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褚家奇遇和褚媽的神經性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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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那聲啊,被薑玉善誤以為,他的惡習快要複發了,要打人,要賴賬。
但她隨即又鎮靜下來,一副無所畏懼的從容。
薑玉善想,在別墅裏經曆過那麽一場壯觀的,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經受了暴風雨的洗禮,還有什麽可怕的?打我是觸及我的靈魂,考驗我的意誌。她繼續往下講述,用她特有的女中音發音,聲帶不掛音,不用勁,不通氣,說到悲痛的遭遇,仍是字正腔圓,聲線穩定。
“我早有準備,他們隻要敢動手,我就自殺,叫他們失去人質!我不怕死!”
褚照天想到王慈雪說起過薑玉善的堅強,老公被抓了,她還那麽淡定,處變不驚。
“他們特怕穎穎自殺,用我去威脅穎穎,又拿穎穎來要挾我。所以他們分開關著我們,怕我們串通一氣自殺。有時候,曹正風要靠我應酬居委會和派出所的人。他們說,關押批鬥,是在肉體上戰勝了資本家,還要消滅我的精神。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我的精神正在升華。”
她嚇傻了吧?褚照天有些懷疑。
溫雅玲聽她提到派出所,想提醒她:“媽,您出來報案沒?這會兒我去報。”
薑玉善帶著一種古怪的開心、興奮,否決了溫雅玲的提議:“不要報案了!家裏隻剩房子,裏麵值錢的東西都被賣光了。”
溫雅玲大為好奇:東西被人賣了,您樂什麽呢?她不解地看向褚照天。
褚照天更不明白啊,隻覺得媽除了堅強,還有點兒瘋。
薑玉善的情緒又來了一個猝不及防的轉折,憤怒地說道:“可我,作為褚慕勇妻子,竟然不知道地下車庫的下麵,還有個秘密地下倉庫,藏著成箱成箱的金銀珠寶,美鈔歐元,這還不算值錢的。倉庫裏還有‘種水色工’都屬上品的翡翠首飾,林林總總,應有盡有。”
“你看見了?”褚照天也不知道車庫下還有秘密倉庫。
“他們帶我和穎穎去參觀了,說是階級教育展覽。讓我氣不忿的是,曹正風和他領導的群眾把我壓根兒就不知道的玩意兒,說成是我參與掠奪勞苦大眾的證據。兒子,比翡翠首飾更珍貴的是一隻冰種原石茶幾,四隻冰種原石凳兒。”
褚穎穎向哥哥點頭,證實她也參觀了。
薑玉善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受了侮辱,她雙手捂臉,捂了一會兒,大概捂不出來淚,她又果斷放開手,繼續傳達她的憤怒:“那套原石幾凳價值連城啊!可你爸卻一直跟我裝窮,還跟你叫窮來著,是不是?”
褚照天應和地回答道:“是!”他了解冰種原石的價值。
溫雅玲的理解是,薑玉善沒有哭成功,是因為憤怒大於心疼,丈夫的欺騙不可饒恕。
“哼,我也沒好果子給他吃。當我是誰呀?我是歌唱演員。”
溫姐對這句話又不理解了,感到納悶兒:歌唱演員和她的憤怒有什麽關係呢?
薑玉善解答了她的疑惑:“他會騙,我會演,我比他專業!兒子,不怕你姐在這兒聽到家裏的隱秘,你爸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出十五。穎穎她,是你親妹妹!”
褚照天確定她精神有問題了,穎穎一直管褚爸和褚媽喊爸爸媽媽,跟親生的一樣。
褚穎穎是三叔的女兒,她四五歲時,父親去世了。褚慕勇和他的哥哥弟弟關係不睦,又正在東南大顯身手,聲稱太忙,不能參加葬禮。那時,大伯覺得三嬸年輕,應該改嫁,就建議把穎穎過繼給經濟條件好的褚慕勇。可三嬸雖然不想帶個拖油瓶,卻又不願輕易放人。
“她在要挾我!”薑玉善冷笑道:“穎穎是我和你大伯生的,寄養在你三叔家的。”
褚照天雖是重生,也被家族醜聞震得目瞪口呆,這不該是母親理直氣壯說的事兒吧?
“媽媽!”褚穎穎臊得滿臉通紅,一下埋在膝頭上。
溫雅玲不了解褚穎穎,她猜測,薑玉善可能也是今天才給穎穎揭開了這個秘密,姑娘還不適應,一直沒說話,是害羞。
薑玉善掉頭看向女兒,教育著她:“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媽,您別說穎穎了,她小,不懂你們長輩的事兒。我也不懂。”褚照天護著穎穎。
“那時我覺悟還沒提高,向群眾隱瞞了,沒有坦白交待。這事兒不丟臉,你大伯是根紅苗正的工人是領導階級,論起來穎穎的出身比你更好呐。”薑玉善有一種沾沾自喜的表情,“我花了一大筆封口費,才把穎穎接回家。我當時被你三嬸氣得,隻想出一筆滅口費。”
褚照天不好意思地看了溫雅玲一眼。
溫雅玲吃了個神奇的大瓜,解渴是解渴,但這瓜大得太離譜了。丈夫私藏珍寶把妻子騙了,所以薑一見麵嗔怪褚照天盡想好事,還可以理解,她在一時氣憤中,把丈夫的死當成好事。可她現在說的初一和十五,說反了吧?從時間算,她生褚穎穎在先,褚慕勇藏珠寶在後。
正常順序是,她生褚穎穎,先做的初一;褚慕勇後來才藏珍寶,做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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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坐到褚穎穎身邊去,摟著她,以示安慰。姑娘這麽大了,該給人留點麵子。
“媽,你隻說了打土豪,後來田地分了嗎?”
“分了。”薑玉善對丈夫的憤怒瞬間消失,繼而是如釋重負的輕鬆。她以敬佩的口氣說了寶藏的去處:“曹正風真有農民領袖氣質和風範啊!他自始至終堅守著均平富原則,不像別的領袖占了江山後,金錢啊,美女啊,全住自己懷裏摟。”
曹正風早聯係好了買家,分期分批轉走了地下室的寶藏。
雖然說是他一手操辦,卻並不私吞。事前,由錢醫生對珍寶一件件的登記,賣出後,每次收到的巨款,曹正風都當著眾人公布金額,由錢醫生記賬,再平均分配,群眾見者有份。
“你是沒看見,群眾對曹正風那樣子,崇拜,擁護,人心所向啊。穎穎,是吧?”
“嗯,像土匪對像土匪頭子一樣。”
“你這閨女怎麽回事呀?一點兒教育也沒受到。乖,別說反動話。”
褚照天和溫雅玲麵麵相覷。
造反的群眾分到錢以後,更是開心振奮,鬥爭激情也更為高漲,他們對薑玉善母女的批鬥升了級,押著她倆遊街,從別墅的南院遊到北院。本來,有人想要配上高音喇叭的聲效,以渲染大批判的氣氛。卻被曹正風理智地阻止了,不讓群眾打擾到鄰近別墅的住戶。
褚穎穎又唱了一句反調,她嘀咕道:“怕警察找來。”
每次遊街走過奇花異草、亭台樓榭,都群眾都要配上一些五花八門的現場教育、憶苦思甜,揭露褚家人享受的資產階級腐朽生活方式,都是他們的血汗換來的,是剝削他們及天下勞苦大眾獲得的。
“曹正風說,雖然剝削也是勞動,隻是輕鬆愉快幸福的勞動,沒法跟勞苦大眾相比。”
薑玉善崇拜地插了一句曹正風的教導後,又說到吃飯的事。每次的遊街批鬥,都能刺激出群眾的歡樂、快活、熱情和想象力。他們發明了憶苦飯,在潲水裏燴進了無比豐富的想象,聞起來,餿臭味滲入骨髓。派出所接到鄰居的舉報,懷疑在製毒,還到別墅裏查過。
薑玉善又用一種自嘲的方式,對此事作出評價。
“我給他們吃過那種飯嗎?喝一口,胃裏翻江倒海,吐的比吃的還多。沒有我雇他們,誰給他們開工資?誰給他們住?個個都得睡橋洞。他們吃褚家的飯,砸褚家的鍋。”她笑道:“那時候我真有怨恨,思想覺悟低。”
褚照天拍著褚穎穎的手背示意安撫,自己也不插嘴了,需要附和的,再附和吧。
他想,多半是剛從別墅出來,斯德哥爾摩症一時還沒能自愈。
“當時真想不通,憑什麽他們把別墅當成樂園,卻讓我母女倆接受監督,勞動改造?”
褚照天適時地捧哏:“怎麽勞動?你們又不會捯飭花花草草。”
“捯飭花草又好嘍。這些新時代的年輕群眾,沒一點兒常識,他們逼我和穎穎掏池塘的淤泥,夏天清什麽淤泥呢?不讓我們穿防護鞋防護褲,赤腳下水,一踩進去,臭氣熏人,螞蝗血蟲水蚤爬得滿身都是,腳底不知道是踩著黃蟮還是泥鰍……”
褚穎穎在褚照天懷裏顫栗,聲音抖動:“媽媽,不要說了!”
褚照天真憤怒了,蟲子爬滿身,說明沒穿衣服吧?太黃色太暴力太野蠻了。“別怕,哥替你收拾那幫畜牲。媽,曹正風在哪兒呢,還在別墅嗎?”
“沒呐,掏淤泥這事兒不怪曹正風。他出去辦事,回來就製止了,說這種行為不文明。可趙廚子卻向他提出了意見。趙廚子你還有印象嗎?廚房那個做白案的廚師?”
褚照天嗯了一聲,表示記得。
“趙廚子說,當年別人起義分田地,連地主的大老婆小老婆女兒一塊兒分,曹正風也應該領導群眾複製那種雄風。他主張把穎穎分給沒娶老婆的花工。錢醫生那女人一點女人的同情心也沒有,她起勁讚同,說穎穎嬌滴滴的,應該到勞動群眾的床上鍛煉鍛煉。”
“這些人現在在哪兒!”褚照天沉著臉,再次問道。他媽的音不跑調,可思路亂跑。
溫雅玲看見褚穎穎的可憐樣子,也很氣憤:“馬上報案,抓住他們,追回贓款。”
“報什麽案呀,群眾的覺悟也不是一場運動就能完全提高的。他們有烏合之眾的從眾心理,趙廚子提議,錢醫生附和也是正常的。”薑玉善大方地為群眾開脫。
“媽,他們這是犯罪,侵犯人權,私禁私刑,侵犯他人財產。必須報案呀。”
薑玉善笑道:“你這會兒報案,找不著人了。”
昨晚開批鬥會時,曹正風把他聽到的一個消息,告訴了大家,康生祿前兩天生病住院,昨天下午動手術死在手術台上。潤豐高層秘不發喪,封鎖了他的死訊。曹正風說,潤豐實業的賬目一塌糊塗,褚家別墅的一切開銷很可能要斷供。
褚照天本就懷疑褚慕勇的案子,剛才又見識到神民的神通,他很敏感,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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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生祿死了?是醫療事故嗎?”
“不知道呀,外麵聽不到消息。曹正風昨晚讓大家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走。他還叫大家放心,打了土豪瓜分了褚家的錢,他們個個都成了百萬富翁,隻要不自首,不泄露分錢的事,沒人能查到他們頭上。因為地下寶藏隻有褚慕勇和他知道,我和穎穎作不了證。”
“嗯,你和穎穎沒錄音,沒視頻,多半作不了證。他們都散了?”
“曹正風看守著我和穎穎,直到所有人走光,他才放了我們,他說褚家走到這一步,是你爸作孽太多。他不傷褚家一個人,算是法外開恩。他還說,你爸買凶殺人他也知道,兩年前饒強那具屍體,就是你爸吩咐他埋到南山崗子,那天骷髏頭飛進池塘,也把他嚇著了。”
嚇著了?曹正風做了一回懲惡揚善的俠客,有這麽膽小?有這麽簡單嗎?
褚照天感到不對勁,在人心不古的現實生活中,曹正風把本可以一個人吞沒的錢,卻均分給大家,最後還留下看守褚媽母女,掩護眾人離去。他不怕走漏了風聲,警察抓他嗎?
除非他是逃逸天神。
然而,當褚照天為了報警,詢問家裏有沒有曹正風的照片,有沒有留下監控視頻時。薑玉善說出的話,讓褚照天、溫雅玲、褚穎穎大跌眼鏡。
“不能告他,沒人能夠找到他。他要保護那些分了褚家財產的群眾。”
薑玉善說,曹正風臨走前和她有一場對話,觸及到了她的靈魂深處,像前些年的武俠小說所寫,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脈,使她的思想有了質的飛躍。
“我的精神真升華了,不是給你吹牛的。”薑玉善自豪地說道。
褚照天估計,他媽的精神不是升華了,而是真的錯亂了。他感到,他身上的責任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他不能不管眼前這個瘋了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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