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邊走邊想，到底沒能想明白。
    關於實驗田產量的賬冊，是直接送到他手裏的，並不經過底下人的審核。
    夏稅的賬冊也是。
    由於稻種缺乏，收割起來的稻子全部留在了那邊，並未運送過來。
    隻空有一本賬冊。
    這次的，自然也是。
    要想讓大乾各地都種上這產量高的改良稻種，還得時間的積累。
    首先要顧著的，便是顧錦他們那邊試驗田的地區。
    通過慢慢擴大種植範圍，積累經驗，然後普及到當地各府縣。
    再慢慢普及到臨省，最後實現大乾各地都種上改良稻種。
    計劃得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
    沈舟沒有再想這事，回到戶部後，便就此事，寫了個計劃表出來。
    等時機成熟，朝廷就可以進行幹預，向大乾各府縣分發稻種。
    如果朝廷國庫允許，在這其中，還可以進行一部分的補貼政策。
    畢竟剛開始，有些百姓不一定會相信這稻穀真能增產。
    要是種出來的，還不如以前的稻種，一家人都吃西北風去。
    可有了補貼，沒有了後顧之憂，這些人總也會想著嚐試一下。
    萬一種出來的，真能增產呢？
    沈舟每日裏的安排都很充實。
    早上忙完戶部的事，便會去做自己的事，看看書，練練字。
    時間足夠的情況下，就去一趟火器部那邊看看情況。
    工作上的事，隻能在上值的時間裏完成。
    若非特殊情況，散值後，他是看也不會看一眼的。
    沈舟對於這樣的日子，還挺滿意。
    也難怪大家都想著要往上爬。
    身處高位之後，相比於下麵的人，確實要輕鬆很多。
    吏部的事，沈舟沒有特意打聽。
    但若有事情發生，他總能從胡明義嘴裏得知。
    這不，杜明才跟秦侍郎兩人鬧不和的事，他剛從胡明義嘴裏得知。
    胡明義說得起勁。
    “聽說杜侍郎把秦侍郎要交代下去的事提前就給交代了，秦侍郎不知情，又交代了一遍，可是鬧了個烏龍。”
    “秦侍郎麵上掛不住，直接去找了杜侍郎，要求其以後不能管自己手裏的事。”
    “沒想到，杜侍郎就翻起了前幾日的舊賬來，說這事，是秦侍郎先做出來的，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胡明義說完，摸著胡子感慨。
    “皇上若是再不讓人補上這個尚書之位，吏部怕是遲早要出問題。”
    兩人之前隻是私底下較勁，現在擺在了明麵上。
    可見眼裏也是容不下彼此了。
    吏部現在，怕是要被分為兩派人了。
    胡明義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隨即看向沈舟。
    “沈侍郎是怎麽想的？”
    沈舟笑了笑，放下茶碗。
    “皇上遲遲不讓人補上去，定然有皇上的打算，本官對此沒有什麽想法，隻是杜侍郎和秦侍郎把個人恩怨放到公事上，這就欠妥了。”
    “確實。”
    胡明義順著沈舟的話往下思考，“皇上若是知道，怕不會姑息此事。”
    沈舟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連他都知道了，那位又怎會不知道這事呢
    胡明義還以為沈舟會去求見皇上，把此事報告給皇上知曉。
    可他沒想到，沈舟絲毫沒有這樣的念頭。
    胡明義一直覺得自己看不懂沈舟。
    這人麵上看著好懂，但也隻是表麵上的。
    整體看著隨和，實際上渾身長著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針對一下。
    正如他有時候覺得跟沈舟的關係已經算是親近了，可下一刻，胡明義就覺得自己跟沈舟的關係，還是以前那樣。
    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變化。
    就像上回一樣，他聊著事，然後詢問沈舟的意見。
    這人也是含笑不語，絲毫不透露自己內心的想法。
    胡明義感到有些挫敗。
    跟了沈舟這麽久，竟是還跟以前差不多。
    胡明義暗自懊惱。
    但轉念一想，卻又醒悟過來。
    至少，在戶部裏，他是往來沈侍郎書房最為頻繁的一個。
    比任何人都多。
    胡明義的情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腦子裏裝不了事。
    一有點什麽事，就會去跟沈舟說。
    所以在聽到劉公公去了吏部一趟的消息時，他把手頭裏的事忙完後，便去了沈舟那。
    胡明義猜中了事，麵上有些激動，“沈侍郎，皇上出手了。”
    “吏部的事？”
    沈舟放下書，不見驚訝地問了一句。
    “就是吏部的事，劉公公過去了，杜侍郎和秦侍郎都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半年啊，這懲罰可太重了。
    胡明義一想到自己，就覺心疼。
    半年的俸祿就這樣沒了，跟割他的肉似的。
    沈舟看著胡明義那肉疼的神色，不由失笑。
    “胡郎中，又不是罰的你，你怎心疼上了？”
    胡明義搖頭，“我就隨便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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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舟笑了笑，“事忙完了？”
    胡明義一頓，視線往沈舟那瞟了幾眼。
    這問題，他不陌生。
    上上一次，沈舟也這樣問，他老實回答，說忙完了，結果，沈舟丟給他一堆賬冊，讓查賬核算清楚。
    上一回，他吸取經驗，回答的是還有事沒忙完。
    沈舟嘴角一揚，說要給他記上一過，說他事沒忙完，就去聊八卦，屬於不務正業。
    這一回
    胡明義想了又想，選擇了穩妥的方式回答。
    “沈侍郎，我忙完了，您可是有事吩咐？”
    沈舟點點頭，“是有點事。”
    胡明義咯噔一下，心道不會又是丟給他一堆賬冊，讓他查詢舊賬吧？
    那可遭老罪了。
    那會看得他頭暈眼花的。
    差點眼睛一閉，這輩子就過去了。
    胡明義掃了眼周圍，沒看到有賬冊，隱隱鬆了口氣。
    “沈侍郎，不知是何事？”
    “也沒什麽事。”
    沈舟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折子。
    “你去工部一趟，查查為何這個月會溢出這麽多的款項。”
    胡明義上前接過折子，若有所思，“沈侍郎，可是昨日朝上工部說的那事？”
    “嗯，你去查查，若跟工部說得無差，戶部這邊就算通過，溢出的款項自會給他們補上。”
    這事並不輕鬆。
    除了查賬外，還得實地考察。
    以防藏汙納垢，有人在冊子上動手腳。
    但也是一種鍛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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