？
    歐曼自嘲地笑了笑，拉起窗簾回到桌上繼續寫教案。
    可是她剛剛拿起筆，就聽見一陣“叩叩叩”的敲門聲。
    現在已經很晚了，家家戶戶都進入了夢鄉，整棟樓都安靜得出奇。
    門外的敲門聲在深夜的樓道裏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清晰。
    歐曼以為是周以他們看見消息又折返回來了，連忙去開門。
    可是跑到門邊又忽然想起周以提醒她的話：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於是歐曼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打開門，也沒出聲回應，準備先從貓眼裏看看外麵敲門的人是誰？
    可是貓眼裏一片漆黑，看不到外麵，像是被什麽東西遮住了。
    那人在用手擋貓眼！
    歐曼猛然想起恐怖片裏壞人用錐子從貓眼裏戳進來的場景，嚇得立馬撤開了眼睛。
    可是現實裏更嚇人的一幕出現了……
    那團堵住貓眼的黑影動了動，然後緩緩往後退去，竟然是一隻人眼睛！
    門外的人剛才也在從貓眼往屋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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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曼嚇得魂不附體，再往外一看，這個人不就是剛才消失在樓下的幹巴老頭嗎！
    他上來了！
    現在就在歐曼的房間門口！
    他要幹什麽？
    他就是最近新聞上說的專挑獨居女性下手的變態色魔嗎？
    “叩叩叩！”
    敲門聲再次響起，歐曼捂著嘴不敢發出一丁點動靜，可門外卻傳來老頭的笑聲。
    “我知道你在家，就在門這裏……”
    “門口的男士拖鞋是故意放的吧？你其實一個人住……”
    “滾開！我男朋友在家！你再不走我報警了！”
    歐曼驚慌失措地想給李為打電話，叫他們回來，可是一緊張反而把手機掉到了地上。
    手機瞬間黑了屏，門把手發出被從外麵擰動的聲音。
    歐曼擔心老頭強行破門，於是學著網上的保命方法跑進廚房，燒了一鍋開水端到門口。
    隻要死老頭敢闖進來，她就一鍋開水潑上去！
    門把手還在響，歐曼心驚膽戰地端著熱水等著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一會兒後，門外逐漸安靜了。
    歐曼大著膽子從貓眼裏看了眼外麵，走廊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所幸歐曼把門從屋裏反鎖了，老頭擰不開門，已經離開了。
    歐曼劫後餘生地放下開水，撿起手機拍了拍灰，試著重新開機。
    好在手機還可以正常使用，歐曼把剛才的驚險情況在群裏說了，群裏還是沒人回消息。
    歐曼在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外麵沒再發出動靜。
    擔驚受怕了半天，沒吃晚飯的歐曼餓得前胸貼後背，這麽晚了又不敢一個人出去吃宵夜，所以在手機上點了份外賣，用了男人的身份信息和頭像，地址填的是一樓保安室。
    淩晨時分，熟睡中的歐曼猛然驚醒，眼前是歐陽蒼白的人臉。
    歐曼放開抱枕，摸過手機看消息。
    群消息99加，有一半是周以在瘋狂刷樓道歉，說他們走的急，都沒注意看手機，急忙詢問歐曼的情況，還問歐曼要不要他現在從市裏趕過來？
    歐曼報了平安，爬樓看曆史消息時無意中點到了她發的那張照片，不由得又被嚇得一激靈。
    那個幹巴老頭站在樓下看窗戶的“偽人”模樣和布滿皺紋的猥瑣笑容每次看到心裏都會咯噔一下，令人不安。
    歐曼不敢再盯著看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手指移不開屏幕，甚至把照片放大了。
    放大的照片裏，老頭的麵部表情更加清晰。
    忽然，歐曼滑動屏幕的手指猛地停住，瞳孔因為強烈的恐懼瞬間放大，頓時冷汗直流。
    她發現，照片裏老頭的眼睛並不是在看鏡頭，而是在看鏡頭後麵……
    也就是說，老頭站在樓下看的並不是歐曼，而是歐曼的身後！
    這個房子裏除了歐曼，還有其他人在！
    那老頭應該是附近的居民，經常看到歐曼獨來獨往，可是有一天往樓上看的時候，忽然發現歐曼的家裏有一個陌生男人！
    聯想到最近的變態尾隨事件，老頭猜測歐曼房間裏的男人不是她的對象，而是潛伏在她家裏的變態！
    擔心她的安危，所以才一直盯著，後來甚至上樓敲門詢問。
    可惜歐曼猜錯了人，誤把大爺當成了變態，而真正的變態……
    現在也許就在這間房子裏。
    歐曼躺在床上大氣都不敢喘，眼珠子警惕地檢查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心裏不斷安慰著自己：
    沒事的……
    李為他們臨走前已經仔細檢查過好幾遍了，還把床底堵死了，她也沒有外出過，根本不可能有陌生人偷偷進入房間裏，躲在房間的什麽地方……
    正當歐曼暗自鬆了一口氣時，她的目光掃到牆角的外賣袋子。
    歐曼整個人瞬間汗毛直豎！
    她去一樓拿外賣時，因為前後時間很短，她很快就回來了，所以隻是把門隨手帶上，並沒有鎖門……
    要是那時有陌生人進入房間的話……
    歐曼不敢再往下想了，隻能不停安慰自己：就算陌生人進來也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要是房間裏有其他人，她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
    昏暗的房間裏，歐曼緊張的呼吸聲無比清晰。
    隨著她的目光落到衣櫃時，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清楚地記得李為他們離開前特地把能藏下人的衣櫃鎖死了的，她也非常確定自己沒有打開過……
    可是原本鎖死了的衣櫃門現在敞開著，門上的鎖不見了！
    很快，歐曼又意識到另一個恐怖的問題……
    如果變態不在衣櫃裏的話，他現在又在哪裏呢？
    “沙沙……”
    身後的黑暗裏傳來細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動，甚至伴隨著淺淺的呼吸聲……
    可是歐曼背後的床上隻有抱枕……
    歐曼不禁想起趙西安開玩笑的話：房間臥室裏不能放帶著人臉的東西，時間久了會活過來的……
    難道哥哥的抱枕……真的活過來了？
    歐曼木偶般地緩緩回頭，歐陽蒼白的笑臉正對著她。
    之前的她覺得幸福，現在卻感覺毛骨悚然。
    因為她發覺歐陽的臉真的在動……
    那張明媚的笑臉在昏暗裏逐漸扭曲、變形，塌陷……
    緩緩露出了抱枕後麵的另一張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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