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驕陽溫暖。
    司農署裏裏外外掛上鮮豔的紅綢。
    雖然蘇昌河說簡單吃頓飯就好，但月合還是給出了滿滿的誠意。
    她置辦一批貴重禮物，帶著便宜姑姑和核桃酥親自去暗河提親、下聘。
    正式舉辦婚禮那日，司農署大院裏擺上燒烤架和火鍋，大家想吃什麽自己拿，口味鹹淡自己調。
    作為上門女婿，蘇昌河姿態放得很低，一手拎著酒壺，一手牽著核桃酥，遊走於人群中，四處敬酒。
    司農署的人非常給麵子，敬酒就喝，嘴裏“姑爺姑爺“叫得親熱。
    白鶴淮和月合坐在廊簷下吃烤肉串。
    “妹妹，你這婚禮委實奇特。不過到底太簡陋了，萬一蘇昌河心裏留下疙瘩，影響感情怎麽辦？”
    肉吃多了膩，月合從她盤子裏拿過一串烤韭菜，不答反問：“你呢？為什麽還不和蘇暮雨成婚？”
    兩人五十步笑百步，老二不說老大。
    白鶴淮咬下一口牛肉，認真思考須臾，回道：“我也不清楚，感覺有個坎兒沒跨過去。就這麽成婚，心裏不舒坦。”
    生死線上走一遭，又在天幕裏多次輪轉。
    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楚深刻植入她的大腦，即便仍然愛著蘇暮雨，也不敢再往前靠近他、觸碰他，與他交頸纏綿、與他孕育子嗣。
    思及此，白鶴淮苦澀一笑，開始自我懷疑：“妹妹，我是不是不愛他了？”
    月合感同身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這叫創傷性後遺症，直白點——心理陰影。”
    三千小世界的中醫不分家。
    神醫白鶴淮完全領會出這兩個名詞的意思。
    “你、你是說我在蘇暮雨身上得不到安全感，害怕未來發生同樣的悲劇？”
    月合喝杯果子酒，將口中的食物衝下去。“嗯！蘇暮雨一次次拋下你，小蘇在天啟那次也不要我和孩子。
    無論有什麽樣的理由，被放棄的那一刻，肯定是認為沒我們會更好。單此一點，他們永遠不值得原諒。”
    白鶴淮沉下眼簾，甕聲甕氣說：“我是不是很沒骨氣？”
    不僅原諒了蘇暮雨，還一次次妄圖拯救他。
    月合鄭重搖頭，“癡情無錯。而且，你認識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會因他的懺悔而心軟，重蹈覆轍。”
    輕飄飄的話語，落在白鶴淮心中重如泰山。
    她詫異抬頭，掃視滿院子的喜慶喧鬧，仿佛明白了什麽。
    “妹妹，你連個正經的婚禮都不給蘇昌河，是在表達自己對那件事的介懷？”
    吃下一顆水煮花生，月合嚼巴嚼巴，嚴肅糾正：“不是！”
    指著隔壁山峰上暗河的屋頂，她撇撇嘴，一臉的嫌棄。
    “兩處毗鄰而建，他用過早飯後去暗河，溜達一圈，還能回司農署趕上午飯。
    正規婚禮中，嫁的一方在禮法裏趨於弱勢，需住在婆家，聽從婆家號令。這場婚宴表麵簡易，實則弱化了傳統規矩，還省錢省事。
    婚後他仍是自由的，想去哪兒去哪兒，不受任何約束。隻要晚上回家，我沒意見，其餘人也挑不出刺兒。”
    白鶴淮齜牙，“姐妹，你為啥事事處處替蘇昌河著想？”
    有一點偉大，不多。
    月合貼近白鶴淮耳邊，小聲解釋：“首先，他給錢了。其次，他帶娃。第三，夜裏必須有男人，精神上自我為先。”
    蘇昌河是她的真愛，自己是最愛。
    當然是以她自己的喜好，怎麽快樂怎麽來！
    大冬天的鳳冠霞披，八抬大轎，迎來送往，多折騰啊，她骨頭都得累散架。
    “我這是花最少的錢，辦最大的事兒，獲取最多的收益。”
    白鶴淮聽得雲裏霧裏，“落在外人眼裏，是你和司農署不重視蘇昌河。”
    月合：“……”
    愛麵子窮講究的武俠世界！
    她不屑地撅撅嘴吐槽：“那些人未必有小蘇過得滋潤，比如某暗河第一美男，至今孤家寡人一個。”
    在暗處吃瓜，莫名吃到自己頭上的蘇暮雨：“……”
    月合毫不知情，繼續開火：“比如被男人捏著鼻子走，待字閨中苦苦等待的某暗河第一美女。”
    拐角處借酒澆愁愁更愁的慕雨墨：“……”
    月合：“比如某觀觀主，和心上人朝夕相對十幾年，愣是連嘴都沒親過。”
    慕青羊盯著慕雪薇的烈焰紅唇，心底燃起熾熱的小火苗。
    月合：“做人要像我姑姑那樣，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去青樓多點幾個男倌。哪個合心意，哪個留下。某人點一個姑娘，怎知花兒千嬌百媚？”
    深感被內涵的蘇喆：“……”
    月合：“老婆孩子熱炕頭，吃喝玩樂樣樣有，這是多少人一輩子的追求。那些背後說風涼話的，純純嫉妒。”
    院內一眾孤獨寂寞冷的單身人士們：“……”
    蘇昌河聽完全程，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去。“媳婦兒，我回來了！”
    核桃酥：“嗷嗚嗷嗚！”
    月合展開雙臂，將飛奔過來的女兒抱入懷中，“寶貝兒，愛你！”
    核桃酥眨了眨眼，踮起腳尖用力親阿娘。
    臉上粘滿口水，濕噠噠的。
    蘇昌河拿出手帕給媳婦兒擦幹淨。
    月合在他側臉上親了親，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夫君，大婚之日當休沐。”
    休沐，官員放假的統稱。
    她是司糧官，皇帝直隸純臣，用這個稱謂沒毛病。
    蘇昌河眉梢一挑，接話問：“朝臣成婚一般休沐七日，媳婦兒你休幾天？”
    月合食指、中指並攏，摩挲著大拇指指腹，“七天。孩子勞煩姑姑帶，咱們過七天的二人世界。”
    順利入贅，還能和媳婦兒過二人世界。
    蘇昌河做夢也不敢幻想這潑天的大好運，“此話當真？”
    月合送他一顆定心丸，“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媳婦兒，我愛你！”蘇昌河激動地抱起月合轉圈圈。
    所有人微笑地圍著他們，默默送上真摯的祝福。
    夜晚，司農署和暗河為兩位新人放煙花。
    一簇簇煙花響聲如雷，飛升至高空，肆意綻放自己絢爛多彩的生命力。
    蘇昌河懷抱核桃酥，月合捂住核桃酥的雙耳。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盡情享受獨屬於祂們的幸福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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