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嶽的話讓三號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後便想起來些什麽似的，睫毛微顫。
    的確！
    在集中營的時候，確實隨處可見，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的照片和肖像畫。
    從小胡子和他人的合照來看，根本一點也不矮。
    那些照片被裱裝的很好，放在十分顯眼的位置，且擦得一塵不染，士兵們也對其很敬重。
    一看就是精神領袖一類的存在。
    不僅如此，就連那些學生們手裏抱著的書籍，封麵印著的，也是小胡子男人的半身像。
    足以見得，這個胡子男影響有多深厚。
    他才是哪個推動變革，攪動時代的存在。
    想到這，三號的心跳劇烈動起來，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開口道：【那我們還在等什麽？！】
    【隻要把圖畫上的那個小胡子找到，我們就能夠改變曆史了啊！！】
    【就能先毫毛男他們，完成任務了！】
    顧嶽對於三號執著於殺人，莫名感到有些疲憊，合著她之前說的那麽多話，三號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頭疼幾秒後，顧嶽還是認命一般歎氣道：
    【我說過，曆史的洪流很難改變，隻要對富人們的仇恨還在，隻要窮人們的困境還在，那就一定會有人煽動仇恨揭竿而起】
    【即便是死了一個野心家，也還是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
    【既定的環境事實擺在這裏，窮人們對富人心懷仇恨，且窮人們迫切的想要改變現狀】
    【那麽，利用人們的仇恨和對生存的渴望，來實現自己的野心，就是野心家們，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不會隻有一人選擇這麽做的，聰明的野心家太多了，就算殺掉一個小胡子，也還會出現第二個小胡子，第三個小胡子】
    【隻要有人想推翻現狀，拯救這個破爛的國家，就一定會想到這條捷徑】
    富人們掌管著這個國家的大部分財富，隻有把富人們放在罪人的位置上，才可以名正言順的掠奪他們的財產。
    隻有掠奪，才能在短時間的積累財富。
    才能短時間的救整個民族於水火之中。
    才能在短時間內，實現自己的抱負和野心。
    隻有把富人們放在罪人的位置上，給整個民族塑造一個共同的敵人，才能將窮人們擰成一股繩，才能煽動民意，讓所有窮人都擁戴自己。
    才能短時間內，累積兵馬。
    這條通天路，隻要足夠聰明就一定能想的到，而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
    殺了一個小胡子，真的有用嗎？
    即便是有用【你怎麽就確定‘該做的事’就一定是改變曆史呢？】
    顧嶽說完不給三號反駁的機會，繼續反問道：【你還記得，我們剛進這個是世界時，遊戲發布的主線任務嗎？】
    三號怎麽可能不記得，作為玩家，記住遊戲規則是最基本的操作。
    她不僅記得，甚至能夠一字不差的，將規則複述出來。
    【扮演原住民，藏好各自的玩家身份，不要被其他玩家找到】
    【一旦被其他玩家找到，將失去藏身資格，瞬間死亡】
    【遊戲任務：找出其他玩家，不惜一切代價的活到最後】
    ...
    【這不就是我們該做的事嗎？】
    顧嶽挑眉道，做玩家該做的事，難道不是找人，藏身，淘汰其他玩家，以窮人的身份活過這個冬天嗎？
    至於拯救世界，解救無辜的生命，那是聖母該做的。
    更何況單純的改變曆史，也不算拯救生命吧，改變曆史是會拯救一部分人，但同時也將另外一部分人置於水火之中。
    就和那個著名的倫理‘電車問題’一樣，兩邊閘道都是人，自作主張的扳動閘門，決定他人的生死。
    這是不對的。
    這對本該能活下來的人不公平。
    擅自改變他人的命運軌跡，在顧嶽看來，並不是該做的事。
    ...
    ...
    三號沉默了下來，被顧嶽這樣一說，她原本堅定的想法，開始搖擺不定了。
    玩家該做的事，是找人、藏身、活下去，這個說法好像挑不出毛病。
    殺了一個小胡子，也改變不了曆史的大致走向，似乎也有道理。
    她的想法，在潛移默化中被顧嶽改寫了，意識到這點的三號，心情有些複雜。
    憋了半天才幽幽的開口道：【我好像被你說服了，可...這應該也隻是你的推測吧？】
    【連你自己也不能百分百確定吧？】
    【是吧？】
    顧嶽所說的這一切，雖然有道理，但卻並沒有客觀的證據作為支撐，很大程度上隻是主觀意識的推斷。
    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她的推測就一定是對的。
    顧嶽沒反駁。
    事實上，這確實隻是她的推測。
    但貿然的殺死演講人，去改變曆史，不也是對‘做該做的事’的主觀推測嗎？
    顧嶽隻是從兩個可能性，選了一個她覺得對的選項。
    這也是沒辦法事。
    遊戲從頭到尾就隻給了這模棱兩可，意味不明的五個字，怎麽理解都沒毛病。
    僅靠這五個字，能讀出一百種不同的意思。
    根本不可能百分百確定，哪個決策是對的，哪個決策是錯的。
    她隻能選擇那個，自認為對的決定，並且盡可能的把三號也洗腦，避免出現分歧。
    剛才那套邏輯顧嶽心裏其實也沒底，但不妨礙她，義正言辭的給三號洗腦。
    給三號的試卷上，也填上自己的答案。
    隻有這樣，才能統一隊伍的答卷，不保證一定對，但能保證死的不冤。
    畢竟是自己的選擇，即便錯了顧嶽也認。
    顧嶽相信自己的判斷，也隻相信自己。
    在正確答案公布前，她的答案，就是唯一的正確答案。
    可即便是顧嶽也根本想不到，【做該做的事】根本不是一個二選一的奪命題。
    而是一個開放的應用題，玩家怎麽選都是對的。
    很快顧嶽就會發現這一點了。
    那是一個十分平常的早晨，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路邊仍舊有凍死的屍體，顧嶽仍舊給三號偷了些食物，做完這一切後，顧嶽百無聊賴的靠坐在牆邊，等待時間的流逝。
    本來以為，今天就這樣無所事事的過了。
    可意外往往就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時候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