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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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龍山巔楓林盡染,卻不及仙盟戰士們腰間飄帶那般殷紅奪目。那一道道朱紅在颯颯秋風中翻飛起舞,宛如流動的赤霞。
宋詞安收回遠望的視線,眉間凝著憂色:“師尊,看這陣勢,怕是免不了一場惡戰。我們當真要這會前去借鼎?”
話至半途,便見師尊眉峰微蹙,不知何時已將宋詞安的手牽過,指尖不自覺揉撚起徒弟的一節指骨。
可混元鼎就在仙盟總壇,若要借寶,難免要蹚這趟渾水。宋詞安正自躊躇,忽聞一縷清音掠過耳畔:“尋處客棧。”
忘憂仙君轉身向雙月城門走去,衣袂飄蕩,廣袖上的暗紋摩擦著宋詞安的手背。
師尊的背影分明寫著“眼不見為淨”五個字,倒叫宋詞安看得啞然失笑。
客棧剛剛訂妥,忘憂仙君便提出要去城中逛逛。
宋詞安頗感好奇:師尊向來不喜外出,即便是需要購置物品,也總是派遣紙道人前去。今日竟破天荒地想要親自逛街,實屬難得。
宋詞安自然樂意陪伴師尊左右,然而師尊卻攔下他,神色嚴肅地說道:“詞安,時不我待,你快去修煉吧。為師自己去便好。”
宋詞安聞言,劍眉微蹙,這還是頭一回師尊不願有他相隨。
盡管心有不悅,但他還是恭敬應承:“是,師尊。”
見徒弟乖乖應下,忘憂仙君向客棧外走去,才走幾步,他忽然頓住,輕撫了一下臉上的銀紋麵具。
略一思索,他輕彈眉間,為自己換了張容貌;再一拂袖,身上的廣袖錦袍成了一襲素白紗衣;又一揚手,手卻在那支白玉發簪上停住。
哎!詞安贈的這枚蓮花玉簪,且留著吧!應該沒人會注意這個。
整理妥當,忘憂仙君的身影在客棧倏地消失。
卻出現在雙月城南巷的墨香齋中。
留宋詞安一人,孤零零在原地。他無聲歎息一聲,默默拿出魂玉,開始修煉。
然而他心神難安——蟠龍山上雙方對峙,雖尚未開戰,但氣氛著實緊張。師尊不願插手別家閑事,他能理解,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師尊為何要避開他,獨自外出呢?
宋詞安閉眼,元神沉入魂玉,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第四扇門,那裏師尊留了一縷元神,隨時能陪他練劍。
師尊的元神幻影不斷出劍,靈動迅捷,逼迫著心不在焉的宋詞安節節倒退。
劍鋒淩厲,心猿意馬的宋詞安退無可退,終被苦海劍猛地刺中肩胛。
魂玉幻境中,鮮血綻放,未及落地便已消散,傷口也迅速收縮愈合。可那剜心蝕骨的痛卻真實得讓他踉蹌跪地。
右肩殘留的幻痛,像冰錐在骨髓裏攪動。
宋詞安頓時不再走神,清醒了七分。
而此刻,忘憂仙君正於高聳的書架間穿梭瀏覽。當瞥見書架上的那本《鸞鳳三十六式》,他喉結動了動,抬腳時險些同手同腳。
驚慌失措地隨意挑了幾本,忘憂仙君手心額頭全是汗,他不敢看夥計的眼睛:“結……結賬。”
聲如蚊蚋。
那夥計接過遞來的幾冊畫本,快速翻動,望著忘憂仙君赤紅的耳尖,又掃過他緊攥畫本的指節,滿臉堆笑道:“客官,新到的《春山恨》,要不要來一本?故事淒美,畫工堪絕!絕對令您滿意!”
那夥計指甲在封皮一劃,露出半頁插圖——月下仙君被鎖鏈纏繞,衣襟滑落處墨線蜿蜒如劍痕。
忘憂仙君汗濕的指尖在袖中不斷顫抖,半天才從齒縫中吐出個“可”字。
夥計一聽,大笑一聲:“好嘞!”便嫻熟地從身後的貨架上抽出一本新書,加在最上麵:“總共二兩五錢。謝謝客官!”
那夥計話音未落,忽聞“叮鈴”幾響。就見三塊碎銀在櫃台上滴溜溜打轉。
再抬頭時——方才那位連脖頸都泛起薄紅的客人,竟在滿室浮塵中消散無蹤。唯餘幾塊碎銀上,斑駁的水光。
忘憂仙君的身形剛一回到客棧房間,宋詞安就“唰”地站起,迎接上去。
他見師尊麵上似乎洋溢著愉悅之色。
“師尊,山上那些對峙之人是否已經散去?”
忘憂仙君聽徒弟這麽問,便抬頭朝窗外望去,看了一眼後,淡然回應:“還在。”
“師尊,您可是買到了心儀之物?”
忘憂仙君目光流轉,望向別處,輕聲道:“並未。”
“師尊,您定是收到了什麽好消息吧?”
“未曾。”
“那師尊緣何如此高興?”
忘憂仙君緩步至軟榻前的案幾旁,先是取出一壇百花釀,又擺上一碟可口的點心。略一思索,他又對宋詞安說道:“你怎的還不去修煉?”
“我……”宋詞安一時語塞。
“快去修煉!莫要偷懶!”
宋詞安欲言又止,卻最終將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線,輕聲應道:“是,師尊。”
他來到師尊身旁的軟墊之上,盤腿而坐,心神再次沉入魂玉之中。
忘憂仙君見愛徒已乖乖投入修煉,他輕舞衣袖,一本表麵鎏金的精裝書冊《情話三千》,瞬間鋪開在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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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夜練劍時挑落的不是星辰,是我心頭三千封印。」
「上次在萬獸穀見到九尾狐,我忽然明白——你每次說謊時瞳孔收縮的弧度,和它炸毛前一模一樣。」
「下次渡劫時,可否把第八十一道心魔劫換成你?畢竟橫豎都是魂飛魄散,不如死在你手裏。」
……
宋詞安留於外界的一縷元神,正偷偷品讀書冊上的文字。
還欲繼續再看,卻覺那縷元神被無形之物纏上。
順勢讓那縷元神在師尊耳後輕輕一拂,他迅速收回。
籲,差點被師尊發現!
“哎!師尊,若想要情話——
何須看書?
拆了我靈府便是。
三魂七魄裏,
早已刻滿您的名字。”
宋詞安會心一笑,心境終得平複,開始全神貫注地修煉起來。
忘憂仙君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側,輕輕勾起嘴角。接著,他一邊品嚐著美酒佳肴,一邊翻閱著新買的畫本,不時抬頭望向窗外那仍在山頭對峙的兩方勢力。
夕陽垂暮,餘暉黯淡,天色漸趨蒼茫。
忘憂仙君再度抬眼望向窗外,收回目光,他一邊取出麵具戴上,一邊掩嘴打了個酒嗝。
“詞安,走吧!”
宋詞安被師尊自魂玉之中喚醒,意識初歸,就抬眼望向蟠龍山巔——蓄勢待發的兩方人馬,此時已悉數散去,未起刀兵之爭。
宋詞安剛鬆半口氣,忽覺袖口一緊。
師尊拽著他一步跨到仙盟的山門前,但那腳步,飄得像是踩在雲絮上。
宋詞安狐疑地將鼻子湊到師尊麵前,鼻尖輕觸他的唇角,用力嗅了嗅。
好濃的酒氣!
師尊怎的又喝多了!?
宋詞安牽起師尊手腕,剛要注入靈力幫他排去酒氣,忽被師尊反手抓住。
師尊淺笑著,吐出一口濃烈酒香:“詞安的手,怎比我的心還燙?”
宋詞安的心猛烈一跳,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這隻是畫本上教的情話而已。
不過出於自私,宋詞安不再強求給師尊祛除酒氣。而是任由師尊牽著,向守山人遞上了兩人的名帖。
不一會兒,一襲火紅伴著咧咧風聲翩然而至。她腰間懸掛著金燦燦的令牌,直晃得人睜不開眼。
看著令牌上的大字,宋詞安趕緊施禮寒暄:“恭賀瑤海前輩晉位副盟主尊位。”
“哈哈!”瑤海仙子用力拍拍胸脯:“其實,這令牌是搶來的……任盟主說打贏他就歸我。”她又得意地眨眨眼:“而我隻用了三招!”
說完,瑤海仙子忽地一躍而起,火紅的衣袍似一隻焚天火鳳在空中綻開。緊接著,她興奮地揮動赤焰鞭,意氣風發:“仙盟,我來守護!”
鞭梢撕開暮色,驚鴻一聲鞭響,驚得樹梢幾隻寒鴉紛紛掉落枝頭。
忘憂仙君此時忽地抬手,一股浩瀚靈力重又托起幾隻鳥兒。它們在空中撲騰著翅膀,鳴叫著朝夜空飛去。
瑤海仙子見狀,撇了撇嘴,身形輕盈盈一躍,又落回地上。
伴著月光,幾人很快來到前殿廳堂。
瑤海仙子抱拳行了個簡練的劍禮,腕甲與護腕相撞,鏗然有聲:“仙君,魔淵的事還沒好好謝您!”她拍了拍腰間嶄新的副盟主令,金玉交擊聲裏混著一聲輕笑,“原想著差人送謝禮去縹緲宗,可這……才掛上,仙盟就出了事。”
她突然轉頭對殿外喊:“小山!把我庫房裏那匣子冰魄蘭取來——”
又對忘憂仙君解釋道:“三百年的靈植,能永駐青春,仙君可送給您的未來道侶。”
忘憂仙君聞言,不自覺朝身邊的徒弟瞥了一眼,而宋詞安則用力攆了一下翹起的衣角。
待李小山領命而去,瑤海仙子正色道:“不知仙君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忘憂仙君透過麵具,淡淡地掃她一眼:“混元鼎。”
宋詞安連忙補充道:“瑤海前輩,今日師尊特來仙盟,欲借混元鼎一用。不知前輩能否行個方便?”
“這個嘛……”瑤海仙子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那副嶄新令牌。
“怎的不借?”忘憂仙君語氣冷冷反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宋詞安心中暗自苦笑:師尊您這哪裏是詢問,分明帶著幾分脅迫之意啊!
“前輩可是有何顧慮?”
“仙君莫要誤會!並非不願相借,實則是我剛剛提至副盟主之職,諸多事務尚未熟悉,不敢貿然……”。
話至一半,她猛地一拍桌子,頓時桌上的茶水灑了一半:“算了,這事我做主了。混元鼎你們盡管用,有事我擔著!”
說完,她一把扯下腰間金令,“啪”地拍在桌子上,把紅木桌案砸出一個深深的印痕。
忘憂仙君略略點頭,得到首肯,立刻起身要走。
宋詞安終覺不妥,將師尊攔下,輕聲安撫:“師尊,煉製丹藥尚需數日之功,不如我們先在此住下,待瑤海前輩稟明任盟主後,再從容煉製。”
此時,忘憂仙君酒意已濃,自然而然地倚靠在宋詞安身上,嘴角含笑:“詞安說了算。”
宋詞安生怕師尊在外人麵前失態,連忙將其摟住,同時對瑤海仙子說道:“有勞前輩,為我與師尊安排一處住所。另外,還請前輩向任盟主稟報,關於借混元鼎之事。”
“哦,好!你們就住上次的天水閣吧。仙君他這是……”
“前輩見笑了,師尊來時略飲了幾杯,此刻應是酒意上頭。”
瑤海仙子望著已倚在徒弟懷中的忘憂仙君,急聲說道:“那快送你師尊去休息吧!”
宋詞安微微點頭,隨即打橫抱起師尊,施展移形換影之術,幾個瞬間便來到了天水閣中。
而瑤海仙子望著兩人消失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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