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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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退散。
一座黑塔,赫然聳現。
幾人下意識地湊近,心髒都在胸腔裏砰砰狂跳。
這真的,是一座塔!
一座通體漆黑,不知由何種詭異石材壘砌而成的古老高塔!
它就那麽蠻橫地矗立在濃霧深處,高聳,筆直,像一根刺破天穹的巨大黑色釘子,死死釘入了這片詭異空間的中央。
塔身似乎覆蓋著一層厚重粘膩的汙垢,滑膩得仿佛浸潤了萬古歲月的苔蘚,根本看不清其上是否銘刻著花紋或符文。
唯有那硬朗得令人心悸的輪廓,直愣愣地刺向未知的高空,在稀薄的霧氣裏若隱若現。
它散發著一股無聲的、拒人千裏的死寂與冰冷氣場。
塔尖早已沒入更濃鬱的霧靄之中,無人知曉它究竟有多高。
僅僅是顯露出的這一截塔身,其龐大的體量就足以讓人感到窒息。
它不像死物。
更像是一頭蟄伏於此、陷入沉眠的遠古巨獸,正半眯著眼,用一種漠然的、俯瞰螻蟻般的目光,冷冰冰地注視著他們這幾個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
郝響脖頸後仰,幾乎要折斷,他那小山般的身軀在這座黑塔麵前,渺小得如同地上一顆不起眼的石子。
他喉嚨滾動,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聲音幹澀發飄:“我的……親娘……這鬼地方,怎麽會冒出這麽個……大家夥?”
王闖最初的驚叫過後,臉上的震驚迅速被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所取代。
“塔!真的是一座塔!”
“我就知道!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絕對藏著大機緣!”
“這塔裏麵,說不定就是離開這鬼地方的傳送陣!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個堆滿奇珍異寶的秘境入口!”
他雙手用力互搓,眼睛瞪得溜圓,幾乎要射出光來,嘴角隱隱有口水快要流下。
“發了!發了!兄弟們,咱們這是撞大運,天降奇遇啊!”
王絮兒卻嚇得俏臉煞白,身體本能地向萬晴身後縮了縮,小手死死攥住萬晴的衣袖,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師姐……這塔……看著……好嚇人……”
萬晴沒有說話。
她像一頭鎖定獵物的蒼鷹,銳利如實質的目光,在那座突兀出現的黑色巨塔上反複逡巡、審視。
修士的直覺,在向她瘋狂示警。
這塔,絕對有問題。
它要麽是這片迷霧絕域的核心樞紐,要麽,就是一個極其關鍵,也極其危險的“關卡”。
風險越大,往往也意味著……機遇越大。
“噗通。”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打斷了她的思索。
是懷裏的小家夥,清灰。
剛才那孤注一擲的全力一吸,似乎徹底榨幹了它本就微薄的力量。
它的小腦袋無力地一歪,軟綿綿地癱倒在萬晴的臂彎裏,眼睛幾乎完全閉合,喉嚨深處發出幼貓般細弱的哼唧,幾不可聞。
“清灰!”萬晴心中猛地一沉,立刻低頭查看。
糟了!
清灰的呼吸變得極其微弱,毛茸茸的小身體也開始迅速失溫,這明顯是靈力枯竭,生命力嚴重透支的跡象!
萬晴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再次伸出手指,用指甲極其小心地刮下一點點比塵埃還要細微的靈石粉末。
她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將那點救命的靈氣,小心翼翼地送到清灰微張的小嘴邊。
清灰似乎耗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勉強伸出那根粉嫩的小舌頭,有氣無力地舔舐了幾下。
靈石粉末少得可憐。
但其中蘊含的精純靈氣還是讓它瀕臨熄滅的生機微微一振。
可清灰依舊是那副萎靡不振、隨時可能徹底昏睡過去的模樣。
它連抬起頭都顯得異常艱難。
王闖見狀,臉上的亢奮也冷卻了大半。
他擔憂地湊近問道:“師姐,清灰它……沒事吧?”
“該不會……噶了吧?”
郝響也擰緊了粗獷的眉頭,聲音低沉:“剛才那一下,吸得太狠了。”
“消耗恐怕遠超之前。”
萬晴輕輕撫摸著清灰柔軟的絨毛。
她能感受到那微弱到仿佛隨時會中斷的生命律動。
心頭沉重如墜鉛塊。
清灰的狀態,前所未有的糟糕。
而他們本就捉襟見肘的靈石儲備,在剛才那搏命一吸之後,又消耗了一截。
雪上加霜!
前方的道路,似乎出現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但這通往目標的道路,卻依舊布滿了陷阱與荊棘。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她抬起頭。
目光再次投向那座沉默如墓碑的黑色巨塔。
短暫的猶豫之後,冰雪般的決斷之色,重新覆蓋了她的臉龐。
“我們過去看看。”
萬晴的聲音依舊清冷。
但語氣中蘊含的堅定,卻如同冰封河麵下的洶湧暗流,不容置疑,無可阻擋。
“是福是禍,總得去闖闖才知道。”
“繼續待在這裏,等靈石耗光,清灰也撐不住,咱們一樣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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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塔那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王闖第一個跳起來響應:“沒錯!師姐說得對!”
“富貴險中求!!”
郝響也用力點頭,聲音低沉有力:“聽師姐的!”
王絮兒雖然小臉還是白的,害怕得不行。
但看著萬晴那線條冷硬卻莫名讓人安心的側臉,也用力抿了抿嘴唇,沒說半個不字。
目標確定,行動再次開始。
但這次,他們不再是沿著腳下那坑爹的青石板路走了。
而是朝著那座黑塔的大概方向摸過去。
沒了清灰這個“鼠肉吸塵器”持續工作。
周圍的霧氣很快又像聞到腥味的貓一樣,重新圍攏過來。
能見度瞬間又降回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萬晴隻能憑著剛才那驚鴻一瞥的記憶,還有清灰之前隱約指的方向感,估摸著路線往前走。
她把狀態差到極點的清灰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裏。
再也不敢讓它輕易消耗哪怕一絲力氣。
這就意味著,他們徹底失去了唯一的“視野外掛”。
睜眼瞎了!
四個人隻能手拉手,或者互相拽著衣角。
一步一步,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濃霧裏摸索前進。
腳下的地麵也不再是平整的青石板了。
變得坑坑窪窪,高低不平。
偶爾還會踩到軟乎乎的泥巴。
和不知道腐爛了多少年的枯枝敗葉,發出“哢嚓哢嚓”的瘮人聲響。
霧氣更濃了。
濕漉漉,冷冰冰的。
帶著一股子刺骨的寒意,好像要鑽進人的骨頭縫裏。
周圍死一樣地安靜。
隻有他們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地上的“沙沙”聲。
還有彼此因為緊張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嘶……師姐,你這方向感靠譜不啊?”
王闖的聲音帶著點兒抖音效果,顯然這黑咕隆咚的環境讓他心裏直發毛。
“我咋感覺咱們像沒頭蒼蠅似的,在原地畫圈圈呢?”
“閉嘴。”
萬晴言簡意賅,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不是,師姐,我就是覺得吧,這黑燈瞎火的,能見度為零……”
“萬一前麵是個萬丈懸崖,咱們‘噗通’一下……”
“再廢話,就把你丟出去探路。”
萬晴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王闖脖子一縮,立刻閉嘴。
但他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暴力師姐,惹不起惹不起……母老虎……”
旁邊的郝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結果被萬晴冷冷掃了一眼,也趕緊憋住了。
王絮兒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
她緊緊抓著萬晴的手,指尖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萬晴能感覺到小姑娘的恐懼。
她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沒說話。
但那意思很明顯:別怕,有我。
就在這種讓人神經快要繃斷的極度壓抑和緩慢摸索中。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
久到讓人懷疑是不是真的在原地踏步。
“等等!”
走在最前麵的萬晴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怎麽了師姐?”郝響立刻警惕起來,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萬晴伸出手,在身前粘稠的濃霧裏小心翼翼地摸索著。
她的指尖,碰到了一片冰冷、堅硬、而且極其粗糙的表麵。
這觸感……
怎麽有點熟悉?
好像……好像跟之前清灰吸霧氣掉出來的那種灰撲撲的破石頭,感覺有點像?
但是,這個更大,更完整,更……像一麵牆?
“好像……摸到牆了?”萬晴低聲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確認。
她順著那冰冷粗糙的表麵,向旁邊橫向摸索。
沒錯!
就是一麵牆!
一麵巨大無比、冰冷刺骨、帶著被歲月打磨過的粗糲感的牆壁!
“是塔!我們到塔底了!”王闖的聲音瞬間又充滿了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剛才的恐懼好像被狗吃了。
郝響也重重地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太好了!總算沒走錯方向!沒白瞎功夫!”
四個人精神都是一振,連忙順著冰冷的牆壁,繼續摸索著前進。
這塔的底座,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大得多,簡直離譜!
他們沿著牆根摸索了差不多快一炷香的時間,感覺就像是圍著一個超級巨大的圓柱體在繞圈圈。
牆體表麵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好像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紋路,但都被厚得嚇人的灰塵和那種滑膩膩、黏糊糊、疑似苔蘚的玩意兒給蓋住了,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刻了些啥。
“奇了怪了,這破塔怎麽連個門都沒有?”王闖一邊摸一邊抱怨,“摸了半天了,連個門縫都沒看著!這塔難道是實心的?那咱們不是白來了?坑爹呢這是!”
“再找找看。”萬晴沉聲說道,她不信這麽大一座塔,會連個入口都沒有,那建它幹嘛?當擺設嗎?
又耐著性子,往前摸索了一段距離。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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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晴的手指尖,觸碰到了一處明顯的凹陷。
這個凹陷的輪廓……
邊緣的弧度,底部的形狀……
怎麽感覺……如此眼熟?
她心裏猛地一動,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連忙騰出一隻手,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塊之前清灰吸霧掉下來的那種灰撲撲的、嬰兒拳頭大小的石頭。
就是那種被王闖嫌棄像板磚,又沒板磚硬的玩意兒。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塊灰撲撲的石頭,試探著,往牆壁上那處形狀奇特的凹陷裏,按了過去。
萬晴指尖的觸感冰涼刺骨。
她細細描摹著那凹陷的每一個細微轉折。
觸手所及,是粗糙、冰冷,帶著一種被時光與未知力量反複侵蝕後的顆粒感。
這種感覺,與她剛從儲物袋裏摸出的那塊灰撲撲的石頭,驚人地相似。
隻是規模放大了無數倍,如同將那小石頭的紋理拓印在了這巨大的牆體上。
她屏住了呼吸。
空氣仿佛凝固。
將那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石頭,小心翼翼地,對準了牆壁上那個形狀奇特的凹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手上。
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
王闖更是伸長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圓,像兩隻探照燈,緊張得額角青筋都微微跳動。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響,在死寂中突兀響起。
石頭,嚴絲合縫地嵌入了凹陷之中!
尺寸、形狀,完美契合!
分毫不差!
仿佛這塊石頭,天然就屬於這裏,隻是暫時離開了它的位置,現在終於歸位。
然而……
時間開始以一種令人窒息的緩慢速度流逝。
一秒。
兩秒。
三秒……
周圍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濃霧如同有生命的粘稠液體,在他們周圍無聲地翻滾、彌漫。
寒意更加刺骨,似乎要鑽透衣物,凍結血液。
那麵巨大、冰冷的牆壁,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預想中機關開啟的轟鳴。
沒有符文亮起的光芒。
甚至連一絲最微弱的能量波動都沒有。
一切都靜止不動。
仿佛剛才那完美的嵌入,隻是一個無意義的動作。
就好像,她真的隻是把一塊普通的石頭,塞進了一個牆上普通的坑洞裏。
萬晴眉頭緊緊鎖起。
她的指尖在那嵌入的石頭上輕輕按壓。
又嚐試著微小地轉動。
試圖觸發可能存在的某種機製。
但那石頭像是徹底焊死在了牆體深處,紋絲不動,冰冷而頑固。
一種不妙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無聲息地爬上她的心頭。
難道…這真的隻是個巧合?
或者,這凹陷和石頭,根本就不是開啟機關的關鍵?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王闖那按捺不住的焦躁氣息。
像一頭被無形籠子困住的野獸,焦躁地踱步,發出細微的衣料摩擦聲。
“不是吧?這就完了?”
王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失望,還有幾分難以置信。
“師姐,你再試試?用力懟進去?是不是沒插到位啊?”
萬晴沒有理會他。
她的指尖依舊在那石頭與牆壁的接縫處,極其仔細地摸索著。
一寸一寸,不放過任何可能存在的細微縫隙或按鈕。
她不相信這僅僅是個巧合。
清灰吸出的石頭,恰好能嵌入塔身的凹陷,這其中必然存在某種關聯!
隻是她還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
“唉!我就說嘛!這種破石頭能有啥用!”
王闖顯然已經等不及了。
他從自己那個寶貝儲物袋裏一陣摸索。
掏出一張黃澄澄的符籙。
符籙表麵用猩紅的朱砂畫著扭曲複雜的爆裂符文。
一股不算強橫,但頗為狂躁不安的火屬靈力波動,從中散發出來,讓周圍的寒氣都似乎退避了些許。
“師姐,你讓讓!看我的!”
“這種一看就結實得跟王八殼子似的牆,就得用硬家夥來對付!”
他看了一眼那塊紋絲不動嵌在牆上的灰色石頭。
又看了看周圍嚴絲合縫、毫無破綻、仿佛一體澆築的巨大牆體。
臉上露出了一個“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肉痛表情。
但他的動作卻沒有任何猶豫,反而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果決。
“管它是不是門,先給它炸開個口子再說!”
王闖嘿嘿一笑,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期待與破壞欲的興奮。
他拿著那張爆炸符,大步上前,就朝著萬晴剛剛嵌入石頭的位置,直接貼了上去!
“這玩意兒勁兒不大,炸不塌這鬼塔。”
“但開個小洞探探路應該夠了!”
“看我‘爆爆爆符’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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