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跪坐在冰蓮屏障中央，十指深深摳進凍土。她發梢的霜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發根蔓延，像一株被暴雪壓彎的梅樹。天羅縛神鏈組成的金色巨網在頭頂不斷收縮，鎖鏈摩擦聲如同千萬隻毒蛇吐信。
    &34；我倒要看看，你這妖女能撐到幾時！&34；為首的巡獵使腳踏雲紋戰靴，手中長戟重重敲在冰蓮屏障上。蛛網般的裂痕順著戟尖炸開，林清雪喉間湧上腥甜，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血溢出來。
    突然，一道暗金流光撕裂天際。
    蘇逸塵的身影如隕星墜地，腳下岩層轟然塌陷三丈。他左臂妖骨暴漲三尺，骨刺上跳動著冰藍色火焰，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凝結成冰晶墜落。
    &34；天羅縛神鏈？&34；他仰頭望著漫天金網，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34；三百年前仙魔大戰時，你們就是用這玩意兒捆住我母親的吧？&34；
    話音未落，妖骨已刺入鎖鏈交織的節點。遠處觀戰的散修們隻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號稱能困住大乘期修士的縛神鏈竟像曬幹的蛇蛻般寸寸崩解。有個背著藥簍的老修士哆嗦著掏出觀天鏡，鏡中映出蘇逸塵妖骨上流轉的銘文——那分明是上古妖神祭天時才會顯現的&34；弑仙紋&34；！
    &34；不可能！&34；巡獵使首領踉蹌後退，戰靴在冰麵上劃出兩道深溝，&34；就算是初代妖神親臨，也不可能徒手撕裂......&34；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蘇逸塵五指成爪扣住最近那條鎖鏈，暗金妖火順著鏈條疾走，瞬間將十丈長的縛神鏈煉化成赤紅長鞭。遠處茶樓裏觀戰的說書人後來形容這一幕時說：&34；就像捏泥人兒的孩童突然握住了燒紅的鐵條，仙家的體麵在那鞭影下比宣紙還不堪一擊。&34；
    啪！
    赤紅長鞭抽碎雲紋戰甲，巡獵使胸口炸開碗口大的血洞。更駭人的是飛濺的血液尚未落地，就在妖火中蒸騰成猩紅霧氣。蘇逸塵踏著血霧緩步向前，靴底每次落下都在冰麵烙下燃燒的腳印。
    &34；你們總說妖族嗜血。&34；他甩動長鞭纏住第二個巡獵使的脖頸，骨節分明的五指緩緩收攏，&34；可當仙界之血染紅戰甲時，你們的表情比發情的鬣狗還要醜陋。&34；
    被纏住的巡獵使瘋狂掐訣，本命飛劍化作百道劍光襲向蘇逸塵後心。茶樓瓦簷上趴著的幾個年輕修士忍不住驚呼，有個穿杏黃衫子的少女更是捂住眼睛。然而預想中的血肉撕裂聲沒有響起——那些劍光在觸及蘇逸塵衣角的瞬間，就像投入熔岩的雪片般消融殆盡。
    &34；這...這是焚天劍訣？&34；藥簍老修士的觀天鏡哐當掉在地上，&34；傳說能焚盡世間萬物的秘法，居然破不開他的護體真氣？&34；
    此時蘇逸塵已經捏碎第三個巡獵使的喉骨。他指尖沾著淡金色的仙血，隨意在衣襟上擦了擦。這個動作讓林清雪想起他們在孤雲峰的日子，每次二師兄烤完山雞後也是這樣擦去油漬。記憶與現實重疊的瞬間，她忽然發現蘇逸塵右耳後那道舊疤顏色變深了——那是十年前大師兄練劍失手留下的。
    &34；小心！&34；林清雪突然尖叫。最後一個巡獵使不知何時繞到蘇逸塵背後，手中滅魂釘泛著幽綠毒光。她掙紮著想站起來，膝蓋卻傳來骨頭錯位的脆響。
    蘇逸塵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抓。妖骨刺入皮肉的聲音令人牙酸，巡獵使的手腕被他生生擰成麻花。滅魂釘叮當落地時，蘇逸塵貼著那人的耳朵輕笑：&34；你知道嗎？仙界最可笑的就是總以為偷襲能彌補實力的差距。&34；
    他五指扣住對方天靈蓋的刹那，遠處突然傳來破空聲。十七道縛仙索從雲層中激射而出，每道鎖鏈盡頭都連著一名銀甲仙衛。這些明顯比巡獵使高階的戰士結成天罡陣，北鬥七星狀的陣紋在蘇逸塵腳下亮起。
    &34；縛仙索專克妖族經脈。&34；陣眼處的仙衛長冷笑，&34；就算你是大羅金仙......&34；
    他的狠話卡在喉嚨裏。蘇逸塵任由縛仙索纏滿全身，暗金妖紋卻順著鎖鏈逆向蔓延。當第一個仙衛的慘叫聲響起時，其他人才發現自己的本命法寶正在反噬主人——這根本不是圍獵，而是飛蛾撲火！
    &34；你們仙界的教學水平真是每況愈下。&34；蘇逸塵振臂震碎所有鎖鏈，飛濺的金屬碎片在空中凝成劍雨，&34；三百年前那些老東西至少知道，用龍筋製成的縛仙索才能困住我三息。&34；
    最後那個&34；我&34；字出口的瞬間，劍雨傾瀉而下。銀甲仙衛們引以為傲的戰甲在碎片麵前像層脆弱的蛋殼，有個年輕仙衛被釘在冰崖上時還在喃喃：&34；他怎麽會知道縛仙索的製法...怎麽會......&34；
    蘇逸塵踩過滿地仙血，靴底發出黏膩的聲響。他彎腰撿起巡獵使首領的頭盔，指尖在盔甲內側輕輕摩挲。那裏刻著個蓮花狀印記，花瓣數量正好對應弑神盟名單上的某個名字。
    &34；清雪。&34；他突然轉身，沾血的麵容在冰焰映照下妖異如魔，&34；你看這些仙界之血...&34；
    林清雪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淡金色的血液正在雪地上蜿蜒成溪。她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二師兄蹲在屋簷下接雨水時說：&34；你看這雨像不像天在哭？其實神仙流血時，大概也是這般顏色。&34；
    &34；原來仙界之血...&34；她撐著冰蓮搖搖晃晃站起來，白發被寒風吹得淩亂，&34；也會把雪地染髒。&34；
    蘇逸塵放聲大笑。他腳邊的血泊突然沸騰，蒸騰的血霧在他身後凝成妖神虛影。當虛影的利爪拍碎最後一塊冰岩時，千裏之外的青雲宗祠堂裏，所有靈位齊齊炸裂。
    &34；聽見了嗎？&34；他捏爆巡獵使首領的頭顱，淡金腦漿順著指縫滴落，&34；你們供奉的仙界，連血都和凡人一樣腥臭。&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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