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乾清宮。
    趙驁坐在上方，神色不明地看著底下討論得正是激烈的幾位尚書，一聲不吭。
    沈舟寫的紙張，從吏部尚書手裏傳到禮部尚書手裏，再從禮部尚書手裏傳到戶部尚書手裏，直至六位尚書全部閱讀完畢。
    這一讀完，幾人便開始說起了各自不同的意見。
    沈舟身為戶部侍郎，高致定然是支持沈舟。
    再者，他看完之後，覺得沈舟寫得雖然隨意了些，但裏麵的點子還是不錯的。
    也不知道齊弘厚這是在想什麽，這都不同意。
    他瞥了眼堅決不同意的齊弘厚，冷哼。
    “這不是挺好的，齊尚書為何不同意？”
    齊弘厚作為禮部尚書，自然要從多方麵考慮。
    他看了眼高致，本不想理會，可皇上正在上麵看著，他隻得開口。
    “本官不同意，自有本官的原因，高尚書莫要強求本官的意見與你一致為好。”
    說話間，齊弘厚往上悄悄看了眼，見那人撐著臉，眉目間淡然，讓人根本瞧不出心中所想。
    他低下頭，眉頭微微一皺，往旁邊看了眼。
    沈舟得皇上看重不假，但這並不說明他們就非得全部同意沈舟的看法。
    有不同的意見，這不是很正常，難不成皇上還能因此生氣不成？
    “本官自是沒有強求齊尚書要跟本官想法一樣，但齊尚書不說出個反對的理由，單單隻是不同意，這怕是無法說服本官。”
    兩人的爭論，讓原本也在表明立場的另外幾人安靜下來。
    齊弘厚轉頭，視線落在依依不饒的高致身上。
    “高尚書身為戶部尚書，難道不知這若是弄免費就讀學塾，一年需要花費多少。”
    “現今國庫是如何情況，想來高尚書應是比我們更清楚才是。”
    “再來，洪將軍才攻下韃靼瓦剌那邊，如何能保證他們不會利用我們教的東西來製服我們？”
    高致一頓，看著齊弘厚的眼神發生變化。
    “齊尚書難道沒有仔細看裏麵寫的？”
    高致雖然記不太清沈舟寫的具體內容，但意思他是記清楚了的。
    “允許他們學我朝書籍，不就是為了教化他們，同化他們，使得他們對我大乾忠誠，認同自己是我大乾子民。”
    “從根上解決問題，這不必純用武力鎮壓為好？”
    高致移開視線，看了眼另外幾人，目光在楚秋實身上停留的時間長了些，隨後又落在齊弘厚身上。
    “齊尚書若是沒看仔細，可以再好好看一遍。”
    齊弘厚皺眉，想說什麽，最後沒開口。
    若不是皇上看著，他肯定要跟高致爭個高低。
    高致沒等來齊弘厚的反駁，心裏高興了。
    齊弘厚自己沒看仔細，不占理還敢反對，皇上可還在上麵坐著呢。
    孰是孰非，皇上自有定奪，他可不怕齊弘厚記恨。
    因為沈舟想出的那些點子，加上火器部那邊的重要性，段智淵不時便會跟沈舟見一麵聊些事。
    他自是不可能去得罪沈舟。
    況且，他也沒看出裏麵有什麽好反對的。
    戶部都讚同，他們工部就更加不可能去反對了。
    其他人或許對火器部那邊的東西一知半解。
    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他身為工部尚書，知道的可比另外幾位尚書要多。
    他是斷斷不可能把沈舟這個難得的寶往外推。
    段智淵往前走了半步，緊隨著高致拱手開口。
    “皇上，微臣覺得裏麵寫的挺好，那邊才收服，剛開始確實需要一些強硬的手段鎮壓。”
    “但之後再如此，隻能加深他們對我大乾的仇恨，除非是將他們趕盡殺絕。”
    “然而這一招，對我大乾來說，絕非良策。”
    “沈侍郎提出利用懷柔之策安撫，後麵以恩威並施為主，安穩日子過久了，可沒人會想著喊打喊殺。”
    高致在旁邊聽著直點頭。
    齊弘厚連著被兩人反駁，臉色雖然還能維持平靜，但垂下的眼睛裏，卻是升起了怒氣。
    他又往旁邊瞥了眼，見這人始終不做聲，心裏更是難受。
    齊弘厚心裏清楚，經段智淵這麽一說，就更加沒人替他說話了。
    他攀上那人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仕途順利嗎？
    皇上能召他們過來商量此事，心裏怕是早就同意了沈舟的提議。
    不然，要是反對的話，還找他們過來作甚？
    齊弘厚心裏亂糟糟的，不由往旁邊又看了眼，這一看，心也涼了。
    那人竟是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齊弘厚一咬牙，隻能自己站出來。
    “皇上，微臣先前可能是看著急了，聽完段尚書的話後，臣想了又想，覺得沈侍郎確實深謀遠慮，臣甚是佩服。”
    聞言，趙驁總算是開了口。
    “這麽說，齊愛卿是同意此事了？”
    齊弘厚心裏一咯噔，頭更低了些。
    “回皇上，臣同意的。”
    “嗯。”
    趙驁的眼神在齊弘厚身上掃過，隨即落在他旁邊的楚秋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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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尚書一直不說話，可是不同意？”
    楚秋實上前，“回皇上，臣沒有不同意，隻是此事還得細細商議，萬不可輕易下定論。”
    趙驁點頭，“朕讓你們過來，便是商議此事，若有什麽意見和對策，你們說出來朕聽聽。”
    楚秋實一聽，心裏更是確定了皇上的意思。
    他垂下眼，“皇上，沈侍郎所提議的對策不錯，臣不反對這個，隻是擔心國庫是否能承擔得起這三年免費就讀學塾一事，還有後續之事。”
    他沉聲道：“北邊戰事剛消停，正是我大乾養精蓄銳之時，加上工部那邊事也多，若此時實行此事，臣唯恐國庫出事。”
    楚秋實雖有私心，但若是大乾能越來越好，他也不會反對。
    沈舟確實有才華，隻是到底稚嫩，有些事，還是得看實際情況來。
    而不是單單隻想在皇上麵前顯露自己的才氣，從而忽略了國庫的情況。
    沈舟想立功，楚秋實理解。
    但他決不能讓大乾陷入困境之中。
    國庫的情況，幾人也是清楚，但更清楚的，還得是高致。
    趙驁並沒有說話，隻是眼神落在了高致身上。
    高致接收到了皇上的眼神，拱手道：“皇上放心，國庫並無問題，沈侍郎前陣子還與臣說過，準備安排人往鄰國走一趟。”
    段智淵聞言，順著高致的話往下說。
    “此事臣也知道一些，沈侍郎與臣聊過，說玻璃廠那邊積攢的玻璃器具，該要處理了。”
    “還有火器部那邊，沈侍郎前些日讓人弄了些摔炮出來，說是讓也運到鄰國去。”
    兩人一唱一和，頗為配合。
    若是沒有事先商量，那隻能說是沈舟私底下還做了不少他們不知道的事。
    楚秋實算是清楚了。
    沈舟怕是把所有事情都已經想好，不然也不會在當下提出這些對策。
    楚秋實知道，自己再一次地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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