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民調度下，褚照天挨打、挨燒、挨水炮，一路受控挨到了高聳入雲的辦公樓前。
    馬敬德調試好羅盤，向神民傳吳六奇口信兒，要賣力表演給高層次觀眾看，天庭沒那麽脫俗，挺勢利，地位高的紅塵人，更能引起他們注意。
    褚照天開了眼界。
    原來，昨天羅主任帶他去招待所，走的是南門，即後門，抄的捷徑。
    辦公樓主樓正麵，有一座牌坊。不，有很多座，層層疊疊，像一條牌坊街。麵前這座牌坊修得像唐大明宮門樓一樣雄偉壯觀，為襯托門樓的高大，兩邊修有平房和騎樓建築群。
    又繁雜，又闊氣，妥妥一個市列珠磯的商區，很豪奢。
    一條橫街有如唐長安城那條金光門春明門大道。以牌坊門洞為準，所建的中軸大道沒朱雀大道寬廣，但也很豪闊。站這兒當交警，容易產生自豪感。
    褚照天剛被定住，誇克便道：“別動彈，假裝被定住了。大哥二哥三哥正在推敲二哥的方案，一會兒就出鍋……錯了，出籠。我跑這大半天，肚子餓癟了。你看，我還像那個精神抖擻朝氣蓬勃的屍狗嗎？”
    “看不見！打趣誰呐？我這會兒不能搬運周天，不能內視內觀內證……”
    “不！金水分離練成，你隨時可以和三魂七魄見麵，像視頻聊天，很方便！”
    褚照天正難受，沒好氣地道：“你們長得鬼頭鬼腦，誰愛見麵。快催他們出籠！”這話又勾誇克的食欲，熱切地問：“包子嗎？你也餓了吧？要不，叫牌坊旁邊那家凊荒包子鋪送兩籠？”褚照天納悶，怎麽取這麽個店名兒？
    吳六奇又來了：“嘿！誰施的定身法，怎麽他還說話呢？”
    鍾爺爺趕緊道：“是我是我，手藝有些個潮了。”他對著褚照天虛點了兩下。
    吳六奇吩咐神民，把辦公樓裏的各級領導弄到城門樓子來觀賞，檢閱。讓那些幹部試飛一次，享受享受。“要是沒有老油條，他們這輩子隻能在夢裏飛……踏馬又來了……”他惱怒地罵著隱了身，在中軸路的沿途留下一地惡心。
    司馬滅南罵道：“懶牛懶馬屎尿多！”
    可馬敬德這回卻替吳六奇說了話，羅盤顯示，秘書長十來分鍾跑了二十四趟廁所，等於讀了一遍二十四史，凡人早脫水了，但他還在堅守工作崗位。
    說話間，許多神民飛向了辦公樓那密密麻麻的窗戶。
    褚照天轉怒為喜笑道：“大腸杆菌的加強版果真厲害。”
    誇克樂滋滋地說：“杆菌沒這麽厲害。是諾如病毒加強版，不分季節，隨時能叫他得上病毒性胃腸炎，急性死他。非毒挺記仇，它恨那秘書長，下了重藥。”
    商圈的人群被解了定身法，活動了起來。
    從神情看，他們還犯蒙，見廣場上增加了這麽多醫務人員，就懷疑是不是自己得精神病了，會被拉去園區治療。因此，他們雖然可以活動，卻不敢擅動。可又忍不住喜歡看熱鬧的天性，想看看到底哪個倒黴蛋會被拖走。
    來這裏開店的，都是辦公樓領導幹部的舅子老表大小姨子。
    有人想打手機問問，卻發現沒信號了。
    王慈雪雖抱離別心態，剛才又失修失德發了脾氣，玩世不恭了。但她進了靈堂，還是頗有禮貌，肅穆地哭到了長明燈前，跪下，接香，作揖，插香，磕頭。
    磕完頭，又跟屍體有了互動，就更動情了。好像不動情，磕的頭就白磕了。
    王慈雪想到這回真要跟柳豔秋分別了，可兩人心存的芥蒂還沒解，再想到這四年來，閨蜜的諸多好處，她哭得更傷心。
    出於悲切和感激，她想把養生堂的股份分一半給柳豔秋，讓她成個富婆。
    柳豔秋成了富婆，就能包一砣兩坨小鮮肉。婚姻大事解決了，想生幾胎就生幾胎，不差錢兒。王慈雪因自己為閨蜜考慮得如此周到，瞬間感動得自己熱淚滾滾，哭得有聲有色的動人。哭著哭著又感到不對，養生堂已歸創業商會了呀。
    這時，死者的年老遺孀走來，輕聲道：“小姐，您貴姓呀？”
    死者又一個年輕遺孀走到王慈雪身邊，攙扶起她，輕聲道：“傻妹妹，起來吧，為一點兒臭錢，把身子骨哭壞了，不值啊。”
    王慈雪想到一個段子，也許是真事兒。
    有個比她長得稍差一點的美貌姑娘，因為傷心沒地兒哭訴，就隨便找了個靈堂發泄。由於哭得投入，情真意切，被死者的大小老婆誤以為她是死者的情人，為了財產來鬧靈堂。這種緋聞在道貌岸然的官場往往能引爆其他問題。
    死者親屬害怕媒體曝光，寧願拿錢出來消災，內部消化了。
    到追悼大會那天，死者的悼詞仍然牛叉，光芒四射，能永遠活在人民心間。
    王慈雪大喜，養生館的錢不能動，她在這裏分到幾百萬上千萬，就能讓柳豔秋當個小富婆。
    精神病院辦公樓裏裏外外的人，本來都在忙各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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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行政部門剛上班。
    羅主任忙著找院長，想跪求真相，到底犯什麽錯了，找到病因才好治啊。
    可他的電梯卡被沒收了，進了電梯卻上不了樓。他哭啊，求啊，卻沒一個人同情他。大家在一夜之間，就不認識他了。同事走進電梯，就忙著把他趕出去。等電梯再來，他又跟另一群人擠進去，可這群人也不憐憫他，照樣把他趕出去。
    羅主任就這樣忙忙碌碌，進電梯，出電梯，反來複去的。
    皇甫及跋院士在忙碌中，來精神病院和院長商談借用褚照天一事。
    按行政級別、技術職稱和享受待遇，院長應向皇甫跪下磕頭。可他屬於新康衛生局管，必須先給院士說明幾個難題，再跪下磕頭，省得磕完頭皇甫不領情。這位赫赫有名的多器官移植專家，移植工程的倡導者創建者，非常了不起。
    從內心講，院長見到院士，膝蓋早發軟了，本能地想過過給院長磕頭的癮。
    可院長是衛生局長的舅子，第一私家醫院院長朱朝清又恰恰走的是衛生局的路子，才把褚照天轉到精神病院，希望繼續做課題研究。
    這第一個難題，是怎麽處理項目的定向使用和借用問題。
    第二個難題是怎麽向衛生局交待，除姐夫這層關係，更因為局裏上報省廳了，省衛生廳昨晚已把立項文件傳真發來了。
    第三個難題更不好辦，負責管理褚照天的羅衛東主任，現在還沒來上班。這不像他的工作作風，他一向都要提前打卡，先向院長請安。
    院長絮絮叨叨說著難題時，忽略了院士的感受。
    皇甫院士跟任何一個紅塵頂級專家一樣，當學術水平和成果把他們推進到一定的地位時，他們的脾氣已經像酵母一樣發酵了，像癌細胞一樣擴散了。脾氣的大小又往往和地位的高低成正比。
    雖然有心理學學者分析，這種心理現象跟他們最初搞學術時，受到冷遇，受到限價，受到導師盤剝有關，在磨礪中，他們憋出了一腔變態。逼得他們總是在地位低下的人麵前，肆無忌憚地發泄。但這位心理學學者被秒封殺了。
    以至於世麵上沒有多少人知道皇甫及跋的脾氣有多大。
    現在，院長的臉首先知道了。
    啪！皇甫抽了他一耳光，院士又抽了桌子一耳光。接著，他把辦公桌上的美女相框，紫砂茶壺，雪茄紅酒掃在地上。在乒乒乓乓的摔打碎裂聲中，院士不顧年高，跳起來去扯院長背後牆上掛的四幅畫像，以示他的憤怒。
    可他跳起來，也夠不著。退了幾步想靠衝刺借力，卻一眼瞧出問題。
    政治問題，這四個人是誰？嗯？好像熟，卻記不起名字。
    “回答，他們是誰？”皇甫院士朝旁邊發問，發現院長矮了許多。
    院長正跪在地上不住磕頭。他雖然終於滿足了磕頭的願望，但心情已不是原來的心情。他向院士報告，這四個人是三度空間裏的網紅。
    “踏馬的，我知道是網紅，可我問網紅了嗎？答非所問，這是什麽學術水平？”
    院長顫聲對著地板回答：“是，是，我不學無術！院士批評得及時。這四個網紅從左到右，名叫榮金燦爛、魏為章、東孔罄、馬南兕。”
    “為什麽要掛這四頭畫像？為什麽不掛咱們紅塵名人的畫像？政界學界軍界、警界城管界的名人，不夠你掛嗎？你，崇洋媚外！不熱愛紅塵，你，不是愛塵者！”
    院長連忙分辯，就因為這四個三度空間的愛國者，令人仰慕。而他僅用熱愛紅塵已不足以表達他的愛塵激情了，得借這四個三維空間的著名愛國者來表現，名人的效應氣場很大，能激勵他愛塵。院長又檢討說，他愛塵愛得沒有這四坨網紅那麽純潔。
    “不純潔？幾個意思？”皇甫院士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麵前說愛塵愛得不純。
    “因為……因為……”院長因激動而哽咽，“我除了愛塵，還愛偉大的皇甫院士啊，我心裏最最敬愛的是您，是您，還是您啊！”
    “哈……是不純，你分心了。”
    皇甫院士變得寬厚慈祥，“多維空間的計算很複雜，你搞到另一個維度的畫像也不容易，以後別走私了。去找羅衛東吧。”
    皇甫院士這才透露褚照天的重要意義。
    林首腦去接他老嶽父了，要肝兒，要心髒，老嶽父要什麽就摘什麽，讓他挑。林首腦將會給移植基地撥一筆巨款。為了保證褚照天的身體完美，健康，要給做一個全麵的體檢。他父親褚慕勇被關在看守所，摘他兒子的器官，他不敢有意見。
    所以，羅衛東就是躲進墳場，骨灰盒，也要把他找出來。
    “可是，項目呢？”
    “另外找吧，朱朝清能找到一個，就能找到另一個，你去和他協商。”
    院長急忙打電話找羅主任，這才發現手機不通。連座機電話也不在服務區了，真叫人費解。皇甫院士懷疑有人跟他作對，又命令助手、學生、廚師、生活助理、保健護士進來，一起給羅主任打電話。然而，所有的電話都沒有回服務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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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查線路！”皇甫院士氣急敗壞地道：“它不在服務區能上哪兒去？”
    院長也把杜秘書傳召進來，還沒容他向院士行禮，就派他去動力處、通訊處，讓那群飯桶趕快查線路。
    杜秘書作為秘書，心思縝密，考慮周到。他向院士鞠躬行了揖禮，才告訴院長：
    “院長，手機沒有線路，是基站。”
    “查基站！”
    “查線路！”皇甫及跋指出電話保密性能好。
    “是！叫他們去查。”
    “通訊處查了，內部線路沒問題。問題在外麵。可門和牆都被什麽東西屏蔽了，通訊處的人出不去。”
    院長頓時慌張：“有境外勢力……”
    皇甫院士雖然慌，但他這個層麵的人知道境外勢力是誰創造的，為什麽要創造。哲學家羅素早知道了。他怒道：“別扯犢子！還有什麽法子找到羅衛東？”
    院長回答，按照等級製規定，隻有打電話打手機能找到。他奉命進入院長辦公室後，由院長向他下達各種指令，他再去執行。
    “等級製的分工很明確，很細化……”
    皇甫院士易怒的毛病又犯了：“很扯淡！”
    杜秘書提醒院長：“院長，羅衛東停職了，撤職了，在家寫檢討呐。”
    院長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說道：“完了，完了……”
    杜秘書趕緊去攙扶他，可他賴在地上不願起來。
    “咱們怎麽才能找到褚照天啊！”
    “院長，別灰心，咱們能找到羅衛東，一定能找到他的。上他家找啊！”
    皇甫院士十分不解：“怎麽找不到羅衛東，就找不到褚照天了呢？”
    杜秘書正要解釋等級製的嚴密性。
    可皇甫院士又不想聽解釋，他隻要最簡易，最快捷找到羅衛東：“他為什麽停職檢討？”
    杜秘書說道：“林首腦說，羅衛東把一次親民活動搞成了恐怖活動。”
    皇甫院士大驚：“啊！”
    忽然，他們身心蕩漾，飄向窗口。
    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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