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坤元鼎衝出黑風洞時，嶺上的廝殺已近尾聲。玉衡真人拄著劍半跪在血泊中，斬天劍尊的屍體倒在他腳邊，斬天劍斷成兩截，黑色的血跡浸染了周圍的山石。
    “前輩！”我連忙上前渡入靈力，玉衡真人的胸口傷口太深，靈力如同石沉大海。
    他擺擺手，咳出一口血沫，指著遠處的百花穀方向：“快去……花穀主他們……還在等你……”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星紋令牌，“天樞劍閣……剩下的弟子……都聽你調遣……”
    令牌入手溫熱，帶著玉衡真人最後的靈力。我握緊令牌，看著他眼中漸漸熄滅的光芒，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沉重。這位始終沉穩睿智的老者，終究沒能看到通道被封印的那一天。
    “林師兄！”淩雪扶著受傷的花弄影走來，花穀主的花簪已斷，原本華美的衣袍沾滿塵土，“百花陣守住了，但我們損失慘重……”
    我看向百花穀的方向，那裏的火光已經熄滅，隻剩下嫋嫋青煙。龍族精銳正在清理戰場，敖烈提著玄甲夫人的骨鞭走來，鞭身已被龍火灼燒得焦黑：“玄甲夫人跑了，但她的左臂被我斬下，短時間內無法再動手。”他看向我懷中的坤元鼎，“這就是第四件神器？”
    “嗯。”我點頭，“還差最後一件乾天鏡，在無回穀。”
    “無回穀……”花弄影臉色微變，“那地方連上古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傳說穀中不僅有幽冥殿的老巢，還有‘輪回霧’，進去的人會看到最恐懼的幻象，最終心神俱裂而亡。”
    我撫摸著坤元鼎上的青銅劍痕，那是師尊殘留的氣息。他讓我去無回穀，必然有他的道理。或許乾天鏡的秘密，甚至師尊當年隕落的真相，都藏在那片迷霧裏。
    “必須去。”我語氣堅定，“三天後，在無回穀外集結。願意跟我去的，我林羽感激不盡；若想留下，我絕不強求。”
    三天後的無回穀外，竟來了近千名修士。有玄天宗的弟子，有天樞劍閣的殘餘精銳，有百花穀的藥師，甚至還有一些曾被幽冥殿迫害過的散修。他們自發地聚在穀口的巨石下，沒人說話，卻用眼神傳遞著同樣的決心。
    敖烈帶來了龍宮最精銳的百名衛兵，他們身披龍鱗甲，手持三叉戟，龍角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花弄影將百花穀的秘藥分給眾人：“這是‘清心散’，能暫時抵禦輪回霧的侵擾，但最多隻能撐一個時辰。”
    淩雪檢查著冰魄劍，劍身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我用寒月靈力為大家開路，寒冰或許能凍結部分霧氣。”
    葉塵和蕭逸風站在人群前方，蕭逸風的左臂已用夾板固定，卻仍握緊長劍：“林師兄去哪，我們就去哪！”
    我看著眼前這些熟悉或陌生的麵孔，心中湧起暖流。舉起星辰碎空戟，星芒刺破晨霧：“諸位，幽冥殿的陰謀已昭然若揭，他們想借通道之力顛覆修真界，讓無數生靈淪為祭品。今日我們踏入無回穀，或許有去無回，但隻要能阻止他們，一切都值得！”
    “值得！”千名修士齊聲呐喊，聲浪直衝雲霄，連無回穀口翻滾的黑霧都為之震顫。
    “出發！”
    踏入無回穀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與外界的明媚不同，穀中永遠是灰蒙蒙的，霧氣如同實質般纏繞在腳踝，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兩側的岩壁上布滿黑色的爪痕，仿佛有無數怪物曾在此廝殺。
    “小心腳下！”敖烈突然大喝，三叉戟刺入地麵，隻見一道黑影從霧中竄出，竟是一隻長著三個頭顱的惡犬，犬齒上滴落著腐蝕性的 saiva。
    “是幽冥殿培育的‘蝕骨犬’！”花弄影認出了怪物，“它們的 saiva能腐蝕靈力護盾！”
    我揮戟斬下惡犬的一個頭顱，星芒卻被黑霧吞噬了大半：“這霧氣能削弱靈力！大家靠攏些，不要分散！”
    修士們迅速結成圓陣，龍宮衛兵在外圍用龍威震懾惡犬，百花穀弟子在中間投擲淬毒的花瓣，天樞劍閣的弟子則用劍陣清掃漏網之魚。淩雪的寒冰順著地麵蔓延，凍結了成片的霧氣，為我們開出一條通路。
    深入穀中三裏後，霧氣突然變得稀薄，前方出現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黑色的祭壇，祭壇上插著無數白骨，最頂端懸浮著一麵古樸的銅鏡——正是乾天鏡！
    而祭壇周圍，站滿了幽冥殿的修士，為首的玄甲夫人左臂空空，臉色猙獰地看著我們：“林羽，你果然有膽量來送死！”她身後，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緩緩走出，黑袍上繡著繁複的幽冥符文，周身散發的氣息讓空間都為之扭曲。
    “幽冥殿主！”花弄影失聲驚呼，握緊了手中的花鋤。
    黑袍人沒有說話，隻是抬手一揮，乾天鏡突然爆發出黑色的光芒，照向我們的陣營。被光芒照到的修士突然慘叫起來，眼神變得渙散，竟開始攻擊身邊的同伴。
    “是輪回霧的力量！”敖烈龍角閃爍，用龍威喚醒了幾名修士，“這麵鏡子能將幻象直接打入心神！”
    我舉起星辰碎空戟，星芒與黑光碰撞：“大家閉上眼睛，用靈力護住心神！”
    可已經晚了。越來越多的修士陷入幻象，圓陣出現缺口，幽冥殿的人趁機衝殺進來。葉塵為了保護一名年輕弟子，被黑袍人的骨爪掃中後背，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袍。
    “葉塵！”我怒吼著衝過去，星芒絞碎了圍攻他的黑袍人。
    葉塵咳出一口血，笑著看向我：“師兄……我沒給玄天宗丟臉……”
    他的眼睛漸漸失去神采，身體軟倒在地。我抱著他冰冷的身體，胸口的天闕劍紋燙得驚人，師尊的殘魂傳來前所未有的憤怒與悲傷。
    “啊啊啊——！”
    我猛地站起，星辰碎空戟、焚天琉璃盞、定海神珠、坤元鼎同時懸浮在頭頂，四件神器的光芒交織成網，將黑色的鏡光撕裂！
    “不可能！”玄甲夫人失聲尖叫，“你怎麽可能同時駕馭四件神器？”
    黑袍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如同磨鐵：“因為他是守門人，是江銘選定的繼承者……”他抬起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與我胸口劍紋一模一樣的臉，“也是我等待了百年的……容器。”
    我如遭雷擊，手中的碎空戟差點脫手。這張臉……分明就是師尊年輕時的模樣！
    “你是誰？”
    黑袍人輕笑起來，笑聲在穀中回蕩，帶著無盡的瘋狂與悲涼：“我是誰？我是江銘，是被修真界背叛的守門人，是被你奉為神明的……師尊啊。”
    天闕劍紋驟然爆發出青銅色的光芒，一段塵封的記憶碎片湧入我的腦海——
    百年前的鏡湖底，師尊手持乾天鏡，身後是背叛的修士，身前是洶湧的幽冥之力。他為了封印通道，將自己的神魂一分為二，一半化作守門人烙印，一半被幽冥之力汙染，成為了……幽冥殿主。
    “現在，該讓神魂合一了。”黑袍人伸出手，乾天鏡的光芒將我籠罩，“隻要吞噬你的神魂，我就能徹底掌控守門人之力，打開通道，讓那些背叛者付出代價！”
    我看著他瘋狂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圍浴血奮戰的同伴，看了看葉塵冰冷的屍體，突然明白了師尊殘魂的用意。
    他不是要我複仇，而是要我終結這百年的悲劇。
    “你錯了。”我握緊四件神器，胸口的劍紋與神器共鳴，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你不是師尊，你隻是他被仇恨吞噬的執念。今日，我要做的不是神魂合一，而是……”
    我將靈力催至極限，四件神器的光芒注入乾天鏡，鏡身劇烈搖晃，黑色的霧氣漸漸褪去，露出裏麵沉睡的、屬於師尊的最後一縷清明神魂。
    “是讓你清醒過來！”
    五件神器同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將整個無回穀照得如同白晝。黑袍人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在光芒中寸寸消散，露出裏麵一點金色的魂火——正是與我劍紋同源的、屬於師尊的真正神魂。
    魂火緩緩飄來，融入我胸口的劍紋。天闕劍紋徹底亮起，一段完整的記憶湧入腦海：通道的真相、守門人的使命、百年前的背叛……所有的謎團都在此刻解開。
    通道不是通往仙界，也不是魔域，而是連接著修真界的本源。一旦開啟，整個世界都會崩塌。師尊當年為了阻止這一切，甘願分裂神魂，忍受百年的痛苦。
    “林羽……”師尊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溫和而疲憊，“剩下的……交給你了。”
    劍紋的光芒漸漸黯淡，五件神器飛向祭壇，按照五行方位落下，形成巨大的封印陣。無回穀開始劇烈搖晃，幽冥殿的修士在封印之力下化為飛灰。
    玄甲夫人尖叫著衝向陣眼，卻被光芒彈飛，化為黑煙。
    封印完成的刹那，我看到了師尊的虛影站在陣前，對著我溫和地笑了笑，然後漸漸消散在晨光中。
    無回穀的霧氣徹底散去，陽光灑下，照亮了滿地的屍體，也照亮了幸存修士眼中的希望。
    敖烈扶著受傷的蕭逸風走來，花弄影正在救治傷員，淩雪的冰魄劍上，第一次染上了她自己的淚水。
    我望著祭壇上的五件神器，知道這不是結束。守門人的使命還在繼續，修真界的重建需要時間，而那些逝去的同伴，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但我不再迷茫。
    因為我知道，隻要堅守信念，無論多麽黑暗的夜晚，終究會迎來黎明。
    我握緊手中的星辰碎空戟，轉身走向穀外。陽光落在我的背影上，仿佛有無數道目光在身後注視著我——那是師尊的期許，是同伴的信任，是整個修真界的未來。
    新的傳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