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鏽蝕的廠牌衝刷出斑駁的銅綠，葉雲軒抬手抹開玻璃上的水霧，手指在“宏達精密元件”的燙金殘字上停頓了兩秒。
    程詩瑤的高跟鞋碾過滿地泡發的催款單，機械蜘蛛正順著她裙擺的褶皺爬進通風管道。
    “十五位債權人都到齊了。”王會計抱著一摞賬本撞開吱呀作響的鐵門.，脖子後麵新結痂的燙傷隨著吞咽動作顫動著，“但張總的人半小時前送來了金駿眉。”
    程詩瑤星空藍色的指甲劃過賬本上的黴斑，突然把第199頁的應付賬款表撕下來貼在牆上。
    泛黃的紙張遇潮卷曲，露出背麵用檸檬汁寫的三組電話號碼——這是她上輩子在華爾街學到的情報標記法。
    “葉總打算用什麽來贖罪？”禿頂的建材商拍案而起，手腕上的蛇形戒指刮花了程詩瑤帶來的債務重組方案，“要麽三天內結清兩千三百萬，要麽滾出開發區！”
    葉雲軒的虹膜泛起淡金色的漣漪，債主們叫囂時緊繃的咬肌、王會計攥住袖扣的指關節、天花板夾層裏微型攝像機的紅點，全都化作數據流在視網膜上跳躍。
    他忽然抓起程詩瑤喝剩的半杯咖啡，潑向牆角的消防栓。
    在滋滋作響的短路聲中，三個債主的手機同時彈出競品發布會的推送——正是張老板控股的科技公司盜用他們專利技術的證據。
    “分期還款，利息照舊。”程詩瑤踩著滿地褐色的咖啡漬走到投影儀前，手指在全息地圖上勾畫出貫穿開發區的磁懸浮軌道，“但五年後工廠利潤的3，能買下各位手裏所有的債權。”
    債主們的哄笑聲還沒落下，她突然調出市政廳尚未公開的《智慧城市貨運專線規劃》。
    當代表開發區的中樞節點亮起藍光時，那個被紅圈標記的破舊廠區，正卡在兩條地下物流動脈的交匯處。
    “不可能！”五金供應商老陳碰翻了紫砂壺，“這破廠區的評估報告明明……”
    “明明寫了地下三十米有放射性汙染？”葉雲軒突然把手機懟到對方麵前，天眼標記出的土層數據正在閃爍，“不如查查三年前誰在排汙檢測報告上偷換了樣本編號？”
    王會計手裏的計算器突然掉在地上，七段數碼管在潮濕的地麵上拚出扭曲的“sos”。
    葉雲軒彎腰撿機器的瞬間，瞥見他襯衫第三顆紐扣背麵用熒光塗料畫著琥珀紋路——和瑪麗亞碎片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茶涼了。”程詩瑤突然掀翻會議桌，二十七個無人機配件嘩啦啦地滾到債主們腳邊，“現在重新表決的諸位，應該看清茶杯底粘著的微型竊聽器了吧？”
    當第一個債權人顫抖著簽完字，葉雲軒已經堵住了想要溜走的王會計。
    他摘下對方的鏡框時，天眼捕捉到鏡腿內側用納米刻印的倉庫坐標。
    “張總說您女兒在墨爾本讀珠寶設計？”葉雲軒把濕透的賬本拍在對方胸口，水漬恰好暈開了被篡改的存貨清單，“真巧，我昨晚剛買到她畢業展那組‘琥珀之淚’的仿品。”
    王會計的後背撞上生鏽的貨架，兩個標著“廢料”的密封箱震開了一條縫。
    葉雲軒的瞳孔猛地收縮——天眼透視顯示箱內根本不是生鏽的軸承，而是某種包裹在鉛層裏的精密元件。
    王會計的喉結在葉雲軒掌下滑動得像顆卡殼的彈珠，集裝箱縫隙透出的冷光將他額角的汗珠照得發亮。
    程詩瑤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鞋跟敲擊金屬地麵的節奏與通風管道裏機械蜘蛛的嗡鳴形成詭異共鳴。
    “十二號倉庫存著三套德國進口的精密模具。”王會計的領帶夾突然彈開，露出裏麵微型錄音器的紅光，“張總上個月找人偽造了報廢證明，實際……”他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裏，因為葉雲軒的拇指正按在他女兒畢業照的相框玻璃上。
    程詩瑤的星空藍指甲劃過集裝箱縫隙，沾到的鉛粉在指尖凝成細小的銀河。
    她突然扯斷頸間的珍珠項鏈，乳白的珠子滾進潮濕的排水溝，機械蜘蛛立即調轉方向追著珍珠而去。
    “葉總！”財務主管老周突然舉著平板衝進來，全息投影裏張老板的茶寵貔貅正在市政廳檔案室門口踱步，“工商局剛收到匿名舉報，說我們非法轉移……”
    話音未落，廠區西側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葉雲軒的天眼瞬間穿透三層混凝土牆，看見兩個黑衣人正把標著危化品的鐵桶滾進下水道。
    他抓起程詩瑤的手腕按在集裝箱識別鎖上，她未來得及卸掉的美甲碎片恰好組成虹膜認證圖案。
    當防爆門轟然開啟時，王會計突然發出瀕死青蛙般的抽氣聲——倉庫深處整齊碼放著三百個琥珀色密封箱，箱體表麵的放射性標識正與葉雲軒瞳孔裏的金芒交相輝映。
    “這些鈀金鍍膜機核心部件，夠抵八百萬債務。”程詩瑤的鱷魚皮手包突然變形展開，露出裏麵微型質譜儀，“不過張總要是知道王會計連三年前替換檢測樣本的事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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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雲軒突然將王會計的眼鏡甩向通風口，鏡片撞上旋轉的排風扇時炸開的熒光粉末，在空氣裏拚出張老板私人會所的定位坐標。
    機械蜘蛛馱著濕漉漉的珍珠從排水管鑽出，每顆珍珠內部都嵌著張老板與債主們的資金流水芯片。
    “令嬡的畢業設計，用的是瑪麗亞三號礦坑的琥珀原石吧？”程詩瑤突然將手機屏轉向王會計，墨爾本珠寶展的安防係統正在她指尖如水銀流動，“真遺憾，張總助理昨天剛兌換了飛往澳大利亞的機票。”
    王會計突然發狂似的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背麵透出的熒光，在地麵投射出精密的廠區地下管網圖。
    葉雲軒的虹膜裏閃過數據洪流，突然抓起程詩瑤的鑽石胸針紮進變電箱——跳動的電弧中，二十七個債主的電子簽名正在張老板的境外賬戶裏閃爍。
    當警笛聲撕破雨幕時，程詩瑤已經將加密數據流偽裝成茶葉期貨的波動曲線。
    她望著交易所穹頂漸次亮起的全息廣告，耳垂上的量子通訊器正將鈀金部件的檢測報告同步到三十七個做空賬戶。
    “讓張總留著那罐金駿眉。”葉雲軒把玩著從王會計鏡腿取下的納米芯片，芯片表麵的茶漬正慢慢顯影出證券交易編碼，“明天開盤後，他該嚐嚐爆倉的龍井是什麽滋味。”
    暴雨衝刷著廠區圍牆上新噴的“拆”字，而五百米外的期貨交易所，夜盤銅期貨的k線突然詭異地跳漲了三個點。
    程詩瑤的珍珠耳環在風中輕晃，每顆珍珠內部都倒映著不同時間節點的貴金屬報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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