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冰碴掃過廢墟，林清雪踉蹌著後退半步，舌尖的血腥味還未散去，耳邊已傳來鎖鏈破空的尖嘯。
    七名巡獵使淩空而立，銀甲上浮動著誅妖符文，為首那人掌心托著一團金光，冷聲喝道：“罪妖蘇逸塵，冰魄餘孽林清雪——誅！”
    “蘇逸塵，低頭！”
    林清雪的厲喝混著冰渣刮過耳畔，蘇逸塵猛地俯身，一道金光擦著他後頸掠過，削斷幾縷黑發。他抬頭時瞳孔驟縮——
    少女的白發在狂風中炸開，如同冰原上暴起的雪浪，她十指深深插入胸口冰蓮，淡藍血液順著指尖淌下，落地成霜。
    “你瘋了？！”蘇逸塵伸手去抓她手腕，卻被驟然爆發的寒氣逼退三步。
    冰蓮在她掌心瘋狂旋轉，無數道冰晶從地底刺出，眨眼間結成半透明的穹頂，將二人籠罩其中。結界外，巡獵使的縛神鏈暴雨般砸落，冰麵上炸開蛛網般的裂痕。
    “我說過…這次我絕不後退。”林清雪嘴角溢出血絲，卻勾起倔強的弧度。她沒告訴蘇逸塵，當冰蓮紮根心脈時，那些輪回鏡中的畫麵正瘋狂啃噬她的理智——前世自己將劍捅進他胸膛的瞬間，與此刻他染血的衣襟重疊成刺目的紅。
    “哢嚓！”
    一條漆黑的鎖鏈洞穿結界，鏈首毒蛇般咬向蘇逸塵咽喉。他側頭避過的刹那，突然看清鏈身上密布的暗紋——與妖神塚鎖住初代妖神的鐐銬如出一轍。
    “仙界…果然從頭到尾都在撒謊！”妖骨在皮下暴起，蘇逸塵徒手攥住鎖鏈，冰焰順著掌心焚向巡獵使。
    慘叫聲中，那名巡獵使化作冰雕墜落。然而更多的縛神鏈已穿透冰穹，林清雪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結界裂痕間滲出她的血，落地便綻開冰花。
    “收手！”蘇逸塵一腳踹飛襲來的鎖鏈，伸手去扯她發間的冰蓮，“你會被抽幹魂魄！”
    “那就抽幹！”林清雪突然嘶吼，瞳孔泛起妖異的冰藍色。結界外，巡獵使首領正將金光凝成巨矛，“你以為我還能看著你死第二次嗎？！”
    前世記憶的殘片在這一刻尖銳如刀——蘇逸塵在誅仙台上被萬箭穿心時，她被困在輪回鏡另一端，指甲摳進石縫磨得白骨森森。這一世，她寧願魂飛魄散也不要再當那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
    “砰！”
    金光巨矛撞上結界的瞬間，林清雪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後一絲墨色。蘇逸塵看到她的背影在強光中模糊，仿佛隨時會化作一縷冰霧消散。
    “原來你也會怕啊。”她突然輕笑，聲音輕得像是歎息。結界外巡獵使的怒吼仿佛隔著一層水幕，變得遙遠而不真實，“輪回鏡裏…你被我殺死時，是不是比現在更痛？”
    蘇逸塵的妖骨僵在半空。他當然記得——
    前世冰刃穿透心髒時，她的眼神比昆侖山頂的雪還要冷。可此刻結界內回旋的寒氣裏，他分明嗅到淚水的鹹澀。
    “要哭也別挑這種時候。”他忽然扯下頸間染血的布條，粗暴地纏住她開裂的指尖，“撐不住就滾到我身後，逞強的樣子醜死了。”
    林清雪蒼白的臉泛起怒意的紅，正要反駁，結界卻在此刻徹底崩裂！
    漫天冰晶如刀鋒四射，蘇逸塵一把將她按進懷裏，妖骨暴漲成猙獰的鎧甲。縛神鏈擦著他脊背劃過，刮下一串火星。
    “抱緊了。”他在她耳邊咬牙道，妖火沿著冰蓮的根係逆衝而上。林清雪驚覺自己的寒氣正與他血脈交融——冰焰所過之處，巡獵使的銀甲竟如蠟油般融化。
    “怎麽可能…”巡獵使首領暴退數丈，金矛寸寸龜裂，“冰魄玄體與妖神血脈相克，你們這是逆天而行！”
    “天？”蘇逸塵嗤笑，指尖擦過林清雪徹底霜白的長發。懷中的少女因力量透支不住顫抖，卻死死攥著他的衣襟不肯鬆手。
    他突然想起妖神塚裏萬妖的慟哭。
    那就逆了吧。
    冰焰吞沒最後一道縛神鏈時，林清雪昏倒在他臂彎。蘇逸塵低頭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突然發現她眼角凝著一滴冰淚
    那滴淚裏，映著前世今生兩個渾身浴血的自己。
    巡獵使的殘屍尚未涼透，遠處雲層中已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蘇逸塵將林清雪往背上托了托，妖骨化作利刃劈開血霧。
    “抓緊了，接下來要見點真章。”他舔去嘴角的血，瞳孔泛起妖神獨有的金紅色。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林清雪垂落的手腕內側，悄然綻開一朵黑蓮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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