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並不單單隻是白粥，而是用了珍貴藥材熬出來的藥膳，看著白，實際上除了淡淡的藥味之外，還有些鮮。
    沈舟就著小菜點心吃了兩碗。
    期間還伺候皇上，給皇上盛了碗藥膳粥。
    吃飽後，兩人端著茶碗都沒有說話。
    大殿安靜了片刻之後，劉詹算著時辰，帶人進來收拾碗筷。
    沈舟順勢放下茶碗，起身站立一旁。
    趙驁看了眼，走到上麵坐下，等劉詹等人退下，才開口。
    “你給賀辰飛的圖紙，真是自己畫的？”
    沈舟愣了愣，“皇上，您怎麽忍到現在才問？”
    現在距離賀辰飛離京都有三個月了，也虧得皇上能忍到現在才開口。
    趙驁眼神微微一沉，“嗯，朕一直在想要不要問。”
    “皇上想必是讓人去查了很多書吧？”沈舟淡淡一笑，心裏有所猜測。
    趙驁點頭，“朕確實讓翰林院那邊看了很多書。”
    “噢，可是沒查出來？”沈舟的語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
    趙驁垂下眼，眼神在案上的某處停留一瞬。
    “是沒查出來，愛卿是看的什麽書？”
    “皇上，重要嗎？”沈舟輕輕笑了下，“臣看了什麽書，您那麽在意？”
    趙驁薄唇微微抿緊，一雙黑眸緊緊盯著沈舟。
    沈舟淡淡地回視，神色依然平靜，嘴角邊上還揚起一絲弧度。
    可別看麵上這般冷靜。
    實際上，那砰砰直跳的心髒才是真的。
    他就說這頓飯吃不得。
    不過好在他早已料想到了這一幕，倒能穩得住。
    大殿的安靜，透著幾分對峙的衝撞之氣。
    仿佛誰先低頭，誰便認輸。
    在這事上，沈舟就算心再虛，再亂，也不能認輸。
    良久，趙驁才收回視線。
    “愛卿有不便說的，朕不會再問，隻是此事關乎重大，你需告訴朕，可能信？”
    “皇上，臣何時騙過您？”
    沈舟垂眸拱手，語氣沉重，“臣與賀郎中關係如何，您也清楚，難不成，臣還會去害他不成？”
    趙驁頓了頓，語氣莫名放輕，“朕明白，不然，朕也不會讓他們照你說的來。”
    沈舟心一緊，心想皇上可真狡猾，差點被這人把話套出來。
    賀辰飛走都走了，難不成他說一句是假的，皇上還能派人追上去說一句他的圖紙不能信？
    沈舟沒說話。
    皇上這疑心病，真是個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出現。
    一招不慎，怕是要被炸得個皮開肉綻，屍首分離。
    可怕，太可怕了。
    今兒怎麽著，也得把話說清了。
    不然，他可得另謀出路了。
    比如，遠離朝堂。
    趙驁見沈舟不出聲，不由疑惑，“愛卿為何不說話？”
    “皇上，您懷疑微臣，臣說什麽，都是錯的，做什麽，也是錯的。”
    沈舟自認為自己已經做了這麽多了，一顆心都是敞開亮堂的。
    皇上不應該再這樣時不時懷疑他，試探他才對。
    說著說著，委屈湧上心頭。
    “皇上也知，微臣如今得罪了這麽多人，往後日子，可是不好過，您這般懷疑微臣，微臣要不還是趁著還有命在，先行辭官回去好好養老算了。”
    “休得胡說。”
    趙驁平日裏清清淡淡一個人，聽了沈舟這話，情緒一下就湧了出來，眉心緊皺。
    他沉聲道：“莫要說氣話。”
    沈舟搖頭，“臣這不是氣話，是斟酌再三才有此打算的，皇上明知微臣若是怕您懷疑，臣為何還要把圖紙拿給賀郎中？”
    “臣安安靜靜的不好？偏要惹您懷疑？”
    說著，沈舟恍然大悟，“皇上難不成是覺得微臣愚蠢，蠢到自己給自己挖坑？”
    趙驁眼睛又黑又沉，語氣裏麵已經帶了些火氣，“愛卿莫要胡說，朕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沈舟若有所思，明知道順著皇上的話往下說是最好的。
    但他並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這樣的機會，可難得。
    他緩緩道：“皇上若是沒有那樣想，那為何要派人去查書籍，又是為何，隔了這麽久，又來問微臣？”
    趙驁眼裏閃過一絲迷茫。
    他從記事起，身邊跟著的，就是宮裏伺候的人。
    有先皇安排給他的，也有先皇後安排的。
    他的身邊，處處是眼線。
    他從小就不會相信別人，這要他如何改？
    在一片沉寂中，趙驁選擇說實話。
    “朕確實有過懷疑，但不是懷疑愛卿的忠誠。”
    沈舟點頭，“那還是懷疑。”
    “......”
    趙驁神色一頓，往下看去，“還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沈舟疑惑。
    趙驁像是在考慮著什麽，眼神變了變。
    “朕隻是想證實一下心裏的想法。”
    沈舟頷首，眼裏滑過一絲思量。
    “那皇上可是證實好了？”
    “好了，愛卿放心，朕往後不會多問。”
    趙驁的語氣很認真，認真到沈舟差點就信了。
    沈舟笑道：“皇上這話，臣有些耳熟啊。”
    “是麽？”
    趙驁回想了下，“朕不記得了。”
    沈舟挑眉，“皇上不記得，那微臣也不記得了。”
    “嗯，愛卿忘了便忘了，記得今日朕說的話就行。”
    趙驁倒沒有不好意思，這話說得認真又自然，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這淡定模樣，沈舟自愧不如。
    但他確實沒有打算一直揪著此事不放。
    皇上到底是皇上。
    有些事，不可鬧得太過。
    隻是，有件事，他還是要確定一下。
    “皇上，您今日說的，臣可是當真了。”
    “嗯。”
    趙驁並未多想，隻道：“愛卿往後莫要說什麽養老辭官這種話了，沒有你這般年紀就辭官回去養老的。”
    “噢。”
    沈舟麵露遺憾，“臣明白了，但皇上若是同意，臣也不是不可以。”
    趙驁神色微凝，“朕不同意，愛卿死了這心吧，莫要再提，朕聽不得。”
    照大乾規定退休的年紀算，沈舟還能熬幾十年，甚至能把朝中大臣通通熬掉。
    “唉，臣知道了。”
    沈舟說的其實也不算氣話，假話裏頭，還是摻雜了些真心的。
    比如趁著命還在退休養老這事，就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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