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們幾人被罰至荒地開荒以來，大部分村民便對他們冷眼相待。
    看向他們的目光中夾雜著埋怨與隱隱的不屑，行動上也多有排擠。
    高顴骨不屑地冷哼一聲，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過了今夜，老子定會讓你們高攀不起。
    好在，他們並沒有等太久。
    那幾桌人終於在高顴骨幾人焦灼目光的注視下吃飽喝足，起身準備離開。
    其中兩人還特意繞了個路，經過他們身旁時，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挑釁道，“白眼狼兒！不要臉！”
    話音未落，他們大笑著，勾肩搭背，揚長而去。
    高顴骨隻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一股火氣直衝腦門，瞬間將他僅剩的理智給燒了個一幹二淨。
    他攥緊拳頭，指節發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這一頓晚飯，他們幾人吃得特別慢。
    他們搶占了視野絕佳的位置，幾雙眼睛如蛛網般粘在後院的每個角落。
    不少半大的孩童在庫房——灶間——庫房之間不停地進進出出。
    他們從庫房中取出幾個巴掌大小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捧著陶罐鑽進散發著甜香的灶間。
    片刻後，又抱著沉甸甸的雕花木匣轉入另一個庫房。
    空氣中的甜香味時濃時淡，勾得人越發坐立難安。
    盡管桌上的菜色豐盛，高顴骨幾人卻味同嚼蠟，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一個個的木匣之上。
    高顴骨幾人目光銳利，一寸一寸地掃過後院的每一處角落。
    直到確認再無任何遺漏後，便匆匆將碗中剩餘的飯菜胡亂扒拉進嘴裏，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
    出了大門，幾人左拐右繞，尋了一個僻靜的無人角落，低聲商議一番後，各自散去。
    夜半時分，萬籟寂靜，蟲鳴停歇，就連平日裏聒噪的青蛙也沉默了下來。
    幾道黑影突兀地出現在村道上，無聲無息地向大廚房門外靠攏。
    高顴骨眯起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數了數人頭，眉頭驟然鎖緊，“怎麽回事？三角眼呢？”
    一旁的黑影低聲回道，“他似乎是吃壞了東西，入夜後已經跑了四五趟茅房，現在癱在床上，根本起不來。”
    麻子臉的眼神閃了閃，語氣猶疑，“這麽巧？會不會有什麽蹊蹺？”
    高顴骨卻不以為意，他冷嗤一聲，“他就是個慫貨，膽子還沒針眼大。每次支使他做點事，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癢，總是推三阻四的。
    正好，少一個人行動，就少一個人分錢，他啊，就是沒這個享福的命，哼。”
    說罷，他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再等，立即行動。
    幾道黑影迅速散開，分工明確。
    一人守在一旁望風，兩人蹲下身子搭成人梯，將高顴骨穩穩送上高牆。
    片刻後，大門悄無聲息地從裏麵打開，幾道黑影魚貫而入，直奔庫房而去。
    借著微弱的月光，高顴骨從懷中掏出錘子，猛砸幾下，庫房的鎖便掉落在地。
    他一把推開庫房的門，帶著幾人闖入了這處他們覬覦已久的地方。
    庫房內沒有窗戶，空間狹長，兩側靠牆擺放著一排排的木架，中間僅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月光隻能勉強照到門口，往裏走幾步，便是一片漆黑。
    仿佛凶獸大張的巨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主動走入它的肚腹之中。
    八字胡剛往裏走了兩步，便“咚”地一聲磕到了腿，疼得齜牙咧嘴。
    他摸索著掏出火折子，剛點燃一絲微弱的火光，就被高顴骨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你想找死嗎？”高顴骨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怒意。
    八字胡有些委屈，小聲嘟囔道，“這裏麵黑咕隆咚的，不借點光，咱們啥也看不清啊，怎麽找貨？”
    高顴骨冷哼一聲，“摸黑找！點火就是自投羅網，你是嫌咱們死得不夠快？”
    幾人隻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耳邊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黑暗中，麻子臉率先摸到了堆疊的木匣，他壓低聲音興奮道，“這裏！在這裏！”
    幾道黑影迅速靠近，很快便將一疊木匣團團圍住，幾隻手掌迫不及待地摸上木匣。
    “慢著！先打開看看，到底是什麽稀罕寶貝，竟然能換到百十口人幾年的口糧！”
    麻子臉一馬當先，抱起一個沉甸甸的木匣，快步往門外跑去。
    借著門外淡淡的月光，匣子被緩緩打開，一抹光華閃過，晃花了幾人的眼睛。
    “咦？銀錠？還有......”麻子臉扒拉了幾下，聲音陡然一顫，“金，金餅子？發了！發財了！”
    麻子臉眼中滿是狂喜，尾音不受控製地上揚，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尖銳。
    然而，狂喜之後，他心頭的疑惑更甚，心底迅速閃過一抹不安。
    “不對！怎麽會是金銀呢？貨呢？咱們這麽多人，明明看到那群孩子進進出出，總不能看錯了吧？”
    “管他呢，是錢更好，省得咱們再冒險找人賣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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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顴骨一把將麻子臉扒拉開，手指撫過冰涼的金銀，滿臉興奮。
    “搬！”
    高顴骨一聲令下，幾人迅速衝回庫房，爭先恐後，生怕慢上一步。
    很快，每個人的身上都塞得鼓鼓囊囊，懷裏也抱得滿滿當當，衣服都被拉扯得變形。
    他們的眼中映著金銀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富貴榮華。
    “往哪兒去呐？”
    林墨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如鬼魅一般突兀地鑽進他們的耳膜。
    下一刻，火把驟然亮起，將整個後院照得亮如白晝。
    楊獵戶領著村裏的十幾個青壯，從四麵八方湧出，將幾人團團圍在庫房門口。
    高顴骨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睜不開眼。
    待視線逐漸清晰時，幾人才發現自己早已被圍得密不透風，毫無退路。
    麻子臉幾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中的木匣“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金餅子、銀錠子紛紛從木匣中滾落出來，咕嚕嚕地滾到他們腳邊。
    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似乎在無聲嘲笑著他們的自不量力。
    麻子臉幾人一臉頹喪地軟倒在地，隻覺得手腳冰涼，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唯有高顴骨，死死抱住懷中的木匣，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狠厲。
    “拿下！”
    林墨一揮手，身後的青壯迅速列隊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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