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紅兵把所知情況告訴了皇甫及跋，他聽說褚照天轉到精神病院，又歎息又惋惜，希望能跟隨皇甫院士繼續研究那片奇異的肝區。當得到許可後，他直奔北郊。
    這之前，羅主任帶褚照天先見了杜秘書，再由杜秘書帶進院長辦公室。
    褚照天聽了介紹，抓著院長的手親切熱烈地握起來。
    院長來不及掙脫了，他渾身酸軟，使不上勁兒。杜秘書看到院長臉色變得慘白，撲上前就要揍人，被褚照天踹到牆根兒下。
    “見同事有傷，不關心關心，還要我提醒？”
    褚照天吩咐杜秘書找人處理羅主任的額頭。他又彈彈中指中衝穴，通知誇克做試驗，然後指著桌上相框裏的漂亮女人，問院長：“這是誰？”
    院長嘴裏回答的，跟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
    誇克立即傳出了信息。褚照天笑道：“今晚跟她見麵呀？小嬌？你取的名字吧？嗬嗬，夠癡情的，擺桌上，不怕杜秘書給你老婆說嗎？”院長大駭。在褚照天問照片時，他心裏正想著：今晚要告訴小嬌，有人在注意她，得避嫌。
    褚照天開玩笑似的拍拍他的臉：“回答我！”
    “是，是。啊，不怕不怕，杜秘書不會亂說。”
    誇克告訴褚照天，這是真話。院長心裏閃過杜紅的名字，可能是杜秘書的妹妹。杜秘書三十出頭，不會是他姐姐。這老東西喜歡年輕的。褚照天鬆開拿住院長寸關尺的手，問杜秘書：“我不是東廠的，但有個人我得問問，杜紅是你妹妹？她和院長的事，你知道？”
    院長呆如木雞。
    杜秘書驚駭地點頭。
    褚照天目的達到，結束試驗，證明誇克確能掏人隱私，偷盜情報。上千年的屍狗真成精了。自己要多研究問話技巧，準確激發對象的下意識反應。他沉聲道：“院長，我從你的脈象裏，能把出你的任何隱秘，別耍花招，叫皇甫及跋過來！”
    這便有了院長拿話筒發抖的事。
    其間，辦公樓醫務室一個中年女醫生拖著拉杆出診箱進來，給羅主作處理了傷口。杜秘書鎖上門，不許她離開。女醫生沒害怕，沒詢問。在她看來，隻要沒有保衛處的人和男護士，她就不會強迫得上精神病。
    院士又來電話，要院長帶褚照天去治療樓會議廳。
    “是！”院長這次接了電話，情緒穩定了，建議褚照天去治療樓，可能院士覺得事情突兀，沒安全感了。他要是來，必定興師動眾，通知保衛處的人陪同。
    褚照天笑道：“好，我怕有人報信。都去吧。”
    劉閃把湯送到客房，撬開高福軒的嘴一點一點灌進，沒喂幾口，就見師傅睜開眼睛，他大喊一聲師傅，激動得把一碗湯砸在床下。
    許大隊是爆脾氣，一腳踢到他屁股上。
    “你說，你這傻叉能做什麽？”他再去看師傅，眼睛還睜著，不能說話，眼珠子也不動，“師傅這病治不斷根兒，該怎麽辦？”
    劉閃說道：“我去再熬一碗。”說著，往門口衝。
    許大隊怒道：“等著，你個傻叉。原早泰打電話，檢測報告出來了。你用了那姑娘的樹葉，不得幫她做點兒事嗎？幫她把失竊的案子辦了。查那幫傻叉，不用正式報告，給原早泰發信息，叫他說結果，給你微信。你不說，那個傻叉想不到。”
    劉傻叉在大師兄一口一個傻叉裏，給原傻叉發了信息。
    沒一會兒，劉閃收到回信，給大師兄打了招呼要走，胯上又挨了一腳。
    “把碗帶走！嗨呀，真是傻叉，別人賠湯賠神樹葉兒，還得賠隻碗呀？你師傅餓急了怎麽的？喝神湯連碗也嚼了，你這傻叉腦子裏想什麽呐？”
    劉閃規規矩矩把地上的碗撿起來，恭敬地說道：“大師兄，我走了。”
    “踏馬你這傻叉不走，在這兒幹嘛呢？”
    劉閃一走，許大隊馬上轉身看師傅。高福軒仍躺著，但是手能抬起，能像彈吉他一樣晃著手指人。許大隊開心死了，奔到床前，跪下道：“師傅，快說話，說句話我聽聽。”
    高福軒的手彈撥著落在他臉上，狠狠一撓。
    許大隊臉上起了幾道血印，卻沒覺得痛：“師傅，您力氣好大，給我撓癢癢呐？我知道了，這兩天您憋得慌，想出去走了兩圈兒是吧？不行！等會兒，您得再喝一碗。”
    這樹葉的神靈是王慈雪注入的，跟喝多喝少沒關係，能見效，一口就見效了。
    高福軒想舉手再撓他一把，可實在沒力氣，幹脆閉上眼，哼哼著。
    他醒了後，能想起一些事，舌頭卻不作主，說不出話。他仿佛認得這倆徒弟，大徒弟欺負小徒弟，讓他看不順眼。
    劉閃去畫舫，見一堆人在裏麵擠著。
    隻有王英拎著兩把菜刀，守在岸上小道。
    劉閃估計，是送湯的時候，閔晚晴回這兒把人聚在畫舫裏，讓她媽當看守。他喊了一聲阿姨，就躍上畫舫，見離開時的人除了褚穎穎和步虛以外，都在這裏，還增加了溫雅玲兩人。又增加問道：“你妹和你師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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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妹要去看著褚歡，走了。”閔晚晴說步虛拿了錢去跑外賣了。
    她從包裏拿出一疊錢，給劉閃：“還你！”
    “你留著花，師兄不缺錢。”
    “是師兄還你的。我付他錢了。”閔晚晴求步虛答應傳藝才付的錢。她把錢塞在劉閃手上，“快辦案！”
    劉閃收了錢，說道：“檢測了神樹樹枝水分的收縮和幹枯程度，有些樹葉兒是昨天下午十三點到十九點摘的，這時間段不算偷。有的是今天淩晨五點左右摘的。牛三，你哪兩個兄弟在守神樹？”他從腋下抽出手機，拉開保險。
    牛三當場被震住，怯怯回答：“曹興盛，周長軍。”
    周長軍舫舷上的木長椅上站起：“我倆沒摘。”
    劉閃說道：“淩晨五點你睡了嗎？要睡著了，牛三管你；要沒睡，你就得負責。”
    “我憑什麽負責？我沒睡，也不這個責。我又不是來看樹的。”
    劉閃握著槍，對準他的腳：“耍賴就沒勁了。牛三，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就管了。”
    牛三為難了，他不是社會人，這夥人是淩哥看在兄弟份上，派來跟他的。怎麽管呢？他目光看向在舫邊的另一人。曹興盛一直沉默地抽著煙。牛三說道：“曹興盛，昨天你可是第一個說要長期在這兒幹的。派你守神樹，不會睡了吧？”
    “三哥，這事兒別問我，別難為我。”曹興盛往池塘抖了抖煙灰，又抽著。
    劉閃聽出意思來，又對閔晚晴道：“師妹，你收藏那些樹葉兒，現在定個價吧。先立規矩，後不亂。”
    閔晚晴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有一點她明白，她的樹葉值錢了，該獅子大開口了。
    “師兄，五千塊一片兒，怎麽樣？”
    劉閃一怔，她還是個真傻缺，這麽神奇的玩意兒，就五千？沒見過錢。“這我不能表示意見，我是警察，沒有監督市場的權利。要不你去物價局問問。”他又進一步提示，“嗯……物價局可能也定不了，這一片樹葉，可是能救一條命的呀！”
    “是啊！”閔晚晴一時拿不準，他是賺定高了，還是定低了呀？五千一片樹葉，在她心裏很有分量了。“你給個參考意見吧！”
    劉閃急了，我能說嗎？
    其他人心裏明白，救命的神樹葉兒五萬也值。可大家不敢亂開口，這樹葉人人都可能用上，價定高了，萬一自己需得著，要掏五萬去買，虧大發了。
    “王總沒說要收錢啊。”有人提出意見。
    閔晚晴笑道：“長樹上是不收錢，長我手上就要收。”
    薑玉善留下來，是想親眼看看樹葉怎麽個神奇，作為重新接受唯物主義影響的人，不太相信，別在家弄個傳銷組織，給別墅招惹事兒。她問道：“你師傅喝了湯管用嗎？”
    看似一句跟主題不搭界的話。可劉閃明白了這隻女狐狸的精明，便誇大其詞地說道：“我師傅隻喝一口，就下床了……”
    哇！啊！
    兩種呼聲在畫舫裏響起。劉閃要的就是這效果，查了案抓緊時間熬藥湯。
    薑玉善不經意地走到閔晚晴身邊，悄悄道：“我幫你抬價。”
    王英本來反對女兒扒樹葉，更不樂意劉閃作為警察，竟慫恿女兒給樹葉定價，人道主義哪兒去了？窮人還治不治病了？但現在要靠這警察查出偷樹葉的人，那就隨便定個價吧。
    “晚晴，八百一千的，你就知足吧。”
    閔晚晴正在懷疑薑玉善賣好的動機，怕她落難的時候，求自己當兒媳婦，這可不行。
    薑玉善聽王英這傻婆娘不抬價還壓價，趕緊對閔晚晴道：“至少七萬八萬。”
    閔晚晴大喜：“八萬一片吧。”突然間她成百萬富婆了，差點兒暈過去。
    劉閃斷定盜樹葉的事和周長軍有關，又對他說道：“我再問你一次，是你幹的就認賬，把樹葉交出來；是別人幹的，你在看樹，就有責任說。”
    周長軍冷笑著把頭偏向一邊。
    “老油子了，知道我沒證據，就不怕，是吧？師妹，熬樹葉湯去。”槍聲陡然炸響。
    畫舫上的人突然發出短暫的驚叫後，鴉雀無聲。
    周長軍左腳尖滲血，大聲嚎叫，但他不查傷，不停留，不討說法，咬牙瘸腿地奔下畫舫，逃了。王英沒見過警察隨便開槍傷人，她嚇傻了，沒想擋人。
    劉閃對牛三道：“派人攔住他，不許他出去。”
    牛三不好派別人，這幾個人跟周長軍的關係，比跟他好。便說道：“我去吧。曹興盛，我不想得罪兄弟，隻想在養生館打打工，養家糊口，做生意太難了。”他是在好心地提醒那幾個兄弟。這人心腸軟，所以，才會做出抱著褚照天，叫閔晚晴離開的事。
    王英催他快追人。
    溫雅玲性子弱，又長期在等級森嚴的特保病房工作，見發生這種情況，除了害怕，隻有害怕。雖然她是養生館的正式股東，但自從知道偷盜事件發生，來到畫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說到底，她是寄人籬下，在這裏舉目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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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緊緊依偎在方瓊身邊，似乎想在這位殘疾人身上尋找支撐。
    方瓊有經商經曆，也跟社會人打過交道，沉得住氣，一直握著溫雅玲的手，用不清楚的話，低聲安慰她：“別怕，別怕。”
    劉閃叫閔晚晴定價時，方瓊就猜出他的心思了。
    這會兒，她見周長軍逃走，便勸說在身邊不遠的曹興盛。大意是，兄弟，輪到你了。這警察敢隨便開槍，是下了決心要查神樹葉兒的。你不說，就不能好好兒地走出別墅。打傷了你，八萬一片的神樹葉兒，你買嗎？我是看你講義氣，不出賣兄弟，才勸你的。
    劉閃擺弄著槍，冷靜地看著曹興盛。
    他知道那一槍的後果，周長軍跑了，他的警服脫定了。可是，要讓他在救師父和脫警服之間，重新再作選擇，他還會這樣選。不過，再開一槍，性質就不同了，得蹲號子。
    曹興盛掐了煙頭，說道：“是褚歡大姨摘的，我們敢管嗎？”
    劉閃怔了怔，問道：“人呢？閔晚晴，你怎麽沒喊她來？”
    “早走了。”曹興盛道。
    治療樓裏有兩個會議廳，院長在慌亂中，沒顧得上問院士在哪個會議廳。羅主任根據經驗判斷，認為院士說餓了，可能在九樓的小會議廳，那一層有個西餐小廚。
    杜秘書特別想討好皇甫及跋，幾次摸著手機，卻不敢拿出來，他懼怕褚照天的神奇。
    電梯到九樓停下，出電梯，麵對著前台。
    台裏穿著白色服裝的護士馬上站起來：“院長好！”
    前台的兩端是走廊。
    “好好好好……”院長神經質地吐著一連串的好，領著褚照天等人走向左邊走廊，他一下站住。跟在他身後的是羅主任、杜秘書、女醫生，褚照天走在最後，他看過去。
    左邊走廊的牆邊分列著兩排裝夾克和護士服的猛男，提著警棍，腰間拴著多功能袋。
    褚照天嘟嚷道：“隻想求得一片清靜的天，卻非讓我打出一片天。不禮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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