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愛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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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江曇漪。
    愛殤是我的網名。
    從出生開始,我就感到了我的母親到底有多麽異於常人。
    我的家,如果那也能稱之為家的話。說是典型的控製欲強的家庭?也許吧,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
    表麵上看我的家頂多就是一個父親去向不明,母親嚴格控製她的女兒成才,說實話,並不少見。
    但隻有身處其中才知道,我的家庭還是有點太極端了,可以放到恐怖電影中都毫無違和感的那種。
    提起我的母親,江靜姝,三個字就足以讓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控製欲?
    嗬,那簡直是低估了她。
    她對我與其說以母親對待女兒的態度,不如說是——
    對待一個作品的態度。
    至於我的父親?
    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我的母親那些掛著“上家”名頭的男人裏,究竟哪個才是我的親生父親。
    或許,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吧?
    “最完美的作品”,這就是我的母親給我,或者說給我這具軀殼定下的基調。
    從我記事起,我就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機器人,被迫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茶道花藝,乃至東西方那些繁複的禮儀,一樣都不能落下。
    她要我在任何方麵,都要做到最好,不容許一絲一毫的瑕疵。
    是不是有點像那些恐怖電影裏變態殺人狂的母親?
    逼著孩子成為自己幻想中的完美形象,稍有不從,便會施以最殘酷的懲罰。
    還真有點像。
    但我媽,她又和那些刻板印象裏的控製狂不太一樣。
    她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也不是為了掌控我的人生。
    她的瘋狂,是一種病態的,藝術化的扭曲,是一種對“完美”近乎癲狂的追求。
    這就要提到我母親的職業了,江靜姝,是一個在那個圈子裏小有名氣的人偶師。
    我出生的那時候經濟正高速發展,一些洋人的喜好也隨著經濟的交流傳了過來,其中就包括人偶這種東西。
    變態是全世界都不缺的,雖然他們所做出的變態事情不同,但本質是相同的。
    就比如江靜姝的工作室,與其說是工作室,不如說是一個充斥著詭異美學的禁地。
    那些被她稱作“上家”的客戶,也都是一群沉溺於扭曲審美的怪人。
    他們癡迷於我的母親製作的那些人偶,那些精致到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的玩意兒。
    但他們更喜歡的或者說最讓他們興奮的事情是——
    觀看我的母親如何將我這個活生生的人,一步步改造成一個完美人偶。
    從小,我就像一個被精心打扮的櫥窗人偶,被她當成最得意的活體作品向那些上家展示。
    每天清晨,我都要忍受絲綢緊緊纏繞腰肢的窒息感,隻為了達到她所謂的盈盈一握。
    鉛粉厚厚地塗抹在我的臉上,遮蓋住一切鮮活的血色,隻留下一種蒼白如紙的質感。
    她要我無時無刻都要保持著“無瑕瓷偶”般完美無缺的狀態。
    在她眼裏,我好像根本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一個商品,亦或者是一個物件,總歸不是一個人。
    我講述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記得有一次,我在給那些上家跳芭蕾舞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腳趾狠狠地撞在了門檻上。
    鑽心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鮮血一下子就滲了出來,染紅了潔白的舞鞋。
    疼……
    好疼!
    當時的我隻有五歲,還不會忍受這種疼痛,忍不住流下了淚。
    這時,我的母親走了過來,我害怕了,因為我知道,哭泣是絕對不允許的,尤其還是在那麽多上家看著的情況下。
    她低頭,掃了一眼我血跡斑斑的腳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安慰,也沒有責罵。
    隻是那麽靜靜地,如同欣賞一件藝術品般看著那抹刺眼的紅色。
    又要來了嗎?
    就在我以為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時候,她卻出乎意料地從隨身攜帶的那個精致的化妝箱裏取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又拿出一支筆尖細如毫毛的畫筆。
    我認得那個瓷瓶,裏麵裝著的是上好的朱砂,是她用來繪製人偶妝容的特殊顏料。
    她擰開瓶塞,用筆尖輕輕蘸取了一點朱砂。
    然後,她在我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極其輕柔地描繪起來。
    她的動作出乎意料的輕緩,專注,認真,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我疼的想要移開腳,但被母親抓住,她的力氣不是當時一個五歲女孩能夠反抗的。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隻有畫筆尖端細微的摩擦聲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沒過多久,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就那麽奇跡般地在我血淋淋的腳趾和腳背上“綻放”了。
    鮮豔欲滴的朱砂紅,與周圍蒼白如瓷的肌膚,形成了極其強烈的視覺對比,詭異,妖冶,卻又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美?
    “疼痛,是讓美滲入骨髓的釉料。”
    我的母親緩緩開口,聲音很輕,鑽進耳朵裏卻帶著一股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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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經曆過極致的痛苦,才能真正懂得什麽是真實的美麗,你明白了嗎,曇漪?”
    她就那樣,專注地凝視著我腳上的那朵“玫瑰”,嘴角似乎還咧著一個詭異的弧度,像是悄悄綻開的罌粟花。我現在想起來,後背還是會竄起一陣涼意。
    美?
    這真的是美嗎?
    我當時疼得快要暈過去,而她,卻沉浸在這種病態的“美”裏麵。
    這,就是我的母親,江靜姝。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呆呆地望著腳上那朵用血和朱砂畫出來的玫瑰。
    恐懼。
    沒有邊際的恐懼,一下子把我整個人都吞沒了。
    母親那些所謂的“上家”,她的客戶們,就圍在一邊。
    他們不時發出“嘖嘖”的聲音,低聲交談著什麽,全然是在觀賞一場與他們無關的表演。
    在他們看來,我和母親和花錢請來的戲班子沒什麽差別。
    可對我來說,這是日複一日醒不來的噩夢。
    後來想想,母親當時那麽做到底是因為她本身變態,還是為了防止被那些商家辱罵而演出來的效果,我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反正她就是一個純粹的瘋子。
    這種扭曲的愛好雖然圈子小,但玩得起的多是有錢有勢的人。
    母親也因此從不缺錢。
    她甚至不用出門工作。
    全部的時間,所有的精力,都用來“雕琢”我這個“作品”。
    也許老天開眼吧。
    我這張臉生得還行,總算勉強入了她的眼,符合她那套病態的標準。
    否則,你信不信她敢在小時候的我的臉上動刀子?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雕琢和一次次的逃跑失敗後,我沒有任何悲喜,隻是機械的遵從著母親的命令。
    直到有一天,我的生活發生了變化。
    隔壁鄰居那邊來了一個新的家教老師,當時的大學才剛剛開始擴招,大學生還沒像後世多到那個地步,請一個大學生當家教算是當時相對省錢而且高效的做法。
    一開始我並不關心,因為隔壁請家教與我有何關係?直到那天,我下樓去扔垃圾時,遇到了那個女孩。
    那女孩個子比我高不少,瘦瘦的,皮膚有點黑,臉上卻總是掛著笑,暖洋洋的。
    她看見我,很自然地打招呼:“小妹妹好,你是隔壁家的女孩兒吧。”
    “嗯。”我應了一聲,沒多看,轉身繼續往下走。
    垃圾袋不算重,但鼓鼓囊囊一大包,我個子小,隻能費力地拖在地上。
    忽然,手上一輕,垃圾袋被人拎走了。
    是她。
    “小妹妹,你這樣拿不行,你看垃圾袋底部。”她把袋子舉起來給我看。
    果然,拖著地的那一麵,已經被磨開了一個小口子,裏麵的東西眼看就要漏出來。
    “你等我一下!”她撂下一句,轉身就跑上樓。
    很快,她又噔噔噔跑下來,手裏多了兩個黑色的垃圾袋。
    她三兩下把原來的袋子套進新袋子裏。
    “這樣就不會漏啦!”她笑著說,然後提著袋子就往樓下走。
    我跟在她後麵,小聲說:“我自己去扔就行。”
    女孩沒停步,聲音還是那麽輕快:“你現在的身高不夠,拿著還是會被磨穿的,姐姐幫你拿下去。到時候和你媽媽說的時候,就說是你扔的好不好?”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幫我。
    隻是點了下頭。
    看著垃圾被扔進樓下的垃圾桶裏,我知道該回去了。
    母親不喜歡我晚歸。
    我立刻轉身往回走。
    身後的女孩跟了上來,好像一點不在意我剛才冷淡的態度,聲音裏還是充滿了那種陽光的味道:“小妹妹,我是葉月,你叫什麽名字啊?”
    “江曇漪。”
    我頭也沒回,腳步更快了。
    不能和她走得太近。
    母親對我的“朋友”,有非常嚴格的要求。
    我不想,也不敢,把這個才見了一麵的姐姐,拖進我的生活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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