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殘盟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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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宇宙邊陲,連星辰的光芒都顯得吝嗇,隻有永恒的虛無在流淌。然而,這份死寂被驟然打破。
幽冥血海,那片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汙穢之域,毫無征兆地沸騰翻滾。粘稠如膠質的猩紅液體翻湧起巨大的氣泡,每一次破裂都釋放出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無數浸泡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蒼白骸骨在血浪中沉浮、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血海深處,一股龐大而陰邪的意誌正在凝聚,攪動著這片汙濁的汪洋,仿佛有什麽恐怖之物即將破繭而出。
血浪滔天,卷起萬丈之高,又在瞬間塌陷。就在這洶湧與塌陷的循環中,無數慘白的骸骨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揉捏、拚接。先是粗壯的腿骨,接著是扭曲的脊椎,最後是猙獰的頭顱……一個龐大、粗糙、由無數骸骨強行聚合而成的類人軀殼,在血海中央緩緩站起。空洞的眼眶深處,兩點幽綠如鬼火的光芒驟然點燃,冰冷地掃視著這片它曾主宰、如今卻已荒廢的星域。
“嗬……嗬嗬……” 骸骨巨人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嘶鳴,仿佛鏽蝕的齒輪在強行轉動。這正是冥河老祖強行凝聚的殘缺神魂,借血海本源與無盡骸骨重塑的臨時軀殼。那幽綠的目光,貪婪地汲取著血海中殘留的怨戾之氣。
這陰邪的複蘇,如同一塊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蕩起的漣漪並非水流,而是無形的能量波動,穿透冰冷真空,以超越光的速度,急速擴散開去。
遙遠的星域深處,絕對的黑暗並非空無。那是宇宙自然形成的巨大黑洞,吞噬著一切光芒與物質,連時間在其附近都顯得扭曲。就在這片連星辰都避之不及的死亡陰影裏,蟄伏著最後的殘渣——暗星盟的殘部。
當冥河老祖那特有的、帶著血海腥甜與無盡怨毒的意誌波動掃過這片陰影時,黑洞邊緣的絕對黑暗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漾起了一圈圈難以察覺的漣漪。
“嗡——!”
沒有聲音,卻仿佛有淒厲的警號在每一艘潛伏的星艦內部核心炸響。十二艘形態猙獰、如同巨大深海怪魚般的星艦,艦體表麵的幽暗塗裝瞬間褪去偽裝,顯露出布滿全身、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流淌的血色咒文。這些咒文猩紅刺目,散發著濃鬱的不祥氣息,正是暗星盟艦隊的標誌——蝕靈戰艦。
它們原本如同石雕般懸浮在黑洞的引力邊緣,依靠黑洞的扭曲力場隱藏自身。此刻,艦體上那層層疊疊、複雜詭異的血色咒文驟然亮起,猩紅的光芒將周遭的黑暗都染上了一層邪異的紅暈。
“嘶……老祖的氣息!” 最龐大的一艘主艦內,一個身披破爛黑袍、半邊臉孔被金屬覆蓋的指揮官猛地抬起頭,露出的獨眼中閃爍著狂熱與敬畏的猩紅光芒,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沉寂千年……老祖終於蘇醒了!召集所有蝕靈艦,即刻啟航!目標——幽冥血海!”
命令通過無形的精神鏈接瞬間傳達。十一艘稍小的蝕靈戰艦如同從冬眠中驚醒的毒蛇,艦首調轉,尾部幽藍色的能量噴口無聲地噴射出粗壯的光流。它們不再小心翼翼地吸附於黑洞邊緣的引力平衡點,而是猛地掙脫束縛,撕裂黑暗的帷幕,從黑洞那吞噬一切的陰影中悍然現身!
十二艘布滿猩紅咒文的巨艦,如同十二滴從宇宙創口滴落的汙血,帶著毀滅與腐朽的氣息,列成一支尖銳的楔形陣,朝著血海沸騰的方向,開始了無聲卻狂暴的星際躍遷。艦體上流淌的血色咒文在高速移動中拉出一道道長長的、令人心悸的猩紅尾跡,仿佛將星空都劃出了流血的傷口。
與此同時,距離幽冥血海不知多少光年之外。
逍遙界,第七重天,萬劍塚。
這裏並非陰森墓穴,而是一片肅殺與鋒銳之氣彌漫的奇異空間。無數形態各異的兵刃——長劍、巨斧、飛梭、長戟……有的完整,有的殘破,有的鏽跡斑斑,有的寒光四射——如同森林般深深插在大地之上。空氣中彌漫著金戈鐵馬的殺伐銳氣,以及兵器主人殘留的不屈戰意。劍氣自發地嗡鳴、碰撞,形成無形的風暴,尋常修士靠近,瞬間便會被絞碎神魂。
張玄盤膝坐在萬劍塚中央一塊磨盤般光滑的巨石上,膝上橫放著那柄在歸墟海眼深處尋得的、紋路與禹王鼎同源的古老斷劍。他雙目微閉,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混沌星輝,正嚐試以《混沌星典》的秘法,溝通斷劍中沉睡的浩瀚劍意,引動萬劍塚共鳴,修複自身在與冥河爪牙激戰中所受的暗傷。
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帶著金屬寒芒的劍氣,正從塚內萬千兵刃上剝離,匯聚成溪流,緩緩注入那柄斷劍。斷劍上的古老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明滅不定。
突然!
“嗷嗚——!”
一聲淒厲尖銳、充滿警告意味的咆哮,猛地撕裂了萬劍塚肅殺的寧靜!
趴在張玄腳邊假寐的扣肉,毫無征兆地炸了毛!它猛地從地上彈起,原本溫順蜷縮的黑色身軀瞬間繃緊如弓弦,烏黑油亮的毛發根根倒豎,仿佛遭遇了天敵。那雙總是帶著點迷糊和狡黠的圓眼,此刻瞪得滾圓,瞳孔深處金芒爆閃,死死盯向逍遙界壁壘之外的某個方向——正是血海所在的宇宙邊陲!
它的喉嚨裏滾動著低沉而狂暴的嗚咽,四隻爪子深深扣進身下的岩石,鋒利的指甲在堅硬石麵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音。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混雜著警惕、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的凶悍氣息,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打斷了張玄的療傷與參悟。
“噗!” 強行中斷的能量反噬讓他胸口一悶,一絲腥甜湧上喉頭。他猛地睜開眼,混沌星輝在眼底一閃而逝,驚疑不定地看向渾身炸毛、如臨大敵的扣肉。
“扣肉?!” 張玄心中警鈴大作。能讓這來曆神秘的聖獸如此失態,絕非小事!
幾乎在扣肉發出警告的同時。
逍遙界核心,淨世海。
這片位於逍遙界中央的奇異海洋,海水並非凡水,而是由最純淨的造化靈氣液化凝聚而成,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半透明的琉璃光澤。海麵平靜無波,倒映著逍遙界三十六重天虛幻縹緲的投影,如同最澄澈的鏡子,映照諸天,也映照吉凶。
陳麗正赤足懸浮於淨世海中心,身下是一朵緩緩旋轉的青色蓮台,散發著清淨柔和的微光。她雙手結印,周身流淌著太素玄經獨有的造化清氣,正借助淨世海的力量推演星穹書院暗格裏那半張“媧皇宮星圖”的線索。柔和的光暈籠罩著她,聖潔而安寧。
然而,這份安寧在刹那間被徹底撕碎!
平靜如鏡的淨世海麵,毫無征兆地劇烈沸騰起來!清澈的琉璃海水,中心區域猛地向下凹陷,形成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恐怖漩渦!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漩渦的顏色——不再是純淨的琉璃光澤,而是濃稠得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汙濁血色!
仿佛有億萬生靈的怨毒之血,從宇宙深處某個汙穢的源頭傾瀉而下,注入了這片神聖之海!
“呃啊——!”
陳麗如遭重擊!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嬌軀劇震,身下的青蓮台光華一陣明滅,幾乎要潰散。一股冰冷、汙穢、帶著無盡殺戮與貪婪的龐大意誌,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入她的識海!眼前瞬間被翻騰的血浪和無數扭曲哀嚎的修羅幻影填滿!
“血海……吞天!” 她緊咬銀牙,強忍著神識撕裂般的劇痛和那股令人窒息的汙穢感,從翻湧的血色漩渦深處,勉強捕捉到了一個凶險至極的卦象輪廓。這卦象凶戾滔天,預示著毀滅的狂潮即將席卷一切!
與此同時。
逍遙界七十二座靈秀山峰,無論峰頂積雪皚皚,還是山腰靈植繁茂,抑或山澗溪流淙淙,此刻竟同時劇烈地、不受控製地震顫起來!
嗡——隆隆隆!
山石滾落,古木搖曳。棲息其間的靈禽異獸驚恐地嘶鳴奔逃。大地深處傳來沉悶的呻吟,仿佛整個逍遙界的根基都在恐懼地顫抖!無形的壓力如同億萬斤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間之上。靈氣網絡瞬間變得滯澀紊亂,連靈田裏那些生長正旺的仙草靈藥,葉片都肉眼可見地蜷縮萎靡了幾分。
一股源自宇宙深處、冰冷、汙穢、充滿毀滅欲望的恐怖威壓,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無形的滅世海嘯,轟然拍打在逍遙界的界壁之上!界壁處流轉的守護符文瞬間被激發,爆發出刺目的光華,頑強地抵禦著這股汙穢力量的侵蝕,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整個逍遙界,警報長鳴!無形的陰雲,瞬間籠罩了這片剛剛初具規模的洞天世界。
張玄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淨世海畔,混沌星典的力量在體內流轉,抵消著那股令人作嘔的威壓。他扶住剛從蓮台上踉蹌落下的陳麗,目光如電,穿透逍遙界的界壁,望向那汙穢意誌傳來的、幽冥血海所在的宇宙深空方向,臉色凝重得可怕。
“來了……” 陳麗靠在他臂彎,聲音帶著一絲虛弱,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她指向淨世海中那依舊翻騰不息的血色漩渦,“暗星盟的蝕靈艦隊……還有……冥河老祖!他蘇醒了!血海吞天之兆!”
張玄的目光掃過劇烈震顫的七十二峰,掃過淨世海中那汙穢的血色漩渦,最後落在身旁依舊低吼炸毛、金瞳死死鎖定星空的扣肉身上。一股冰冷徹骨的殺意,混合著守護家園的決絕,在他胸中轟然升騰。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要吸盡逍遙界此刻所有的驚惶與不安,聲音低沉,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穿透了群山的嗡鳴與空間的震顫:
“準備……迎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