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槐祭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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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璃用尾巴圈出的避風處裏,槐枝燃燒的脆響格外清晰。蘇小滿蜷在鬥篷裏,複瞳蒙著浸過槐露的布條:"地圖在左眼第三道紋路分叉..."她摸索著抓住羅衝手腕,指尖冰涼,"別讓楚無涯看見那支銀簪。"
    烈山魁倚著半截殘碑打磨青銅鑰匙,碳化的右臂垂在身側。劍鞘狀肉芽突然裂開細縫,阿素的虛影捧出半塊燒餅:"師兄,鹹了..."他猛地攥緊燒餅,碎渣混著血沫滲入碑文。
    羅衝將玉鐲浸在槐露裏,鐲內血絲遊成母親的模樣。虛影指著他腰間銀簪,口型分明是"鮫人淚"。簪頭的鮟鱇眼珠突然轉動,映出楚無涯在密室剜鱗的畫麵。
    "你娘釀的槐花蜜..."青璃突然打破沉默,尾尖卷來塊龜裂的陶罐碎片,"總摻著鮟鱇血。"碎片內側的褐漬泛著腥甜,與羅衝記憶裏藥湯的味道重疊。
    烈山魁拋來酒囊,劣酒衝淡了喉間的苦:"阿素偷喝過楚老鬼的藥酒,醉得在蠱池唱戲。"他摩挲著劍穗玉佩,"那晚池裏的蠱蟲死了大半,氣得老東西砸了三個丹爐。"
    蘇小滿忽然輕笑,複瞳的布條滲出血印:"她在你背上畫了隻王八..."笑聲戛然而止,她摸索著抓住烈山魁的衣角,"現在...還在嗎?"
    月光掠過殘碑,映出男人褪衣後脊背的墨痕——歪扭的烏龜殼上刻著"天下第一慫"。
    羅衝將銀簪插入篝火堆,鮟鱇眼珠在高溫中爆開。青光裹著記憶碎片濺落:母親跪在鮟鱇屍堆裏,用尾骨血在銀簪刻下星圖。"她剜鱗時沒哭..."簪身浮現細密齒痕,"倒是我哭啞了嗓子。"
    青璃的尾巴忽然纏住他手腕,金鈴震碎幻象:"楚無涯在簪裏種了惑心蠱。"她尾尖掃過蘇小滿的布條,"這孩子的眼睛...就是被這麽毀的。"
    烈山魁突然砸碎酒囊,琥珀色的酒液滲入石碑裂縫。阿素臨終前刻的字跡顯現:"月圓夜,槐香引魂..."殘碑轟然倒塌,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銅匣——匣麵饕餮紋與羅衝背後的圖騰完全契合。
    蘇小滿的指尖撫過青銅匣鎖孔,複瞳布條突然崩裂:"鑰匙...是羅夫人尾骨煉的!"她淌著血淚的眼眶裏,映出婦人剜骨時的顫抖。
    羅衝的玉鐲突然發燙,虛影握住他持簪的手:"衝兒,要笑著開鎖..."銀簪插入鎖孔的刹那,匣內飄出段褪色的紅繩——繩上係著顆乳牙,牙麵刻著歪扭的"安"字。
    "周歲時掉的牙..."羅衝的喉結滾動,"娘說扔屋頂能長高。"他忽然想起那夜雨聲很大,母親踩著竹梯摔進泥坑,卻把乳牙護在心口。
    烈山魁用劍鞘肉芽卷來紅繩,阿素的虛影在月光下凝實:"師兄,我的牙埋在槐樹東側..."他碳化的手指突然插入泥土,挖出顆刻著"素"字的犬齒。
    青璃的尾巴掃開浮雲,滿月照亮匣底的信箋。母親的字跡被歲月蝕得模糊:"若得再見,盼吾兒恨意消減..."墨漬在"恨"字上暈成大團汙跡,似淚痕又似血漬。
    蘇小滿的複瞳突然恢複清明,她抓起乳牙紅繩係在羅衝腕間:"伯母的殘魂附在這上麵..."牙齒突然發熱,虛影從玉鐲中溢出,輕輕環住顫抖的青年。
    烈山魁將犬齒埋回槐根,劍穗玉佩映著月光拚出星圖。阿素的虛影在碑文上跳舞,哼著走調的焚身訣。青璃的金鈴盛滿槐露,露珠裏沉浮著三百鮟鱇魂火。
    山風卷著遠方的鮫歌,這次唱著團圓的詞。茶寮殘垣下的四人守著篝火餘溫,像守著暴雨前最後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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