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人們對於版權的概念還相對模糊。
    胡凱明能想到以後每台個人計算機都會需要操作係統。
    但是，在他的認知裏，那還是像買電視機或者收錄機一樣，個人電腦帶著操作係統一起銷售那是理所當然的，根本就想不到操作係統的版權還能另外收錢。
    “衛東，操作係統是你帶隊開發的，按理你應該說了算。
    但是，四機所是國家的公有製單位，讓一個公有製單位與私營公司合作，我很難說服上麵的人。
    再有，現在能去哪裏找到這樣的民營資本？”
    葉衛東微微一笑，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所長，我說得通俗一點，如果沒有我帶隊研發，這個操作係統能研發成功嗎？”
    胡凱明搖了搖頭。
    葉衛東接著說道“那您又知道米國人研發dos需要投入多少錢嗎？”
    胡凱明繼續搖頭。
    葉衛東這才回憶起sdos開發過程中的一些事件來。
    sdos的前身是西雅圖計算機產品公司（seattle puter products）開發的86dos（原名qdos，ick and dirty operatg syste），由程序員ti patern在1980年主導開發，用於適配tel 8086處理器。
    1981年，微軟以約75萬美元的價格從西雅圖計算機產品公司購買了86dos的非獨家使用權，隨後進一步談判以約510萬美元的價格買斷了全部版權。
    後來，綜合購買費用和開發投入，微軟在sdos上的總支出約為25萬美元（按當時美元計算，不考慮通脹）。
    這一成本相較於後續的商業回報（如每台ib pc的授權費）極為低廉，成為微軟曆史上最成功的投資之一。
    sdos的廉價收購和成功推廣，使微軟奠定了個人電腦操作係統的壟斷地位。
    據估計，到1990年，sdos及相關係統為微軟帶來了數十億美元的利潤。
    當然，葉衛東不可能將sdos帶來的收益與胡凱明說，隻是有選擇地對胡凱明說道
    “胡所，據我所知，他們完成dos開發，至少會花費數十萬美元。
    科研要出成果，一定是離不開投入的。”
    “要這麽多錢？”
    胡凱明驚呼出聲，那折合成人民幣，不就要上100萬了嗎？
    葉衛東點了點頭“這個科研項目要想成功，如果沒有米國的dos競爭，我們精打細算，一步一步摸著石頭過河，也能搞出來。
    隻是等到我搞出來之時，別人早就有了，我們的還落後了，那又有什麽意義？”
    胡凱明聽懂了，意思是要想在米國人的sdos10推出之前把ldf10推出來，確實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但是國家一時間拿不出這麽多錢來，那麽似乎隻有找人合作這一條路了。
    可是，這個年代，哪個民營資本會有這麽多的錢呢？
    “衛東，放眼全國，隻怕也找不到這樣的民營資本吧！”
    葉衛東笑了笑，道“這事我可以幫著想辦法！”
    “你想辦法，你能拿出這麽多錢來？”
    胡凱明非常震驚。
    葉衛東搖了搖頭“我當然沒有這麽多錢，但我能借到這麽多的錢……”
    “你從哪裏借到？”
    葉衛東把嘴巴湊到胡凱明的耳邊。
    “我在湖南插隊時，認識了一個國外的專家……”
    胡凱明聽完恍然大悟，按葉衛東的預算，估計需要50萬人民幣，國內確實很難找到有這麽多錢的人，但葉衛東幫著那個外國人修車的事他早就知道。
    葉衛東的意思是找外國人借錢，並給予外國人利息，或許還真的隻有這樣的辦法可行了。
    胡凱明又擔心葉衛東將來個人背負那麽多的債務，可葉衛東卻說隻要四機所同意將版權的50給他，他就有把握把這錢賺回來，而且還能賺到外匯。
    這年頭，最缺的就是外匯，如果這個操作係統真能帶來外匯的話，那國家也是十分迫切需要的。
    ……
    胡凱明站在部委會議室的仿紅木大門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公文包上的銅扣。
    “老胡，進來吧。” 電子工業局王局長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胡凱明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時，皮質沙發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七雙眼睛齊刷刷望過來，他認出其中幾位是剛從計劃經濟委員會調來的幹部，領口還別著鋥亮的毛主席像章。
    “這是四機所報上來的材料。”
    胡凱明把連夜謄寫的報告分發給眾人，油墨未幹的紙頁在會議桌上沙沙作響。
    當念到 “預計需要五十萬研發資金” 時，梳著三七分頭的李處長突然摘下眼鏡“去年給你們四機所撥了八萬，現在張口就要五十萬？”
    會議室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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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麻雀撲棱棱飛過，在玻璃上投下轉瞬即逝的陰影。
    胡凱明感覺後頸滲出冷汗，軍綠色中山裝的領口有些發緊
    “現在米國人已經在西雅圖搞 dos 係統了，我們要是再……”
    等胡凱明還沒說完，角落裏傳來冷笑，“所以你就想讓資本家來搞國家項目？”
    胡凱明轉頭，看見機械工業部的趙主任正在撣煙灰，火星落在青灰色呢子褲上，“當年上海灘的榮家怎麽發家的，你們這些年輕人怕是都忘了。”
    胡凱明心裏一沉，他知道在這個會議室裏，每一個字都可能被無限放大，成為決策的關鍵。
    “趙主任，葉衛東同誌並不是資本家。他願意以個人的身份從外國人那裏借來錢，而且明確表示是為了支持國家的科技事業。”
    胡凱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而堅定。
    “哼，說得好聽。” 趙主任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無利不起早，他能有這麽好心？”
    “趙主任，這是葉衛東同誌提交的合作方案。”
    胡凱明連忙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裝訂整齊的文件，遞了過去，“他提出願意成立一家個人獨資的投資公司與四機所簽訂詳細的合同，在資金投入、技術研發、成果歸屬等方麵都有明確的規定。”
    趙主任接過文件，隨意地翻了幾頁，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們投入資金，然後就要占一半的版權？這不是明擺著要從國家嘴裏搶食嗎？”
    “趙主任，我理解您的顧慮。” 胡凱明耐心地解釋道，“但從技術研發的角度來看，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我們很難在與美國 dos 係統的競爭中取得優勢。
    葉衛東同誌帶領的團隊在操作係統研發方麵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需要資金投入才能加快研發進度，如果上麵能拿出五十萬來，我們當然不需要民營資本，但是……”
    “老胡，你說的這些我也考慮過。”
    一直沉默的王局長終於開口了，“但這畢竟涉及到國家科研項目與民營企業的合作，而且金額巨大，我們必須謹慎對待。”
    “王局長，我明白。” 胡凱明連忙說道，“我在來之前也仔細研究了相關的政策和法規。現在國家也在鼓勵科技創新，對於一些有前景的科研項目，適當引入社會資本是符合發展趨勢的。”
    “政策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另一回事。” 李處長插話道，“我們怎麽能保證他們不會在中途撤資？又怎麽能保證他們不會利用這個項目謀取私利？”
    “李處長，這些問題在合同裏都有相應的約束條款。” 胡凱明連忙解釋，“如果違反合同約定，他們將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而且，這個項目本來就是葉衛東同誌帶隊的，說句不好聽的，沒有葉衛東，這個項目本來就不可能有……”
    會議室裏再次陷入了沉默，每個人都在思考著胡凱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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