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閔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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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看罪證時,柳豔秋沒讓大夥兒閑著。
她把小道當展廳,把王慈雪拉到c位當展品,按自己的憤怒程度,這兒那兒地指著展品的某一部位,讓參觀者複習小時候的看圖說話——
大小骨折七處,幾乎是簡單性骨折,有一處嵌入的;胃出血兩次;肝損傷一次;必須住院檢查的腦震蕩,兩回;韌帶、肌肉拉傷多次。
“好嘛,雪姐嫁你盡當拳擊陪練了。”林好沒等解說完,就憤怒了。
褚照天聽了這話,不再用膠片擋臉,真想有人衝上來為民除害。他又羞又愧又恨地癱在擔架裏,渾身哆嗦。
“哎哎哎,你哪兒漏電了……”林好沒問完,就有人帶著聲兒撲來。
嗵!閔晚晴跪在擔架旁,一閉眼淚水直下,不顧四周憤怒的目光,以跟大家唱反調的淒楚悲傷,泣不成聲:“褚哥……怎麽這樣了……”
眾人不清楚這又冒出一組什麽關係。
王慈雪的心“噔”一聲,憑女性直感和本能猜度,這姑娘哭成出殯的效果,是帶著表演來的。就算褚照天死了,自己也哭不出這深度。從身姿看,關係不親密,女孩不想有肢體接觸。
“記得我嗎?哥——”閔晚晴這聲哥,把哀傷拖得更長。
林好對闖入者沒好感:“看清了嘿,沒死呐!你一哭喪,說不好他會順了你的意。你誰呀?”
“閔晚晴,記得,在鑫朋夜總會駐唱。”褚照天正在痛恨自己,被她一打岔,再接著痛恨,續不上氣了。“有事待會兒說好嗎?”
“好。”她卻不想待會兒說,“我想通了,當您小三兒!”
王慈雪的心又咯噔一下,像打醋嗝兒。
在場各位嘩然,柳豔秋的解說打過底色,已激發出他們的憤慨,對八卦的興趣淡了,都把渺視、蔑視、鄙視傾泄在褚照天身上,也捎帶著灑給閔晚晴。
林好把表姐和王慈雪往一邊兒推,笑道:“雪姐的原諒帽到貨,你好綠色,好環保。”
兩個保衛幹事歎氣搖頭,去草坪長椅坐下。
男護士甲向男護士乙比了個抽煙動作,坐到了小道牙子上。
溫雅玲要守著重點保護對象,不敢走。膩歪得一層一層起著雞皮疙瘩。
邵澤在辦證中心見到王慈雪,把開心憋進醫德裏,本著人道原則,不露一絲笑意,點頭打過招呼就靜默了。有機會就悄悄瞅一眼,聊以自慰。聽了王慈雪周身的創傷,俠骨柔情直接衝擊視神經,目光不再掩飾,同情、心疼四溢。
“怎麽嫁這貨?”邵澤惋惜得肺都疼了,呼吸急促。
褚照天暗罵宿主,這孫子太能惹事兒了!
他偏偏又能認出閔晚晴,還記得真真兒的。一個多月前,褚照天被窮朋友牛三拉到沒名氣的鑫朋去,俗氣,低檔,卻架不住姑娘們骨子裏迸發的溫馨熱情,她們不拿誰當外人,給親人一通鶯歌燕舞,搖骰子灌酒,如琢如磨的,就把氣氛烘托到位。
牛三最近手頭緊,想請褚哥幫忙。
對有用的朋友兄弟大方,是褚照天唯一的優點,他答應後,便上後院的大堂透氣。
平庸的t台走著透明人。他往卡座一坐,眼光極其不爽地朝噪聲來源看去。這一下,忍不住又一見鍾情。
接著,又生起崇拜之情:沒一句在調上,她倒敢唱。
t台盡頭的角落有支樂隊,高凳上唱歌的人,給鑫朋的鄙俚點綴了一點雅致。她毫不在意唱功,允許別人看自己,卻不屑看別人,高傲地自鳴著。褚照天拍了一下過路的少爺,問了歌手名字,點了紅酒,買了花籃,讓人去at機取了錢。
一曲唱罷,沒有掌聲,也無人喝倒彩,嘈雜的喧聲突出一點而已。
褚照天卻大聲叫好:“唱得響亮!全球好聲音!閔晚晴,我是你迷粉!”他起勁兒鼓掌,吸引了好些顆眼球瞪著他:這位耳朵沒毛病吧?
花籃送上去,少爺挨閔晚晴低語著。然後,她拎著縞素般的長裙一側,施施走來。
“晚上好!謝謝!”
“你,今晚歸我。”褚照天從茶幾上拿著一遝錢遞出:“長包,開個價。”
閔晚晴客氣笑道:“怎麽就歸你了?”接過錢往空中一撒。“您的心意歸大家呀。吧台,這錢請客!”
褚照天站起,一瓶紅酒就要砸去,一人躥上來緊緊箍住他。褚照天見是牛三,腦袋就近一撞,嘭!牛三額頭頓時起包,痛得大叫:“哥,別介!這我一朋友的場子。求您了!”他忍痛把哥箍緊,喝斥著閔晚晴:“滾!滾啊!”
閔晚晴拖著長裙又施施走了,幾步後,回頭看了牛三一眼,用注目禮傳達謝意。
褚照天本就被她唱歌時那別居一格的風味吸引了,鬧了後,瞬間消氣。這時,陡見她驀然回首,那一折身的風情,給褚照天醉得五迷三道的,讓牛三把開場子的人叫來。
牛三的哥們兒隻是看場子的,收到褚照天的意思後,馬上跟閔晚晴談。
“晚晴,那孫子說,真心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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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哥,勞您帶句話給他——去尼瑪的!”
淩哥沒敢把這話帶到,隻說:“褚哥,那女的不識好歹。我另外給您安排?”
第二天下午褚照天才去他的世紀風暴打卡,那幫又是同事又是馬仔又是哥們兒的下屬,已打聽了閔晚晴的事,由周少傑匯報。
閔晚晴的家在近郊農村,征地後轉了城鎮戶。父母是資深民工,五年前拆遷,鬧了些不愉快,房子給平了,靠土地補償款按揭了一套三室兩廳,沒再去廣東打工,要靠手藝在新康市重頭再來,為還房貸拚搏。
可房貸沒還兩年,廠子又垮了,父母沒了收入,積蓄撐不了多久。
閔晚晴便利用節假日打打零工,晚上到鑫朋唱歌,白天在比薩店給客人端餅。父母呢,找了兩年工作,被老齡,再也找不著了。他們比女兒有自知之明,考慮到她那嗓子,賣唱指定掙不了幾個錢;靠當臨時店小二,端個百八十年的餅,也還不完貸。
於是,公母倆打算賣大房,換套小的湊合住。
賣房是個辦法,讓女兒在大學混畢業,就當他們接班人,打份正式的工。
哪知,賣房要辦了房本才能交易。他們買房時,售樓處承諾付款就辦證,可是快五年了也沒音訊。兩口子不找工作了,加入維權隊伍,抬扛去。他們沒多少文化,口才也次,隻能充當起哄的一員。
閔媽媽卻發現,維權還行,撿些礦泉水瓶子能賣幾個錢,隨後又把工作範圍擴張到翻垃圾桶。可是權沒維下來,不多的積蓄越還越少。
巨撓心的問題如春風撲麵:還不起房貸,咱房子咋辦?
“哪家房產商這麽缺德?”褚照天有點兒氣憤。
周少傑深知褚哥從不稀罕正義,此時見他仗義,估計是決心把閔晚晴搞到手,便如實說道:“您爸的潤豐實業下麵的金產建築,海倫天麓那樓盤。”
“哦!”褚照天多精呀,包個小三兒,還要包她家那堆破事兒,不劃算。
但過了片刻,他又不無遺憾地歎氣:“跑調跑得好啊!我真愛上她了,就想愛她。”
周少傑暗罵道:“你踏馬愛過誰了?”他是行政主管,有腦子,瞬間給出策略,對閔晚晴宜用緩兵之計,等霸王上成弓,再擺脫那些破事兒,愛誰誰吧。
於是主動請戰,要召見牛三去找看場子的淩哥,再挖出開場子的段新新。
總之,要讓老板褚哥心想事成。他倆談話當間兒,有私人客戶來電,請褚照天去麗都談筆生意。周少傑找牛三,正好先送老板去。褚照天在車上麵含笑意,回味閔晚晴唱的歌,一首喜歡你,叫她跑調跑出了喜歡你去死的感覺,嘖嘖。
不知不覺汽車出五環,又上高速,隻聽哐一聲,把褚照天的笑意撞得稀碎。
褚照天把植物人的成因想了個全須全尾,因為愛情!
他對閔晚晴道:“我替你問問房本兒,催一催,能辦。”閔晚晴像遇到神人一般驚詫:“您怎麽知道我家有這事兒?”
柳豔秋揶揄道:“你褚哥要是見色起意了,能精準定位到你家大姨媽的去向。”
閔晚晴沒理會這粗俗的話。
褚照天想,把這高傲的女家夥逼到當眾求包養的份兒上,一定是沒錢還貸了,這事兒要解決,得去公司。
現在,閔晚晴的需求的確不是催催房本就能滿足了。
閔媽撿礦泉水瓶,跟同行爭先恐後為環保事業做貢獻。可同行有個小幫派,不認可她的貢獻,雙方搶占資源時,閔媽被打。由於離維權靜坐現場不遠,父親聞聲救人,結果是上去湊數挨打,由於有男人介入,對方下手更狠,比翼雙折,進了醫院。
住院費是交了,可接下來的治療費、房貸、生活費卻沒了。
閔晚晴拆東牆補西牆地借錢,借得所有親朋好友都警惕了,迅速堵死這條路。她攪盡膽汁,也想不出賺錢的生計,就算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唱歌端餅壓根兒掙不出後續治療費。在品嚐到膽汁兒的苦味後,才想起一條路。
她找看場子的淩哥帶著,找到牛三,一打聽,才知褚照天撞隔離墩沒撞贏。
閔晚晴馬上奔走,要趁人之危送上溫暖,把褚哥感動死。她當了演出服,賣了b貨首飾,湊了點兒水果錢。可是繞了一大圈兒,總算找到醫院了吧,不但不讓看,那褚照天還從動物人變成了植物人,護士替他拒絕了豔福。
她沒了行頭,每天隻吃沒送掉的水果,吃得吐。
今天聽說褚照天靠睜個眼就出了名兒,連忙找線索,沿著線索來了這兒。連共享單車都沒敢掃,全靠兩條腿給力。
“褚哥,謝謝您讓我找著了稻草。我承認我違心,騙了你。”
“騙我什麽?”
“剛才那淚是抹了芥茉辣的。您現在這樣兒,要保姆吧?當小三,當保姆我都成。我打小當留守兒童,家務都能幹,什麽苦都吃。您幫幫我,別讓我父母被出院後,又見房子抵押了,我還不起錢,贖什麽贖呀?聽說法拍不值錢,那房是我父母一生的血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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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好被打動了,端詳著王慈雪:“雪姐,她比你還好看,要早來你就少受累了。”
閔晚晴抬頭看:“您嫂子吧?”她也不怕大耳帖子,就下了保證:“我尊您為大,進了門兒不跟您宮鬥。”
王慈雪正在哀憐她,聽了這話,宛爾道:“我離了。”
褚照天萌生出堅定的死意,等幫了閔晚晴,咬舌頭撞牆也要把宿主的軀殼廢了。此時王慈雪看得見他,他看不見王慈雪,便對著天空訣別:“雪兒,對不起!我給這姑娘跑跑。欠你的,下輩子一定還!”
閔晚晴換了個跪姿,跪得筆直:“褚哥——”
王慈雪聽他喊雪兒時要上前,卻被柳豔秋攥住。
柳豔秋道:“雪兒上輩子做過什麽惡,她不知道。我肯定她這輩子沒缺大德,下輩子不會遇上你。”
溫雅玲覺得反轉太陡了,從喜歡褚照天的風趣,到剛才的憎惡,再到現在的敬佩。
因此,她反感柳豔秋的話:“失憶多好呀,重新做人唄。”
王慈雪道:“是啊……”
柳豔秋道:“是你個毛線!”
王慈雪掰開柳豔秋的手,上前說道:“褚照天,你不欠我。我得感激你,我媽媽去世前,你讓她住上了新房子。這恩,夠我記一輩子。今天離婚,我猶豫過,也因為這個。我,我挺矛盾的。”她明顯感到,這個褚照天和原來的褚照天,不是一個人!
“躲開!刹車失靈了!”
一輛中巴像有重載,從一端衝來,司機的頭在窗外大喊。
眾人這才發現小道有坡度。他們一直在朝上坡走,和中巴相向。怪不得褚照天讓護士放擔架,真是怕他們累著。
兩位保衛幹事迎車衝去。
其他人傻了,愣了,或者不想管褚照天,如邵澤;或者要保護表姐和王慈雪,如林好,她一手拉一個閃進草坪。
王慈雪心有惦記,扭頭看去,卻看到驚人一幕。
閔晚晴快速抓住擔架把手往道牙子上拖,可是擔架的支架卻被卡住了。
兩名保衛幹事沒法阻擋車輛。坡雖不陡,備不住車的重力大。
車快速衝來,三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護士從沒遭遇實戰,都一起站著傻。
保衛幹事甲大喊:“快跑,不像刹車失靈!”
中巴車轉眼就到,三個護士還在小道上。
閔晚晴掠身飛腿,踢開一個,一掌又推開另一個,再一個飛旋轉身,伸手把溫雅玲拖到了擔架前才撒手。她卻抱起褚照天衝上草坪,人沒放下,“呼”地喘了一口粗氣,好險!
不料,中巴司機一打方向盤,直朝她撞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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