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被舍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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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裏,黑暗如同濃墨般籠罩著每一個角落,窗簾緊緊地閉合在一起,仿佛害怕黑暗會從縫隙中溜走。
空氣中到處彌漫著酒精的味道,怕是一個滴酒不沾的人,進到這個房間都會醉的程度。
這個房間,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隻有試圖擠進這無盡黑暗的一束微弱光線,才能證明,白天會如約而至的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依靠這微弱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一個身影躺在牆邊,身體蜷縮在了一起。
黑暗中,呼吸聲逐漸從平穩變得急促。
“季航——!”林樂知從沉睡中突然醒了過來,大聲的呼喊著。
像這樣子的醒來,已經是無數次了。
突然的坐起身,身旁還未及喝完的啤酒被林樂知撞翻,啤酒從罐中傾灑出來,散發著陣陣的麥香味。
林樂知伸出手想要挽留些什麽。
可……
安靜的房間裏麵,除了自己的聲音沒有絲毫的回應,有的隻有無邊的黑暗和寂靜。
怕看見與季航有關的東西,林樂知索性將屋子中的所有光源全部關閉。
猶如自欺欺人一般。
隻要這樣,就看不見滿屋子關於刑偵的書籍,好似連帶著也能忘記季航的存在。
可事實是,不管自己喝醉還是清醒,季航最後死去的樣子,就像是反複播放的電影片段一樣,不停地在腦海中重演著。
三個月前,是林樂知最後一次見到季航,胸口彌漫開的血液如同盛開的紅色玫瑰,而刀把就像是花枝,緊緊的與花朵相連。
“季…季航——!”
林樂知搖晃著身軀衝到了季航的身前,但也隻夠到季航的麵前,雙腿便癱軟到無法站立,喉嚨就像被千萬雙手扼住,悶痛感,無力感,讓林樂知除了喊出季航的名字外,再發不出一個音節。
看著林樂知這麽誇張的表情,季航低頭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子,剛才自己全身的重量砸了下去,鋒利的刀刃已經完全沒入了胸口中,隻剩下刀柄還露在外麵。
“嘶……”
季航本想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可微微一動,胸口處傳來了鑽心般的疼痛,隻好放棄了起身躺平在了地上。
這可真是實打實捅了心窩子了。
伴隨著季航“嘶”的一聲,林樂知臉上的表情也更加的慌張。
明明季航才是命懸一線的人,卻看起來比林樂知要平靜很多,眉宇間好像覺得並不是什麽大事。
像要緩解林樂知的情緒一般,季航嘴角掛著淺笑,開玩笑般說道:“本來還想在你麵前耍帥的,這下糗大了,話說你這個直接叫我名字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
林樂知不明白,都到這種時候了,為何季航還要開玩笑。
從季航上來後,門外就沒有了半分動靜,連警笛聲都聽不見。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季航在自己的麵前死去。
對,手機……
林樂知慌張的拿出了季航的手機,顫抖著手指撥下了‘120’,然後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了被打碎的窗邊,按下了撥通鍵。
看著林樂知如此慌張的神色,季航倒是覺得有些稀奇,這麽想來確實是頭一遭。
季航笑了笑,心口的位置傳來了一陣絞痛,傷在這個位置,季航知道自己沒剩多少時間了,即便過會救援隊趕來,自己也沒有多少活下去的希望。
季航微微側頭看向葛明遠,葛明遠正抱著頭蜷縮在房間的牆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驚恐、懊悔和自責,令葛明遠不敢往季航的方向看一眼。
季航打起了些精神,開口道:“其實,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殺了她們對吧?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
聞言,葛明遠的身子停止了顫抖,露出了眼睛,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滿是痛苦和矛盾。
“在查出你的身份後,局裏根據你的行動軌跡,拿到了你混入醫院檔案室調取女兒檔案的監控,找到那份手術記錄後,才發現當年的時候遠不止那麽簡單。”
葛明遠為救女兒殺人是錯了,可葛明遠的女兒並沒有錯,卻因為人體器官的肮髒買賣,被剝奪了活下去的機會。
調查後才發現,像這樣對不上的病例,不隻發生在葛希希的身上,而且已經暗中形成了一道產業鏈。
借此謀取利益的人,踩著漏洞,輕而易舉的奪走他人的性命,將器官高價賣出。
多少人的家庭,因此而破碎,卻隻以為是一場意外。
那是一個個無論用多少金錢,也無法換回來的生命。
本屬於葛希希的那顆心髒是幹淨的,卻同樣因這見不得光的交易,在確定葛明遠被捕之前,就已經轉賣給了別人,獲取高價謀利。
即便葛明遠並沒有被捕,也會因為一場意外,死在下一個街道。
醫院的手術室,是葛明遠無論如何都到不了的。
因為這次的主犯案人是葛明遠,牽扯到當年的案件,季航想到葛明遠有很大的可能,會躲藏在幕後之人廢棄的工程地處,便一處又一處的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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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快接近這處廢棄地時,收到了林樂知發出的短信。
季航緩了緩接著說道:“當年在打完電話後,我便趕到了醫院,到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了,你的女兒被轉到了icu病房,當時被推進icu的還有一女孩,聽護士們說,那個女孩也剛做完心髒手術。”
“但根據你說的,當天隻有一場換心手術。”季航看向葛明遠,神情有些自責的說道:“如果我當年可以再深入調查一下的話,雖然無法挽救你女兒的生命,但至少不會讓那些人逍遙法外,對不起。”
葛明遠看向季航的臉,這才發現眼前這個沒穿警服的人,就是當年唯一一個幫自己給醫院打電話的人。
一瞬間,葛明遠的淚水浸潤了眼眶。
他到底又幹了什麽樣的蠢事……
一開始葛明遠是想殺了她們的,可當看到她們與自己女兒相仿的年紀,一張張稚嫩的臉頰,葛明遠總能想起自己的女兒。
小小的身軀,承受著病痛的折磨,一張小臉經常是虛弱的,可每當看向自己時,卻總是強撐著打起精神,對自己露出純真溫暖的笑容。
無數次崩潰,覺得快要支撐不下去時,都是女兒的笑容將自己從深淵拉了出來。
自己是個醫生,隻有休息或者查房的時候,才能到女兒的麵前陪伴,因為陪伴過少,葛明遠心底是愧疚的,可女兒卻總是笑著說道:“我需要爸爸,可其他的病人也需要爸爸,爸爸這麽厲害,一定可以治好大家的。”
無數次拿起的刀,又再度放了下去。
是啊,無論他做什麽,她的女兒都不可能再回來了,他明明知道的,可愧意和恨意無時無刻不在胸腔中肆虐著。
葛明遠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仿佛在笑著自己的愚蠢,他是個醫生啊,他本該用自己的手救人的,可卻……
他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是個醫生……
葛明遠爬到了季航的麵前,將季航的身體放平,然後檢查道口插入心髒的位置,緊接著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了一條相對幹淨的毛巾,壓在了季航的傷處,避免傷口大量出血。
做了一位醫生,在這個時候所能做的一切。
理智讓林樂知並沒有去阻止,因為葛明遠是個醫生,眼下這個情況,在救人上,沒有人會比他做的更好。
這時,樓下響起了警笛聲。
包圍在外麵的警察衝了上來,將葛明遠逮捕。
救護人員在看到躲藏的女孩們後,將她們帶至了救護車上,女孩們的父母才看到自己的孩子平安後,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淚流滿麵。
因為季航在來之前,已經跟局裏報告過這件事情,所以在場所有牽扯當年一案的犯案人員,也盡數被捕。
救護車上,林樂知看著季航的傷勢,雙手緊攥在一起眼中全是自責,季航看著林樂知說道:“臭小子,不說話想什麽呢!”
“對不起……”林樂知攥緊了自己的手,顫抖著聲音說出了這句話,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季航抬起手輕拍了一下林樂知的後背,誇讚道:“打起點精神來,你做的已經很好了,這隻是我自己運氣不好,比起道歉我更想聽你說句別的。”
“什麽?”林樂知一臉的茫然和無措。
季航賣起了關子,強撐著笑臉說道:“這得你自己想,總之等我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你要想好。”
林樂知隻做了簡單的包紮,便一直在手術室的拐角處站著,手術室外是季航的家人,正焦急的等待著。
在經過長達三個小時的搶救後,手術室的燈熄滅,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季航,被從手術室中推了出來。
宣布死亡。
看著季航的家人悲痛欲絕的表情,林樂知始終都沒敢走出去,連季航的葬禮也沒去參加。
林樂知閉上了眼睛,重新倒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暗中,傳來一陣微弱的哭泣聲。
他不知道季航想要聽的話是什麽。
季航死後,林樂知沒有再去關心那件案子是怎麽收尾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林樂知無數次的懊悔。
如果不是自己的莽撞,如果自己不說那些刺骨的話刺激到葛明遠,如果自己可以像季航一樣溫柔。
或者再早之前。
早在七年前,如果自己沒自以為是的將手機放進葛明遠的書包裏。
那是不是季航就不用跟自己相識,也就不用死了。
哭聲漸漸消散,林樂知抱著疲憊的身軀再度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門口的聲音吵醒的,有撬鎖的聲音,很快門被打了開來。
林樂知睜開眼睛,長時間沒有見過光線的眼睛,突然一陣刺痛。
隱約能看見,門口的方向站著兩個人影,一高一矮。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不問問屋主人的意見,強行打開了房間的燈,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除了那兩個人,能進入自己房間的還會是誰呢?
強烈的光線讓林樂知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卻在思考著這兩個人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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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眼睛適應了光線,林樂知搖晃著從地上站起身來,眼前這兩個陌生的人,正一臉關切看著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兩個人,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爸爸林之仁,媽媽徐諾。
現在的林樂知麵容憔悴,邋裏邋遢,渾身散發著酒氣,哪裏還能看出半分學生的樣子。
“你還好嗎?”
看林樂知這副模樣,林樂知的媽媽徐諾心疼的走上前,一邊問著林樂知的情況,一邊伸出手想要撫摸林樂知的臉頰。
還未觸及,就被林樂知躲了開來。
徐諾笑了笑,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兩隻手無措的交握在了一起。
“樂知,你為什麽沒去學校報到?”徐諾一臉關切的問道,意識到自己話沒說全,徐諾又連忙補充道:“學校看你沒去報到,所以給我打來電話,問你的情況。”
林樂知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報名的表上,必須填一個監護人的名字和電話。
“為什麽要去?”冰冷的視線反問道。
徐諾不解道:“那不是你努力考上的嗎?爸媽知道你考上警校後,真的很驕傲,街坊四鄰也說我有一個好兒子,為什麽不告訴媽媽呢,看到你這麽不愛惜自己,荒廢自己的前途,爸媽真的很擔心。”
驕傲?
擔心?
從小到大,自己就像是他們的棄物一般,他們舍棄了婚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連同自己也像是他們失敗的產物,一同舍棄了。
從記事起,林樂知的世界裏就隻有爺爺,為數不多做人的道理也是爺爺教的。
自從認識季航後,季航就像引領自己的航向,林樂知很努力的在向季航靠攏。
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學了,可無論怎麽學,他都學不像。
從沒見過他們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般對待自己,偶爾能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一點愛的施舍,隻為彌補他們內心的愧疚,接著,頭也不回的消失不見。
明明連自己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恨不得平常都不要見麵的兩人,這會卻一起出現,說擔心自己,說自己是他們的驕傲。
這不是太荒唐了嗎?
林樂知微微一笑,冰冷著視線,言語平淡的說道:“明明之前都沒有管過我,為什麽現在要來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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