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樂仍是鑼鼓、鎖呐、兒歌。
    步障內的神民們首先放棄了殺死褚照天的方案。
    因為褚照天一死，魂飛魄散，更逮不住誇克，引誘三魂。就現在仙術和法寶的水平，可以肯定，無法逮住誇克那麽小的東西。也不能使用淨瓶、寶罐、手壺、寶葫蘆之類的法寶去收它。因為即使收進去，強酸也將把誇克化得連膿血也沒有了。
    吳六奇說道：“雖說老油條主動要我們打死他，但這種玩意兒，何須對他有求必應？”
    應該重視誇克現象，要向履仙科研院反映，以求及時研製出逮它的工具。
    現在既然逮不住誇克，就無法引誘三魂，那麽抓住三魂七魄的議案，也得放棄。而嚴刑拷打已經試過了，從褚照天要死不活的樣子看，從他嘴裏逼出鈴鐺的主人，沒有多大的可能性，這就等於說，他本身沒有價值了。
    “也許他那鈴鐺是撿的。”柳雙喜分析道：“他扔掉，就可以說明這一點。”
    “對！”吳六奇還是想掌握話語權，掌握話語權的手段，就是自己說，避免其他人搶話說，“或許是鈴鐺瞧不起褚照天這凡胎，主動脫手而逃的。否則，褚照天怎麽會扔掉法寶呢？”
    於是，又把尋找鈴鐺主人這一條也排除了。
    剩下的就隻有引起天庭注意這一個選項了。如果開庭正在召開神代會，剛才沒引起他們的注意，也是有可能的。開會嘛，依照紅塵的情況看，多半也是絮絮叨叨，繁文縟節的那套死板的程序，容易催眠。神經衰弱的領導幹部，很容易在那種場合下睡覺。
    天庭的大神們，有沒有可能被主席台念稿子的人，給念睡著了呢？
    “職位、地位越高的領導，催眠的功力越強。譬如，我挺敬佩林首腦，但每次開會，他在上麵念秘書給他寫的稿子，我在下麵認真地看著麵前他念的秘書給他寫的稿子，一邊看一邊聽，我就睡著了。這不是我沒有敬畏不認真，而是他的功力太強大。”
    “你知道他念的都是滿篇謊言嗎？”馬敬德終於緩過勁來：“聽謊言就容易睡著。”
    吳六奇頓時急了：“怎麽是謊言呢？全是大計方針，關係到治理老百姓的大事。”
    青春朝陽痘笑道：“得了吧。紅塵一個年輕歌手知道你們在說謊，你們也知道你們在說謊，你們也知道歌手知道你們在說謊，歌手也知道你們知道他知道你們在說謊。隻不過，紅塵大多數人已習慣了你們的謊言治理。隻有這位歌手非要指出皇帝是光屁股。”
    彭爺爺特別喜歡年輕人，他問道：“秘書長，那歌手是不是關在下麵這精神病院了？”
    吳六奇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在竭誠維護市政署，並為其效力。他沒接朝陽痘的話，顧左右言他，顧著回答彭爺爺：“別聽信謠言。不信謠，不傳謠。紅塵人喜歡歲月靜好，別打擾他們的安寧生活。”
    彭爺爺笑道：“沒打擾，就問問。門裏的規則，能不遵守嗎？”
    幾個老神民卻不滿意吳六奇說這話，這分明是不相信人嘛。誰稀罕傳謠了？紅塵凡人自個兒愛怎麽造，就怎麽造。隻不過，他們的造，又要迫使神民去更新，以求在表麵跟上他們步伐。可現在神民們在一起聊天，除了褚照天這異物，其他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去裝。
    有一位叫司馬滅南的老神民，曾在萬柳堂老林子幫馬敬德說過話。
    這會兒，他又出頭證明，彭爺爺並沒有摻和紅塵的熱鬧。
    “這老東西追三度空間裏的郭德綱，追了好些年，老粉絲了，愣是忍住了粉絲的狂熱衝動，沒穿到那邊去要一張郭德綱的簽名照，非常自律了。”
    司馬滅南一提到郭德綱，氣氛頓時熱鬧，有讚美的，有吹捧的，有阿諛的。
    連青春朝陽豆這年輕神民，也湊上熱鬧給老神民說了一段。
    我就是一條沉睡千年的蛆。扮於謙大惑不解捧哏：這麽比喻？）
    一旦蘇醒，我會惡心全世界。扮於謙難受地晃悠身子：這太惡心了，這個。）
    馬敬德起哄大笑：“咱們這維度的空間裏，紅塵人做到了！”
    “嗨，怎麽又扯到相聲了？”吳六奇連忙阻止，“把正事兒辦了，趕明兒咱組團去三度空間，去德雲社聽現場行不行？咱把它包了，把郭德綱和於謙也包了，隻給咱們說相聲，省得他們得罪了三度人。說正事兒吧。”
    那次在萬柳堂的老樹林子，吳六奇借查穿越者，耍了一次紅塵式官威，李涵知道後，給他一頓斯文的臭罵：“我們雖然身在紅塵，卻要懂得更新進步，不能學紅塵人的倒退。他們倒退回去，可以躺在n千年的文化裏，躺在n千年的虛構曆史裏睡覺，你能嗎？”
    吳六奇想了想，他要倒退，隻能回天河兩岸聞聞凡人供奉的香煙。
    可是，天庭並沒有進化，香煙分配到他這種無名無籍的小神民頭上，過不了癮。
    所以吳六奇跟神民在一起，還是盡量呈現若樸若質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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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思確實靈巧，在馬敬德提出四個選項時，就思考了每個選項的可行性，進行排除。而查明出天庭意圖，要把履仙門的安心建立在褚照天身體的痛苦上，是十一宮主製定的主旋律，該選第四條。
    吳六奇說出理由後，拜托大家盡力。
    他又提出，應該讓凡人參與進來為三百個神民去烘托氣氛。天庭、凡間、地府雖有明確的界限，但天庭一直自詡關懷人間的疾苦，視自己為凡人的救世主，逼它出來管。
    柳雙喜指出，讓凡人參與，勢必會造成誤傷，萬一死個人更不好。
    吳六奇沉吟道：“主要是引起轟動，驚慌，讓白大褂的白色恐怖，刺激出尖叫聲和驚恐的人氣，上達天庭，原則上不傷人，最多讓他們精神錯亂，下麵那地界兒是精神病院，能治愈。這家病院還是一個器官移植的秘密基地，損壞了，也算咱們見義勇為。”
    鍾爺爺啐了一口，道：“呸，在紅塵，見義勇為是犯法的。”
    “老鍾，咱們又不以紅塵人的身份見義勇為。今天的目擊者能認出你嗎？對了，有用本來麵目的，趕緊換了……”
    說這話時，褚照天恰好蘇醒，他連忙睜開眼，想記住這些人的麵孔。
    可神民的動作太快了，用本來麵目的幾個家夥眨眨眼，出口氣，就變成另外的麵孔。而吳六奇、馬敬德、柳雙喜等幾個年齡稍長的神民卻沒換麵孔。褚照天很失望，心道：記住有毛用，老東西一直用的假臉。正想著，又聽司馬滅南對吳六奇的話提出異議。
    “器官移植基地未必就一定壞。有良好技術，也能救百姓一命。”
    吳六奇搖搖著頭歎道：“器官緊俏，幾個老百姓有運氣碰巧趕得上換啊！換器官特別是換內髒，要活摘。百姓能趕上的，大概是被活摘。為什麽有失蹤的？有被跳樓的？有進了醫院腦死亡的？話說回來，咱們又不是專門來搗毀醫院的。打鬥中的物資損失，商會捐錢賠。”
    柳雙喜道：“對，不讓精神病院知道咱們商會為什麽捐錢就是。”
    司馬滅南有些吳六奇較勁的意思，又道：“不是普通百姓也該救呀。門規規定，咱們神民愛護人類，要像人類愛護動物一樣，地球是一個大家園。凡人建個醫院不容易，他們愛治誰治誰。門規說，咱神民可以瞧不起紅塵凡人的品質，但要尊重他們的品質。”
    雄獅神民道：“司馬滅南說得也對，用普通人的器官救有權有勢有錢的人，連紅塵老百姓都沒意見，咱們去多什麽事呢？”
    “聽你倆的意思，就不造氛圍，不打探天庭的意圖了唄。”
    司馬滅南怒道：“吳六奇，老子是這意思嗎？你要毀了這醫院，就毀了它，別拿見義勇為來說事。愛護人類，隻是愛護，門規可沒說咱們有救助人類的義務。”
    青春朝陽痘突然輕聲噓了一聲。
    雀陰在褚照天腳下的然穀穴叫道：“哥們兒，醒了嗎？”
    誇克在泥丸宮裏大聲喊道：“他是站著的，你上俞府穴問呀。在他腳下說，他聽不見。”
    雀陰在足少陰腎經裏高聲回答它：“你不早說！”
    一聲帶著乙醇味兒的暴喝傳入泥丸宮：“滾出來！”
    聲音震得泥丸宮宮壁突突的跳動。
    褚照天感到頭暈，同時也聽到腎經裏的震蕩。
    “雀陰你要幹嘛？有事兒叫誇克出來吧。”
    雀陰已經從掉在了雲層裏，醉得暈暈乎乎趴著，動彈不了。這雲層雖是假的，可它照樣有濕氣，很冷，能給它醒醒酒。可褚照天的這一聲喊叫，卻壞了事。
    青春朝陽痘一掌飛快擊出，褚照天平平飛起，他還沒落地，青春朝陽已一腳踩到他原來所站的位置。
    幸好，假雲層裏的水分子多。
    見雀陰還沒有回泥丸宮，三魂及六魄、八脈都嚇壞了。
    爽靈氣急敗壞地道：“這貨真是一堆爛泥！他問什麽話呀？沒腦子！咱們真有什麽事要問，直接派誇克出去就得，用得著雀陰出去嗎？”
    胎光跺著腳道：“早先該派誇克出去知會一聲。唉，是我沒考慮周到。”
    剛才爽靈所說的物理出竅，就是要借青春朝陽痘的聲音，把除誇克以外的其他六魄一一給震出去。但這種出竅，有很大凶險。誇克說，那聲音裏有種醉人的氣味，若不及時躲進毛發，有可能被逮住。
    幽精焦急地問：“誇克，快查查，雀陰在哪兒？”
    “現在查沒用，就算雀陰危險，我也救不了。踏馬的，雀陰要是栽了，咱們這金水分離功就是名副其實的分離了。還沒開練，七魄就叫人整殘缺了。”誇克這話，劍指胎光。
    爽靈趕緊道：“誰再出去？”雖是征求其他五魄的意見，但它目光卻看向非毒和吞賊。
    非毒沉吟著。
    吞賊趕緊說道：“我去吧。”
    非毒道：“別急。這次不管誰出去，都要擔負掩護雀陰的責任，還要把二哥的計劃告訴褚照天，不許他亂吆喝。雖然膽經也在你的轄區裏，可你工作勞累，出去時一個反應不及，就將落在神民手中。還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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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靈點頭道：“好兄弟！我剛才還想，膽經主管都害怕，咱就別練了。注意安全！”
    “我剛才是在分析美他多辛的藥性……回來再說。”非毒一閃不見。
    青春朝陽痘已鬆開了腳，柳雙喜聽他的吩咐，正在抽幹他腳下雲層的水分子。
    非毒本可以直接到達離褚照天耳朵最近的完骨、鳳池、頭竅陰等穴道，但它實在牽掛雀陰的安危，一到腳踝附近的丘墟穴，就大聲喊道：“褚照天，誇克昏迷著，你別瞎嚷嚷。”
    青春朝陽痘大喜：“出來！”
    喝聲之後，他又對吳六奇和柳雙喜道：“剛才那家夥沒能回去了。柳叔，快弄幹那塊地方，它還在。”在他說話時，非毒已鑽進一株毛囊，暗道：“這酒勁兒還真大。可老子是殺毒的，你知道嗎？”同時，它也觀察到，柳雙喜所在的位置和褚照天相距有一米遠。
    神民們分著兩夥，一夥人以青春痘為首，正盯著褚照天的身體。
    另一夥人以柳雙喜為首，在尋找雀陰。
    非毒瞬間就鑽回穴道，從陽交、中瀆、京門一直往上行。它判斷，褚照天沒站在原來的地方，是雀陰暴露後，他被神民移動了位置。
    “啊！”褚照天驚喜地叫了一聲，但刹那間，就閉上了嘴。
    他還沒意識，他在不知不覺中練成了八脈缺一脈功，即使不運行周天，不內視不內證，也能顯明感知到十二經絡裏的動靜。當非毒到達他的聽會穴時，他激動得流出了淚。
    “我練成大豁歸墟了嗎？兄……”
    非毒急忙阻止：“別瞎嚷嚷行嗎？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青春朝陽痘一怔，又是一聲暴喝。
    這次，非毒已有免疫力了，它雖然被震出了聽會穴，但抗毒功能超強，隨即又鑽了回去，奔向泥丸宮，一路上它擔心的是雀陰和膽小嬌氣的臭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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