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抹濃紫,不見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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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趙聽蘭的所寫的字與刑昊蒼越來越像了。
趙聽蘭覺得刑昊蒼調的蘭墨很好聞,便問刑昊蒼要來了墨汁的配製藥方,但自己配出來的總是比刑昊蒼的香味要濃一點。
刑昊蒼不是總有空來的,一個月最多也隻能出現在春華樓四次,但卻保護了趙聽蘭的周全。
每天在春華樓裏等著刑昊蒼出現,也成了趙聽蘭的期盼之事,她很想讓刑昊蒼看看她的進步。
趙聽蘭明白的,刑昊蒼對自己不過隻是憐憫,他很愛自己的妻子,並無其他,亦或是在透過自己幫墨幽客。
一年後,刑昊蒼跟自己的妻子,誕下一子,名為刑天棋。
刑昊蒼最喜讀書好清幽,希望刑天棋可以按自己內心所願,去選擇自己人生中的每一步棋,不必跟自己一樣,所以隻是將自己畢生的學識教於刑天棋,從不嚴苛於他。
不過,有了孩子,刑昊蒼來來春華樓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從一個月的四次到三次再到兩次。
那一年,趙聽蘭剛滿十七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又膚如凝脂,麵容姣好,因此很多男人對趙聽蘭垂涎。
雖然在出錢上,刑昊蒼從未虧待過趙聽蘭,春華樓的媽媽要求加錢,刑昊蒼也都一一答應,但那老鴇還是不知足。
覺得趙聽蘭美貌正盛,空閑的時間不用來掙錢,真是白瞎了。
反正那個叫墨幽客的也不常來,又不是啥幹淨東西了,便在趙聽蘭的茶水中摻了迷藥,方便其他有錢的的男子行事。
老鴇也是那天才知道,趙聽蘭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也正因如此,那天占了趙聽蘭身子的客人出奇的開心,還多給了老鴇多一倍的錢。
那人出去後覺得自己占了便宜,逢人就吹噓,還說墨幽客放著美色不吃,可能不是男人,是個太監。
等趙聽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失身之時,本想了卻自己的性命,可偏偏拿起朱釵因哭泣顫抖不止的手,又想起了刑昊蒼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人生可不隻有逃跑這一個選擇,留下未必就不好,全憑你自己怎麽想。”
“天下熙熙,無利不往,若你能掌握其中之道,未必不能為自己爭得一片淨土。”
刑昊蒼的話,猶言在耳。
含著淚水的眼睛,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沒錯,她不能就這麽放棄,她想尋得一片淨土,就必須要爭!
反正也沒什麽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趙聽蘭態度大變,還主動要求接客,是老鴇想不到的,不過隻要肯聽話能掙錢,在這春華樓才是理。
每當趙聽蘭發現自己有身孕的時候,就會毫不留情喝墮胎藥打掉。
再之後,便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靠著刑昊蒼教給自己的東西,足以將傾心於自己的男人拿捏在手中,有客人提出要給自己贖身,她也會巧妙的將話題引開。
不僅為自己暗中積蓄錢財,老鴇喜歡錢,那趙聽蘭就用更多的錢哄老鴇開心,哄得團團轉。
不過,在刑昊蒼來的時候,趙聽蘭又會變成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趙聽蘭也從未跟刑昊蒼講過。
一晃十年,曾經的芳華少女出落得越發好看。
十年裏,老鴇逐漸老去,有一年生日賀禮時,老鴇收到了一份禮物,很是喜歡,便時常用在屋中,所以屋中常有不同的花香味,還夾雜著一抹別樣的香氣。
才開始的時候,老鴇是很開心,但日子久了,便總是胡言亂語,走路也不穩,身上沒有酒味卻像是喝醉了一般,還說自己看到了被自己逼死的無數女子的鬼魂,說自己不要下陰曹地府。
趙聽蘭一邊安慰老鴇,一邊借機掌控了老鴇所有的財產,手下的小廝也都歸自己調用。
曾經的刑昊蒼卻不複年輕時的神色,一副融入世俗的模樣,說起莊中的生意來遊刃有餘,雖才中年卻已然可見老態。
唯一剩下的便是那份儒雅之氣,不曾變過。
之後,老鴇生了場大病,再也沒能扛過去,春華樓也就此掌握在了趙聽蘭的手中,十年的忍辱負重,她終於為自己尋得了一絲淨土,再也不用去做那些自己不願做的事。
趙聽蘭接管春華樓時,不過二十七歲,春華樓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典禮,春華樓是交稅大戶,長灤縣的知縣嚴經義也來參禮。
那天,刑昊蒼在典禮散了後也來了,笑著問趙聽蘭想要什麽,趙聽蘭沉默了一會,看向一旁空白的牆上莞爾笑著說道:“說自己的牆上缺一幅畫。”
刑昊蒼會意的笑了笑,從自己帶的背包中拿出了那幅缺了一筆的蘭花圖,推到了趙聽蘭的麵前。
十一年的相知,兩人就像是朋友一般,很多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語。
趙聽蘭的眸中難得發自內心的亮起了一抹欣喜之色。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想要的嗎。”
趙聽蘭搖了搖頭,心滿意足的笑著說道:“這個就夠了。”
當天晚上,趙聽蘭用蘸有紫色顏料的毛筆,像著了魔一般,在其他的紙上練了無數次的最後一筆,卻始終學不得刑昊蒼的半分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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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練的接近了,趙聽蘭才提筆走到那幅蘭花圖前,小心翼翼的蘸取顏料,補上了那最後一筆。
可心裏緊張,手一抖毛筆上不小心蘸多了顏料,導致最後一筆顏色有些濃,畫的也不盡如人意。
不知為何,看著這最後一筆,所有的思緒一瞬間湧上心間,悲傷、落寞、憤懣,趙聽蘭再也沒忍住的坐到地上哭了出來,卻也隻敢無聲痛哭。
手中的蘸有顏料的毛筆滾落到了地上,紫色的顏料在地板上飛濺開來,好像絢爛的煙花。
終究是毀了這畫,就像自己有意學的蘭墨一樣,總是味道重了些。
這過重的最後一筆,永遠都抹不去了。
不過,等刑昊蒼再來的時候,卻看著這一筆笑著說道:“此筆添的甚好,蘭花本該如此明豔。”
刑昊蒼的話,讓趙聽蘭幾個月來鬱結在心頭的愁緒,散了一些。
又一晃七年,趙聽蘭房中的蘭花圖又多了幾幅,有自己畫的,也有刑昊蒼送的,不仔細看根本分不清哪幅是出自刑昊蒼的手。
春節過後的一個大雪天裏,刑昊蒼難得來了一趟趙聽蘭這裏,因為屋中生著炭火暖和,所以刑昊蒼便解下了鬥篷。
三十四歲的趙聽蘭不僅沒有老態,還越發的好看,散發著成熟知性的美。
反觀孩子都已經十七歲,四十一歲的刑昊蒼,卻是隻見刑昊蒼,不見墨幽客。
許是這天來的匆忙,刑昊蒼來的時候忘記把腰間的刑家印章取下,趙聽蘭看見了,笑著說道:“上次看到的時候還是十八年前了。”
刑昊蒼人不太在狀態,一時不解其意,隨著趙聽蘭的視線看去,才發現是腰間的玉章。
刑昊蒼“噢”了一聲,隨即淡然的笑著說道:“過來的匆忙,一時忘了摘了。”
刑昊蒼愣神了一會,連趙聽蘭給自己添的茶水都沒有動,突然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準備帶家人搬到鎮上來住了。”
聞言,趙聽蘭的眸色亮了一下,脫口而出道:“真的嗎?”
刑昊蒼的神情微微一滯,隨即點了點頭,眸中夾雜著一抹愁色。
趙聽蘭發現了刑昊蒼的不對勁,開口詢問道:“可是莊中發生什麽事情了?”
刑昊蒼搖了搖頭,隨即溫柔的笑著說道:“沒什麽,我隻是來告訴你這個的,順便來看看你,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趙聽蘭覺得今日的刑昊蒼很不一樣,伸出手想要挽留他片刻,可微抬的手還是放了下去,笑著說道:“嗯,路上雪滑,記得留心。”
“好。”
說完,刑昊蒼便拿起鬥篷走掉了。
刑昊蒼走到春華樓門口時,抬頭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失神了一會,直到一片雪花落到眼裏,才回過神來。
刑昊蒼垂下眼眸,眼波微微流轉,這才披上鬥篷離開。
剛好一輛馬車在春華樓麵前駐足,窗簾隻掀起了一角,隻看到一雙有些老態的手,窗簾便又落下了,粗沉的聲音對著轎外的車夫緩緩道:“這天太冷了,今日算了,送我回去吧。”
馬車離開,雪麵上留下了數不清的車轍痕跡。
半年後的夏季,趙聽蘭是從手下小廝的口中得知,有一家不知道姓甚名誰的主人家買下了鎮上大宅,一家人待他人都非常和樂。
主人家有一個兒子品行特別好,即便是流民乞丐也誠心對待。
單是通過小廝的描述,趙聽蘭也能得知是刑昊蒼一家搬來了,待小廝離開,趙聽蘭的眸中隱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落寞。
院落中的一陣嬉笑聲。
趙聽蘭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蘇璃和孫婉兒兩人正在院中捉花上的蝴蝶,兩人正值芳華年紀,即便墜落於泥,也保留著純真的情誼。
發現趙聽蘭的視線,蘇璃忙道歉道:“對不起,趙媽媽,我……我們這就離開,您別生氣。”
說完,不等趙聽蘭回應,便拉著孫婉兒離開了。
趙聽蘭撫上自己的臉龐,神色暗了下來。
難道是自己看起來太凶了嗎?
趙聽蘭盯著春華樓的院落大門,漸漸失神,明明十六歲的自己拚了命想要跑出去的大門,卻已經十八年沒有邁出去過了。
困在這方寸之地久了,竟漸漸習慣了。
突然的一陣惡心,趙聽蘭隻覺得可怕,為何自己會覺得習慣。
趙聽蘭特意做了身與蘭花顏色相近的好看衣裳,坐在樓上,望著窗外,眼神總無意間掃向春華樓大門的位置,卻總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次來的時候,明明說過會再來看自己的。
可趙聽蘭始終沒有等來刑昊蒼,卻等來了小廝說,那無名府宅裏的人一個晚上全都莫名消失了,現在那個府宅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趙聽蘭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差點站不穩,小廝見狀要攙扶,她隻說是有點累了,回房間休息會。
回房間後,趙聽蘭換了身不顯眼的衣服,趁人不注意,從春華樓的側門鼓足勇氣邁了出去,隻是想去看看而已。
就隻看一眼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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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那無名府宅的前麵,府宅前果然圍滿了人,府宅前的人群中站著一個劊子手,因為劊子手個子高很容易便發現了,長刀上還淌著血跡。
這時,一個長發遮住左眼的男孩,肢體不協調的從人群中擠進了府宅裏,似還在躲避著什麽,時不時看向離自己很近的人群,十分慌張。
路邊的閑談,說是府中的家丁勾結外賊,才讓這一家好人屍骨無存,現在那個少年已經死在劊子手的刀下了。
趙聽蘭朝說話的方向看去,想再打聽多一點消息,可是剛抬眸便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兩個少年。
即便趙聽蘭從未見過刑天棋,可趙聽蘭還是一眼便認出了。
因為他跟年輕時的刑昊蒼長的很相似,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生的十分好看。
趙聽蘭一陣欣喜,剛想過去問個究竟,那兩個少年便跑動了起來,那個手拿刀的劊子手也發現了他們,收起手中的著刀子追了上去。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趙聽蘭,隱著沒有出聲,但她知道刑家一定是出事了,理智告訴自己,她得跟上去才行。
多年不怎麽跑動的腿,如今隻追了三裏地便再也跑不動了,癱倒在了地上,有人路過,趙聽蘭詢問,才知道兩名少年跑去的方向是玉龍村。
過後沒多久,下起了傾盆大雨,下了整整兩天才放晴。
這之後,趙聽蘭便派小廝去玉龍村打探,說玉龍村的一位姑娘確實在玉龍瀑下,救了一位十七歲的少年,可那少年叫李微生。
得到這個消息的趙聽蘭,猶如晴天霹靂,派人偷偷在玉龍瀑下打探刑天棋的屍首,卻什麽都沒能撈到。
刑家全家上下,全都屍骨無存。
趙聽蘭裝作沒有事的樣子,掏出了賞錢打賞小廝,而後笑著說道:“謝謝,辛苦了。”
“趙媽媽養著我們所有人,千萬別跟我們客氣,您有事隻管安排便是。”
“好。”
趙聽蘭終於拖著身子回到了房間中,回房間剛關上門,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抵著門滑坐到了地上,呼吸一直是短而急促的,就好像忘記了呼吸一般。
豆大的淚水串珠一般,無法控製的從眸中滑落,好看的衣衫失了一大片,變成了深紫色。
趙聽蘭這才後知後覺,刑昊蒼是她的貴人亦是恩人,可她卻從未對刑昊蒼道過一句感謝。
通紅的雙眸看著牆上掛著的蘭花圖,趙聽蘭顫抖著手拔下頭上的朱釵,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大腿上,血跡沾染了地板,更沾染了那朵紫色的絨花。
可卻不知道痛一般,又刺了兩下,一下比一下還要重。
她恨自己的這雙腿,為何那天就跑不動了呢。
她本來或許有機會可以救下他的孩子的。
本該……有機會的……
從這天起,趙聽蘭也在心底暗暗發誓,即便搭上自己這條命,她也一定要找出害刑家屍骨無存的幕後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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