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葫蘆灣村，公雞尚未打鳴，老許頭佝僂的身影已出現在許前進家門前。他布滿老繭的拳頭重重砸在斑駁的鐵門上，"哐當哐當"的撞擊聲驚破了村莊的寧靜。生了鏽的門鈴發出刺耳的長鳴，驚得屋簷下的麻雀撲棱棱四散飛去，幾片羽毛緩緩飄落。
    "許前進！你給我滾出來！"老許頭暴跳如雷，脖頸處青筋凸起，渾濁的眼珠布滿血絲，仿佛燃燒著熊熊怒火，"別以為當過村支書就了不起！欺負我兒子還不夠，現在連我孫子都要往死裏整！"他沙啞的咆哮聲在空曠的巷道裏回蕩，驚得各家各戶的窗欞後陸續亮起昏黃的燈光，緊接著是推開木門的吱呀聲。
    石板路上很快聚集起看熱鬧的村民。王嬸裹著褪色的藍布頭巾，睡眼惺忪地扣著衣襟，嘴裏嘟囔著"這大早上的，造什麽孽喲！"扛著鋤頭準備下地的張大爺被人群堵住去路，眉頭擰成疙瘩勸道"老許啊，有話好好說，別壞了村裏的規矩"
    "說個屁！"老許頭猛地轉身，破舊的草帽險些滑落，"許前進憑什麽攔著洛虎去小英家求婚？我孫子在電話裏哭得肝腸寸斷！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包辦婚姻？訂了婚又怎樣？結婚證都拴不住變心的人！"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四濺，周圍的村民紛紛皺眉後退。
    周美麗挎著菜籃子擠到前排，鮮亮的碎花圍裙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格外醒目"老許叔，消消氣！前進還在睡覺呢，您這樣鬧"
    "我管他睡不睡！"老許頭的棗木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美麗你給評評理，就因為他兒子和平和小英訂了婚，就能霸占人家一輩子？我孫子洛虎在城裏開公司蓋大樓的，賺得盆滿缽滿，哪點配不上小英？"
    話音未落，鐵門"吱呀"一聲打開。香玲裹著紫色棉襖衝了出來，頭發淩亂地散在肩頭，活像一頭發怒的母獅。她杏眼圓睜，尖聲質問道"老許頭！你蹬鼻子上臉是不是？當年大寶能承包石廠，還不是我家前進幫的忙？現在翅膀硬了就忘恩負義？讓前進給你孫子道歉？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老許頭氣得渾身發抖，舉起拐杖顫巍巍指向香玲"你你個潑婦！"
    "我潑婦？"香玲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台階下，指尖幾乎戳到老許頭鼻尖，"你兒子賺了錢就忘本，洛虎在城裏花天酒地的醜事少了？小英要是嫁過去，有她受的！"她突然轉向圍觀的村民，扯開嗓子喊道"大夥給評評理，這老東西大清早堵門鬧事，安的什麽心？"
    "就是！太不像話了！"人群中響起零星的附和聲。王嬸又上前拽了拽老許頭的袖子"老許啊，消消氣"
    "我偏不！"老許頭一把甩開王嬸，一屁股坐在門檻上，"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就在這時，外號"小猴子"的年輕小夥從人群外擠進來。他頭發蓬亂，顯然是匆忙間趕來，手臂上的紋身隨著動作若隱若現。他擼起袖子，怒目圓睜"老東西！敢欺負香玲姐？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說著話，一個巴掌過來。老許頭徹底懵圈了！
    "反了反了！"老許頭癱坐在地，拍著大腿哀嚎，"許前進你躲在屋裏當縮頭烏龜？當年你爹在的時候，我"
    "夠了！"許前進終於現身，深藍色中山裝的領口歪歪斜斜，顯然是倉促穿上。他目光如炬，掃視著喧鬧的人群，最後落在老許頭身上，語氣低沉卻帶著威嚴"大叔，有話進屋說。非要在全村人麵前把兩家的臉麵都撕破？"
    老許頭還想爭辯，卻被村民們連拉帶勸地扶了起來。此時，朝陽緩緩爬上村頭的老槐樹，金色的光斑灑在劍拔弩張的人群上。這場風波看似平息，然而在葫蘆灣平靜的表象下，一場更大的矛盾，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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