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海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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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懸臂邊緣,一片被遺忘的星域,死寂是它永恒的底色。這裏沒有星辰閃爍,隻有一片凝固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暗紅——幽冥血海。它沉睡著,像一灘淤積在宇宙傷疤裏的陳年汙血,粘稠、厚重,翻不起半點漣漪。偶爾有不知死活的隕石闖入,連一聲歎息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那暗紅無聲無息地吞噬、消融,連殘渣都不會剩下。
張玄盤坐在逍遙界不周峰頂的星辰接引台上,心神沉入《混沌星典》的浩渺推演之中。識海裏,星辰生滅,法則交織。忽然,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刺入他的神魂深處,冰冷、粘膩,帶著鐵鏽般的腥氣。他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金芒一閃而逝,望向那片死寂星域的方位。
“怎麽了?”身旁的陳麗幾乎同時察覺異樣,她閉目凝神,眉心一點造化清光浮現。她體內那“全能輔助修真天工係統”的警示模塊正在瘋狂閃爍,無數暗紅色的數據流如同失控的血蛇般亂竄,核心信息卻隻有一個——幽冥血海,能量指數異常飆升,突破臨界!
“血海……”張玄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凝重,“它動了。”
“動了?”一個清朗又帶著點少年跳脫的聲音響起。一個穿著簡潔黑色勁裝的少年身影出現在他們身邊,正是化為人形的扣肉。他身形挺拔,眉眼間依稀殘留著當年中華田園犬的靈動狡黠,額間一道淡淡的豎痕若隱若現。此刻,他那雙原本清澈的黑眸也染上了驚疑,正死死盯著那片星域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無盡虛空。“那鬼地方,不是連星獸的骨頭渣子都化幹淨了嗎?”
幾乎就在扣肉話音落下的刹那,遙遠的幽冥血海,徹底撕破了億萬年的偽裝!
轟隆隆——!
並非聲音,而是某種空間本身被強行攪動、撕裂的恐怖震蕩,隔著無盡虛空,狠狠撞在逍遙界的界壁上!整個逍遙界七十二峰,連同腳下的大地,猛地一震!峰頂的碎石簌簌滾落,靈田中剛剛抽穗的玉髓米劇烈搖晃,棲息在萬劍塚附近的靈禽發出驚恐的尖嘯。
那片凝固的暗紅,活了!
如同沉睡萬古的洪荒巨獸蘇醒,它開始咆哮、翻滾。無邊無際的血浪高高掀起,不再是粘稠的死水,而是充滿了毀滅性的暴戾力量。浪峰拍打著無形的虛空壁壘,每一次撞擊都讓那片星域的空間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蕩開一圈圈扭曲的暗紅色能量漣漪,所過之處,連背景裏稀薄的星塵雲都被染成一片汙濁的赤紅。
血浪之中,景象更是駭人聽聞。無數沉寂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巨大骸骨,被這狂暴的力量攪動,如同沸騰湯鍋裏的枯柴,沉沉浮浮。有蜿蜒如山脈的巨蛇脊骨,有龐大如山嶽的星獸頭骨,甚至還有閃爍著黯淡神性光澤、形狀奇異的巨大骨骼碎片——那是屬於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諸聖時代的遺骸!它們在血浪中碰撞、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響,空洞的眼窩裏仿佛還殘留著臨死前的絕望與不甘。
這聲音,這景象,透過虛空,清晰地傳遞到逍遙界三人的感知中,帶著一股穿透靈魂的腐朽與怨毒。
“嘶…這陣仗,老魔頭要掀棺材板了?”扣肉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間那道豎痕,那裏隱隱傳來一絲灼熱和悸動。
陳麗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她的係統正在高速分析那血浪中蘊含的恐怖法則信息:“不止是動!是…某種核心意誌在凝聚!它在抽取那些骸骨中殘留的怨力、神性碎片,甚至是這片死寂星域本身的寂滅法則!”她指向光幕上一條瘋狂飆升、幾乎要突破顯示極限的能量曲線,指尖微微發白,“它在‘複活’!”
仿佛為了印證陳麗的判斷,翻滾的血海中央,一個巨大的漩渦猛然形成!這漩渦瘋狂旋轉,如同宇宙張開的貪婪巨口,散發出恐怖的吸力。四周血浪中沉浮的無數骸骨,無論大小,無論生前是何等存在,都如同撲火的飛蛾,被這股力量強行拉扯,朝著漩渦中心飛去。
哢嚓!哢嚓!哢嚓!
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碰撞、擠壓、碎裂聲連成一片。漩渦中心,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恐怖大手,正在以這些來自不同時代、不同種族的骸骨為材料,進行著褻瀆生靈的“塑造”。巨大的蛇骨被強行掰直,充當脊梁;堅硬的頭骨被碾碎重組,拚湊出猙獰的輪廓;閃爍著神性光輝的碎片被粗暴地嵌入關節要害,散發出不祥的光暈……
血浪是它的血肉,骸骨是它的筋骨,這片星域沉寂萬古的怨氣與毀滅法則,成為了它重臨世間的第一口呼吸!
漩渦旋轉的速度達到了極致,然後,猛地向內一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翻騰的血海驟然平息了一瞬,如同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寧靜。
下一刹那!
轟!!!
一道無法形容的血色光柱,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從那漩渦中心直衝而起,瞬間貫穿了那片死寂星域的虛空!光柱之中,一個龐大、扭曲、由骸骨與暗紅血漿勉強粘合而成的“人形”,緩緩升起。
它高逾萬丈,僅僅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就散發出令星辰戰栗的威壓。那勉強算是頭顱的部位,兩個燃燒著幽綠色魂火的巨大窟窿緩緩轉動,掃過冰冷死寂的虛空,最終,仿佛跨越了無盡距離,定格在逍遙界的方向!
那目光,冰冷、怨毒、貪婪,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意誌。
“呃…嗬…”一聲幹澀、沙啞,如同兩塊鏽蝕鐵片摩擦發出的聲音,從那個由骸骨拚湊的喉嚨裏艱難地擠出。這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如同冰冷的毒蛇,鑽入張玄三人的耳中,纏繞在他們的神魂之上。
“血…未冷…道…未消…”
它緩緩抬起一條手臂——那是由數十根巨大、斷裂的脊椎骨強行扭合而成,末端粘連著粘稠的血漿,形成一隻巨大、猙獰的骨爪。骨爪對著逍遙界的方向,遙遙虛握!
嗡——!
逍遙界外圍,那由建木根係和五行大陣共同構築、足以抵擋星辰撞擊的界壁光幕,猛地向內凹陷!光幕上蕩漾開劇烈的漣漪,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正隔著遙遠的虛空,要將整個逍遙界捏碎!
“冥河!”張玄霍然起身,周身混沌氣息瞬間沸騰,化作無形的鋒刃切割著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他眼中再無半分猶疑,隻剩下冰冷的戰意。這三個字,仿佛帶著千鈞重壓,砸在峰頂冰冷的岩石上。
陳麗指尖造化清光大盛,無數玄奧符文在她周身流轉,瞬間穩住腳下震顫的山峰,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是他!殘魂借血海怨力與諸聖遺骸,強行重聚魔軀!這老魔…徹底瘋了!”
扣肉額間那道豎痕猛地亮起一道細微的金光,他齜了齜牙,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獸,身形一晃,已擋在張玄和陳麗身前,周身隱隱有細碎的空間漣漪蕩漾開來:“管他瘋不瘋!骨頭渣子拚起來的玩意兒,也敢來捏咱家?看小爺不把他那身破骨頭再拆一遍!”少年清亮的嗓音裏,透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卻也繃緊了一根弦。
那血海骸骨巨人——冥河老祖的殘缺魔軀,似乎感應到了逍遙界方向升騰而起的淩厲氣機。它那燃燒著幽綠魂火的眼眶,猛地熾盛了幾分!
“螻…蟻…”沙啞刺耳的摩擦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刻骨的輕蔑。它那虛握的骨爪,驟然收緊!
哢——嚓!
逍遙界界壁上,那被無形巨力壓迫凹陷的區域,竟傳來一聲清晰的、如同琉璃碎裂的脆響!一道細長、蜿蜒的裂紋,赫然出現在堅韌無比的界壁光幕之上!裂紋邊緣,暗紅色的汙穢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動著,瘋狂侵蝕著光幕的純淨能量!
“不好!”陳麗臉色驟變,她體內的輔助係統發出尖銳的警報,界壁防禦指數瞬間暴跌,“他的力量蘊含‘蝕道’法則!在汙染界壁本源!”
張玄眼神一厲,再無半分遲疑。他一步踏出星辰接引台,身形懸浮於不周峰頂的虛空之中。雙手結印,古樸玄奧,引動《混沌星典》浩渺偉力。霎時間,逍遙界大地深處,五道磅礴浩瀚的能量光柱衝天而起!
金芒銳利,撕裂蒼穹!青木之氣,生機勃勃!水光湛藍,浩瀚深邃!赤焰升騰,焚盡八荒!黃塵厚重,承載萬物!
五色神光,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本源之力,瞬間交織成一張覆蓋整個逍遙界的巨大光網,正是守護此界的根基——五行大陣!光網迅速蔓延,層層疊疊地覆蓋在那道被汙染侵蝕的界壁裂紋之上,如同最堅韌的補丁,暫時扼製了汙穢能量的蔓延。
五行之力流轉,生生不息,與那界壁之外的恐怖握力激烈對抗,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震蕩著整個逍遙界的天空。
血海中央,冥河老祖的骸骨魔軀微微一頓。他似乎有些意外,這小小的“烏龜殼”竟能暫時抵擋住他複蘇後的第一擊。那燃燒的魂火跳動了一下,旋即化為更加洶湧的惡意。
它緩緩放下虛握的骨爪,那由無數神魔骸骨拚湊的巨大頭顱,微微歪斜,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逍遙界的徒勞掙紮。然後,它做了一個更令人心悸的動作——它緩緩抬起另一隻同樣猙獰的骨爪,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對準了身下那無邊無際、翻騰咆哮的幽冥血海!
嘩啦啦——!
如同接到了至高無上的命令,粘稠如漿的血海,驟然掀起了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巨浪!萬丈血浪衝天而起,不再是漫無目的地翻湧,而是如同億萬條被激怒的血色狂龍,匯聚成一股毀天滅地的洪流,目標明確地、排山倒海般,朝著逍遙界所在的方位,轟然拍擊而來!
那血浪洪流所過之處,空間被強行腐蝕,留下道道扭曲、汙濁的暗紅軌跡,仿佛宇宙被撕裂的、流著膿血的傷口!
真正的血海壓境,開始了!
不周峰頂,狂風驟起,吹動三人的衣袂獵獵作響。五行大陣的光芒映照著張玄冷峻如刀刻的側臉,陳麗眼中急速流轉的符文清光,以及扣肉額間那道越來越亮、隱隱有金色雷霆跳動的豎痕。
張玄的目光穿透五行光幕,死死鎖定那裹挾著滅世之威而來的汙穢血海,聲音如同萬載玄冰撞擊,清晰地回蕩在風雷之中:
“備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