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鬆開他，雙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又捧著他的臉揉了揉，感歎：“媳婦兒，你真好看啊。”
    敖丙手裏用來寫字的枯枝揚起來，輕輕敲了敲他的頭，擰眉無聲的說：“又不長狗記性？說了別捏我臉。”
    隨即反應過來哪吒聽不見，於是又要在地上寫字，哪吒扯了一隻手抽走了他手裏的枯枝，扔了出去。
    “我看得懂你的唇語。”
    敖丙狐疑的挑了一下眉，為了證明他說的是真的，又無聲的說：“你是狗。”
    哪吒無奈的看著他，雙手固定他臉的，用自己臉去擠他的臉，“你又罵我是狗，你除了會罵人狗是不是不會罵別的了？”
    敖丙躲了一下他的臉，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哪吒放開他後，他又去撿回枯枝彎腰在地上寫字。
    “罵的太有文化，你聽不懂，和對牛彈琴沒區別，達不到我要的效果。”
    寫完還煞有其事用枯枝點了點地上。
    哪吒看著地上的字，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氣笑了，現在罵他沒文化都不帶拐彎抹角的了。
    敖丙見他笑了，又在地上寫過字的地方，寫了三個大字：“你是狗！”
    似乎隻有這樣，敖丙心裏才會好受一些，看見他輕鬆愉悅的笑容，才能讓心裏的愧疚少一點，虧欠也少一點，自己心裏也痛快點。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哪吒回嘴的話脫口而出。
    敖丙發自內心的露出一個微笑，在空白的地方寫：“我全家包括你，還包括你娘親和你爹。”
    “淦——”哪吒罵了一聲。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他抬眸看見敖丙笑了，一條腿搭下石床踩在地上，想站起來才覺得身上有些沒勁兒，於是拍了拍自己身前的石床，“過來。”
    敖丙扔了枯枝，走到石床前低頭看著他，哪吒一隻手拉著他的手，一隻手掰著他的肩膀，讓他轉身背對自己坐下來。
    隨後雙臂疊著他的雙臂，雙手握住他的雙手，四隻手在他肚子上，交疊相壓，把他擁在懷裏。
    敖丙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往後壓靠窩進他懷裏，後腦勺枕著他的肩膀，在這個蕭瑟的秋天，貪婪的享受著被溫暖包裹的感覺。
    哪吒下巴壓在他肩上，側臉蹭了蹭他的側臉。
    敖丙身上的血跡早已經幹了，卻依舊能聞見那鐵鏽一樣的味道，哪吒側了一下臉，隔著他垂落的頭發緊緊的壓在他側頸上。
    “敖丙。”
    他纏綿著喚他，敖丙側臉蹭了蹭他的額頭，回應他的話。
    “我好愛你啊。”
    他輕聲說話的時候，唇瓣一張一合摩挲著敖丙的皮膚，呼出的熱氣燙在那一小塊地方，潮出了細汗。
    敖丙側臉看他，和他交疊在一起的手，按了按他的手，哪吒下巴依舊壓著他的肩，頭微微往後撤了一些，抬眸看著他的眼睛。
    “我愛你。”
    他眼裏盛滿溫柔繾綣和濃稠的愛意，無聲勝有聲。
    哪吒眉開眼笑瞧著敖丙，每次他這麽一笑，銳利的眼神都會蒙上一層明亮的水光。
    把所有心思明明白白的透出來，讓敖丙一覽無餘的看見。
    他勾起的嘴角像是彎月，眉間的戾氣也會消散無形，取而代之的是透著傻氣的滿足。
    哪吒看了一眼他的唇，手臂抬了抬，晃了一下他，低聲哄著：“劫後餘生，不打算親親我嗎？”
    敖丙慢慢湊近，輕吻他，頓了半晌沒挪開，閉著眼睛就那麽安靜的貼著。
    等他想退開的時候，後腦勺驀地一重，唇上的重量驟然一沉，哪吒和他交疊的手也撤了出去。
    緊接著他上半身就被箍在了那鐵臂間，半點掙脫不得，也不想掙脫。
    秋風從洞口灌進來，風聲混著緩而急的呼吸聲在耳邊層層疊疊，身上的像是風寒高熱的滾燙，被那寒涼瓦解了一半兒。
    哪吒的唇壓著他唇角，吸了一大口氣才沉沉的呼出來，小聲說：“等回了陳塘關，找個最好的大夫給你瞧瞧嗓子，可好？”
    說完話輕輕，唇往下輕輕壓了一下，敖丙點了一下頭，心裏應了一聲“好。”
    哪吒雙手托著他的雙手，捏著他的手指，拇指各自輕輕摩挲著他的雙腕，側臉往他側頸擠了擠，像個黏人的小孩。
    垂眸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敖丙張了張嘴，又想起自己發不出聲音，掙紮了一下想起身去給他寫字，剛微起哪吒就收緊了雙臂。
    他抬起一隻手，虎口壓在他喉結上，偏頭看著他的嘴，“你說，我能通過唇語，判斷出你說的什麽話。”
    “等你休息好了，再走。”敖丙無聲說。
    “不用休息了，現在就能走。”哪吒親了親他的側頰。
    “你真的沒事嗎？”
    敖丙抬起一隻手，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尖，擔憂的目光一眼不眨盯著他的眼睛，不想錯過他一丁點的撒謊痕跡。
    “真的沒事了。”哪吒又用臉擠了擠他，親了親，低啞的聲音帶了些撒嬌。
    “走吧，這破魔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想回陳塘關了，想我爹了。”
    他命懸一線，覺得自己恍若一縷殘魂，搖搖欲墜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敖丙，而是李靖。
    看見敖廣手握蛟齒刀護在敖丙麵前的時候，腦海裏浮現的是李靖為數不多的背影。
    還不等他仔細看看，白駒過隙，那偉岸的高山就變成了他可以俯視的關山丘陵。
    李靖不善言辭，威嚴少語，好像平生學會說話，都隻為了哄他娘高興，為了罵他不上進。
    一把子的力氣也隻為了收拾飛簷走壁闖禍的他，修行也隻為了守護陳塘關的百姓。
    可那一刻他就是很想李靖，想要那高山能讓他短暫的依靠，托起那一瞬逆天改命的頹敗無力。
    還想和他說一聲：“爹，對不起，我盡力了，我好像沒法帶著娘親回去了。”
    “吒兒！”一聲急切又悲痛的急呼，伴隨著七零八碎的腳步聲。
    哪吒和敖丙抬眸就看見殷夫人從洞府外衝進來，滿臉的悲痛絕望，眼神空洞茫然。
    像是靈魂死在了身體裏，隻剩下行屍走肉的軀殼。
    她僵在了洞口不遠處，心髒驟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跳動，看見哪吒完好無損的那一刻，堂堂武將雙腿一軟跪坐在地，掩麵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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