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啥情況啊？你打聽清楚沒？怎麽突然就換人了呢？”林秀秀剛邁出知青大院的門，迫不及待地拉住孫巧巧，滿是好奇的問道。
    “劉知青和馬知青那邊具體為啥，我不太清楚，但是聽說徐建偉被張衛東他們孤立了，下午的時候，那幫人罵得可難聽了。”孫巧巧輕聲說道。
    “啊？早上的時候，他們不還跟著徐建偉嗎？”林秀秀一聽，嘴巴張得老大，形成一個“o”形，滿臉的驚訝與不解的問道。
    “笨丫頭，那是沒涉及利益的時候，拿他當個擋箭牌罷了。徐建偉這個人，本身沒啥真本事，肯定壓不住那些新來的人。”徐婉兒跟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走著，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嘴說道。
    ......
    第二天一大早，大隊長王福生就帶著幾個隊員，精神抖擻地出發了，開始挨家挨戶上門搜查。
    “昨天都給過你們機會了，要是今天再被我搜出啥不該有的東西，可別怪我不講情麵。”王福生走在前麵，臉色嚴肅，每到一戶人家門口，都會大聲吆喝這麽一句。
    “放心吧，大隊長，我家本來就沒啥老物件，清清白白的。”第一戶人家的主人聽到聲音，趕忙迎出門來，賠著笑臉，點頭哈腰地保證道。
    “那這個花缸是怎麽回事？”王福生走進院子，眼睛一下子就盯上了角落裏那個略顯古樸的花缸，眉頭微微皺起，指著它問道。
    “大隊長，這是我們家去年在供銷社買來醃酸菜的大缸，有票的，您看。”這家的女主人手腳麻利地從屋裏找出票據，遞到王福生麵前，眼神裏透著幾分緊張，聲音微微顫抖，生怕大隊長不信。
    “去，把它弄埋汰點！”王福生瞅了瞅票據，又看了看花缸，揮了揮手，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吩咐道。
    “得嘞，馬上就去弄。”這家男主人連忙應道，轉身就去找工具，準備給花缸“改頭換麵”，讓它看起來更符合“要求”。
    就這樣，王福生帶著人一路走走停停，挨家挨戶仔細檢查。
    碰到一些不是太顯眼、不太違背“原則”的物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即便如此，這一趟下來，還是收繳了一些老物件。
    “這些就充公了，以後家裏隻能放偉人的相冊，什麽神、佛像之類的，統統不允許擺放，清明燒紙啥的，也全都得停止，你們這些東西，我都得沒收，都聽清楚了沒？”王福生搜到一家原來以做紙錢營生的人家時，看著滿屋子的“違禁品”，不禁有些頭疼，皺著眉頭，大聲說道。
    這家人一直靠著這門手藝過日子，跟王福生家還有點親戚關係。
    如今這一沒收，等於斷了人家的生計，王福生心裏也不好受。
    那家女人一看到東西要被沒收，頓時慌了神，“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哀嚎起來：“大隊長，我們老兩口就一個女兒，也嫁人了，我們這麽大年紀了，也掙不了多少工分，就指望這些跟村裏人換些糧食了，都收了，這以後可怎麽活啊？”
    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聲音淒慘，讓人聽了心生憐憫。
    “六嬸，您先別急，這個我來想辦法，但是東西肯定得沒收了。”王福生走上前，蹲下身子，扶起女人，大聲說道。
    說完，他餘光瞄了瞄周圍的其他人，又湊近女人，小聲說道：“晚上去我家拿，現在我得先帶走。”
    那家女人一聽，先是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過神來後，立馬說道：“那就拜托大隊長了。”
    當他們來到老宅時，王福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問道：“這是李家老宅？”
    跟隨著一起來的眾人也像見了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滿臉疑惑地說道：“這就是老宅啊，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小虎~小虎~”王福生扯著嗓子喊道。
    李小虎正在屋裏發呆，聽到王福生的叫喊，一個激靈，立馬起身出門，應道：“來了~！”
    “小虎，這老宅怎麽變成這樣了？”王福生指著老宅，一臉驚訝地問道。
    “這不是除四舊嘛，我就把所有老東西都處理了，怎麽樣，不錯吧~！”李小虎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笑嘻嘻地說道。
    “你這何止不錯啊，簡直就是咱們村的楷模！”王福生豎起大拇指，滿臉讚賞地說道。
    “大隊長過獎了。”李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了撓後腦勺。
    “你這太行了，也沒必要看了，我先去別家了，這還有一半人家沒去呢~！”王福生拍了拍李小虎的肩膀，轉身帶著人繼續往下一家走去。
    “好的，有空來玩~！”李小虎揮了揮手，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回屋。
    。。。。。。。
    從清晨忙到午後，王福生帶著隊員們馬不停蹄的挨家挨戶搜查，總算把整個屯子徹徹底底地清查了一遍。
    這一趟下來，可真是狀況百出，頭疼的事兒一茬接著一茬，直讓他腦門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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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裏有不少像六嬸家那樣的情況，一家子老弱，沒什麽壯勞力掙工分，平日裏就靠著一點小手藝，做些諸如竹編、剪紙之類的玩意兒，在村裏跟大夥換點糧食，勉強糊糊口。
    如今這“破除四舊”的風一吹，這些營生一下子都成了“問題”，東西被收繳，生計眼看就要斷了。
    王福生心裏清楚，這要是處理不好，這些鄉親們就夠他喝一壺的，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得安寧了。
    往回走的路上，王福生遠遠瞧見李小虎手裏拎著一隻毛色鮮亮的野雞，正優哉遊哉地走著，便打趣道：“喲，小虎，今天運氣不錯啊！”
    “嘿嘿，沾您的光，大隊長，咱這屯子都搜查完啦？”李小虎笑嘻嘻地應道。
    “嗯，可算完事兒了，這一查，發現問題還真不少。”王福生微微歎氣，臉上的笑容褪去，換上了一副凝重的神情，眉頭緊鎖。
    “怎麽了，出啥事了？”李小虎見狀，收起笑容，關切地問道，滿是好奇。
    “還不是好多人家，靠著做點小本營生，在村裏跟大夥換點糧食，補貼補貼家用，現在倒好，這些都不能再幹了，我這正發愁，往後這些人可咋生活呢。”王福生一邊走，一邊無奈地擺手，語氣裏滿是無奈，腳步也顯得有些沉重。
    “這還不好弄？”李小虎眼珠子一轉，立馬想到好辦法，“隻要不是正兒八經的四舊，咱以大隊部的名義，組織大夥一起幹，做好了大隊部回收給獎勵，有需要的村民再到大隊部來交換，這樣既不算投機倒把，又能滿足大家的需求，您覺得咋樣？”
    “這……能行麽？”王福生腳步一頓，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猶豫，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出路。
    “您去鎮上問問唄，隻要不是明令禁止的，我感覺問題不大！”李小虎回道。
    “你這小腦袋瓜是咋長的，就是聰明！”王福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李小虎的腦袋瓜，眼中滿是讚賞，“我回去先跟大隊部的人商量商量，明天就去鎮上問問情況。”
    “那一起走吧，我正好得給我奶送野雞去。”
    “對了，大隊長，您家那倆兒子咋好久都沒瞧見了？”李小虎說著，抬腿就要往前走，冷不丁想起啥似的，隨口一問。
    “在家關禁閉呢！”王福生神色一黯，無奈地回了一句，腳步下意識地加快了些，像是想趕緊跳過這個話題。
    李小虎一聽，心裏“咯噔”一下，暗恨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可好，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冷了場，隻能悶頭跟著走。
    好在沒走多遠，就到了爺奶家。
    李老太正坐在門口，跟幾個相熟的大媽嘮著家常，歡聲笑語不斷。
    瞧見王福生和李小虎走來，趕忙起身招呼：“哎呀，大隊長、小虎，你們咋一起來了！”
    “半路碰上小虎，二嬸，您家這小虎可真是個機靈鬼，剛剛可是幫我解決了個大麻煩，我越琢磨，越覺得他這主意可行。”王福生臉上重新堆滿笑容，快步走上前，拉著李老太就誇起李小虎來。
    “嘿，大隊長您過獎了，小孩子家家的，能幫您啥忙呀。”李老太嘴上謙虛著，可臉上的笑容卻藏不住，眼睛笑得眯成了縫，滿是對孫子的驕傲。
    “等我先去打聽打聽，回頭要是事成了，我可得給小虎好好獎勵獎勵。”王福生興致勃勃地說道，也不知道想到了啥，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待大隊長王福生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小路的盡頭，李老太這才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迫不及待地拉住李小虎的胳膊，連聲問道：“小虎啊，你究竟給大隊長出了啥主意，瞧把他給高興成那樣？”
    “沒啥，就是路上隨便閑聊了幾句，湊巧說到了。”李小虎撓撓頭，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可瞧見奶奶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他也不敢含糊，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跟李老太講述了一遍，說得繪聲繪色，就像在講一個精彩的小故事。
    “我大孫的主意可真不錯！”李老太聽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裏滿是自豪與欣慰，仿佛李小虎幹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瞧著，這主意準行！”
    她一邊說，一邊不住地點頭，對李小虎的點子深信不疑。
    “還得看大隊長去鎮上問得咋樣，大爺爺之前不是說了嘛，鎮上現在有些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紅衛兵，事兒可沒那麽簡單。”
    “嗯，你最近可得乖乖的，別到處亂跑了，就安心待在家裏。”
    李老太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憂心忡忡，她輕輕撫摸著李小虎的臉頰，滿是慈愛與關切。
    “也不知道你三姐和姑姑一家如今咋樣了，有沒有受到啥影響，我這心裏啊，老是惦記著她們。”李老太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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