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啊……”明德帝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個海外女子。
    她幹的事情很出格，卻極好的拿捏住分寸，令人又氣又喜。
    “護駕之功，光賞賜錢財不合規矩。聽聞你認若風做亞父，孤冊封你為郡主，上皇家玉碟，如何？”
    齊天塵幾人的心一下子狠狠揪起來。
    上皇家玉碟的郡主和私下認的亞父大不相同。前者擔負家國重任，危難時刻還要代替皇帝親女遠嫁和親。
    核桃酥出身司農署，是月合的獨女。遠嫁他國和親倒不至於，但未來她的婚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蘇昌離拚命給侄女使眼色。
    蕭淩塵抹了把頭發，站到核桃酥身旁。
    “皇伯父，您男兒女兒一大堆，侄男侄女更是數不勝數。別惦記我妹妹了，她可是雲滄家的獨生女。”
    熟悉的氣息帶來滿滿的安全感。核桃酥扭頭，眥著大白牙衝哥哥傻笑。
    蕭淩塵沒眼看了，這傻妹妹，單獨出門要被拐的程度。
    他一巴掌呼過去，臭屁地調侃：“我知道自己長得玉樹臨風、氣宇軒昂，但是不要迷戀哥，哥隻是一個傳說！”
    核桃酥的笑猛然收回來，捂著眼睛，嘟嘟囔囔地拆台：“追不到心上人的中二大傻逼！”
    蕭淩塵：“……”
    這妹妹沒法要了。
    兄妹倆旁若無人地拌嘴，看樂了圍觀群眾們。
    明德帝眼前變得朦朧，好似回到了母妃生前，他和弟弟若風還可以天真浪漫的時候。
    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將淚水逼回去。“雲滄希，你願意做郡主嗎？”
    核桃酥想也不想就搖頭。
    她睜著一雙黑亮亮的杏眸，無奈歎氣，“陛下，我家有兩份產業等著繼承，您別添亂了。”
    那腔調跟哄小孩似的。
    明德帝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有人將自己當小孩兒哄，蒼老的龍顏上接連閃過驚愕、歡喜、平靜。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
    他的笑意第一次達到眼底，故作嗔怪地嚇唬小姑娘：“怕不怕孤治你大不敬之罪？”
    “不怕！”核桃酥脆生生地答：“您是明君！”
    一句明君，熨平了明德帝心底的不甘、嫉妒和猜疑。
    他紅了眼眶，喉嚨嗚咽，破天荒地展露出深埋記憶裏的雄渾傲氣，“好孩子，有眼光！”
    核桃酥兩根食指對戳，“陛下，眼光能不能兌換成賞賜？”
    明德帝：“……”
    一老一少聊天挺放鬆的，給後麵的事宜開了個好頭。
    氣氛難得和諧。
    “華錦啊，你和雲滄希去外麵候著，孤要和他們談些政事。”明德帝對沒利益衝突、沒威脅的小輩們態度很和善。
    華錦和核桃酥行禮，“是，陛下！”
    兩個小姑娘肩並肩走出大殿，一個身後跟著徒弟沐清風，一個帶著叔叔蘇昌離。
    清平殿地勢高，以大殿為中心朝四周延展至平地，像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
    站在“山丘”頂部眺望下方，守崗的兵士們如同假人，身穿統一的製服，手握武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核桃酥不禁想起暗河。
    暗河弟子也需輪崗守衛，但規矩沒這麽嚴苛。他們可以聊八卦，喝水、吃東西、上茅房。
    皇宮的衛士們時刻提心吊膽，除了顏麵風光、家族殊榮，真心沒什麽做人的快樂。
    小姑娘回頭瞅了眼莊嚴的大殿，感慨道：“還是我家的日子鬆快。”
    蘇昌離掰正她的小腦袋，“不！是你父母足夠努力。”
    前有大嫂傳播農業知識、名揚天下，後有大哥戰勝老一輩，帶暗河走向光明的彼岸。
    核桃酥的生活、司農署的榮光、暗河的人生自主，皆緣於祂們不畏艱險的拚搏。
    “叔叔，你好欽佩我阿爹阿娘呀！”
    核桃酥繞著腰間的掛飾，踮起腳尖湊近蘇昌離，眼裏星光熠熠。“光站著太乏味了。叔叔，你給我們講講從前的故事唄。”
    是“我們”，不隻是“我”。
    沐春風和華錦自覺地把自己歸納進去，眼中閃現著興奮的八卦之光，投到蘇昌離身上。
    現場四個人，蘇昌離是唯一的長輩。他頭顱微轉，視線逐一掠過少年們興致勃勃的小臉，腦子有點懵。
    一個孩子難照料，三個孩子更迷糊。
    哎！
    他有些手忙腳亂，結結巴巴地說：“故事太、太多了，理不出頭緒。”
    沐清風展開折扇，殷切地給他扇風降溫，“不如從前輩自己開始，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華錦抱著雙臂，個頭不高，氣勢十足。她傲嬌地舔舔嘴唇，眸光灼熱，“還有我素未蒙麵的小師叔祖。”
    小師叔祖？
    蘇昌離蹙眉，“你指的是白神醫？”
    華錦點頭，“對！她嫁給暗河蘇家家主蘇暮雨，好多年沒回藥王穀了。我聽師父說小師叔祖容貌秀麗，性情灑脫，醫術更是不得了。”
    “對對對！”核桃酥賣力地給幹娘捧場，“我幹娘可是南安城最厲害的大夫！”
    聊到共同話題，立馬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華錦放下雙臂，拉著核桃酥細問：“我師父有許多出處不明的靈藥，是不是小師叔祖煉製的？”
    “不是！”核桃酥小時候親眼看到阿娘給藥王辛百草送藥，還不止一次。
    她貼到華錦耳邊，抬手遮擋住聲量，“另有其人。”
    華錦熱衷醫學，一遇上靈丹妙藥就走不動道了。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核桃酥，壓低聲音求教：“是誰啊？”
    皇宮中人多嘴雜，藏不住秘密。
    核桃酥做賊似的觀看了一下周邊狀況，小小聲說：“以後告訴你，這裏不方便。”
    華錦不傻，在宮裏待了一段時間，愈發謹慎。她點點頭，伸出小拇指，“拉勾，不可反悔！”
    十幾歲的小姑娘做這個動作，幼稚又可愛。
    核桃酥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華錦的小拇指，神情莊重，“說到做到！”
    女孩子們的情意來得莫名其妙。
    才認識沒多久，就投緣地做下了約定。
    核桃酥很高興結識到同齡的女孩子。她挽住華錦的胳膊，噠噠噠走到蘇昌離麵前，“叔叔快講！”
    華錦有樣學樣，“叔叔快講！”
    沐春風眼巴巴望著蘇昌離，不要臉地跟風：“叔叔快講！”
    蘇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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