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江曇漪才再次開口：
    “先…先上去…睡吧。”
    她揉了揉眼睛，做出疲憊的樣子：
    “今…今天也…討論不出…什麽了……晴萱和…和劉時瑾的事…我…我想辦法。”
    她抬起臉，努力擠出一個帶著安撫的笑容：
    “相…相信我。”
    李若蘅淚眼模糊地看著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劉時瑾那部分記憶裏對梓雯姐近乎盲目的崇拜占了上風。
    元泠也沉默著，經曆了李健和江曇漪的事情她早就對自己侄女的聰明有了一種依賴，她無比相信梓雯會找到兩全之策。
    “若蘅，走吧，先上去休息。”元泠扶著搖搖欲墜的李若蘅，“記得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說今晚在你這兒睡，我教你換女孩子的內衣和睡衣。”
    李若蘅順從地被元泠攙扶著，一步一步走上樓梯。
    客廳裏隻剩下江曇漪一個人，還有散落在沙發和地毯上的幾張皮。
    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她動了，她走到地毯邊，彎腰撿起那張屬於林逸雄的皮，接著是沙發上那張屬於趙晴萱的複製皮。
    最後，她拿起那張被侵蝕得最嚴重的，屬於劉時瑾的原皮和保留劉時瑾原本模樣的複製皮，她拿著這四張皮，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到了地下室，江曇漪將肉質填入劉時瑾那張幾乎看不出男性輪廓的原皮中。
    很快，一個身材纖細、麵容清秀，但依稀還能辨認出是劉時瑾的身體重新恢複過來，她又拿起那張劉時瑾的複製皮，毫不費力地將其套在了剛剛恢複的劉時瑾身體上。
    做完這一切，她從旁邊的冷藏箱裏拿出另一支試劑——貝塔試劑。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針頭刺入“劉時瑾”的頸動脈。
    過量的貝塔試劑被一次性注入。
    肉眼可見的那層複製皮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與本體融合，皮膚下的血管和組織發出細微的蠕動聲。
    江曇漪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她從旁邊的衣物堆裏翻出劉時瑾的校服，動作麻利地給融合中的“劉時瑾”穿上。
    最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那是她剛剛準備好的偽造的診所收費單據，塞進了劉時瑾的手裏。
    一切準備就緒。
    她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劉時瑾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呃……頭……好疼……”他呻吟著睜開眼，試圖坐起來，卻發現身體異常沉重，“我……這是在哪兒……”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那個瘦弱的男生的手。
    “我……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變成女的了……”他嘟囔著，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可惜是夢……”
    他轉過頭，這才發現麵前站著一個蘿莉的體型女生。
    “你……你是誰？”他警惕地問道。
    江曇漪立刻切換回元梓雯的模式：
    “時瑾？你…你醒啦？你…你忘了嘛？我…我是元梓雯呀，我是你的朋友。
    你…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去…去診所…打點滴…是…是我…陪你去的。
    後…後來你…打完針…就…就睡著了…我…我看你很不舒服…就…就把你…帶…帶回我家…休息了。”
    劉時瑾恍然大悟，所有的混亂和不適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哦……原來是生病了啊……”他揉著太陽穴，“怪不得腦袋這麽糊塗，還做那種亂七八糟的夢……”
    生病了胡思亂想很正常的，有時候自己發燒神智不清的時候什麽東西都會幻想出來。
    他看向眼前的女孩，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啊，梓雯妹妹。”
    “我…我比你…大哦。”江曇漪小聲糾正。
    “啊？哦哦，謝謝梓雯姐姐！”劉時瑾改口，掙紮著想要下床：“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我爸媽該擔心了，我回去還要準備高考呢。”
    他拿起手裏的收費單據看了一眼，更加確信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江曇漪看著他腳步還有些虛浮地從沙發上起身，走向大門，直到別墅大門被輕輕關上，外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江曇漪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實驗效果，確認。
    貝塔試劑果然能加速融合，梓雯的實驗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她推測複製皮的最後記憶停留在被製作的那一刻，否則李若蘅不可能沒有劉時瑾侵奪自己身體的記憶，現在看來自己的推論沒有錯。
    至於過量試劑會不會對劉時瑾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甚至死亡？
    嗬。
    如果他死了，那也是他參與綁架、折磨趙晴萱應得的懲罰。她大可以像處理自己母親那樣，讓他“意外”消失。
    現在這樣，完美融合，也算他撿回一條狗命。
    她轉身，看向角落裏那張屬於林逸雄的皮，還有趙晴萱的複製皮。
    是的，江曇漪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去監獄裏把真的趙晴萱撈出來，她有兩個方案。
    她先拿起那張屬於趙晴萱的複製皮，熟練地將處理過的肉質填入皮囊內部隨著肉質的填充，平攤的皮囊逐漸鼓脹起來，慢慢恢複了趙晴萱的身形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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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鍾後，一個栩栩如生的“趙晴萱”躺在了地下室的床上。
    皮膚光潔，麵容恬靜，胸口甚至有極其微弱的起伏，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生命體征。
    江曇漪伸出手指，探了探“趙晴萱”頸側的脈搏，極其微弱，若有若無，她又輕輕掰開“趙晴萱”的眼皮，瞳孔散大，對光線毫無反應。
    江曇漪收回手，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具身體。
    果然如此。
    複製皮，終究隻是皮囊的完美複刻，無法承載完整的意識。
    李若蘅被侵蝕後的神智錯亂，還有趙晴萱被逼瘋的情況都印證了這一點。
    江曇漪以前做過研究推測，穿上由真正人類變成的皮，或許會因為排異反應和精神衝擊導致混亂，但絕不會像李若蘅和趙晴萱那樣自我認知完全亂作一團。
    複製皮肯定和原皮有不一樣的地方，現在這個實驗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看了實驗台上這具身體，和植物人無異。
    看來，想要一個真的趙晴萱，哪怕隻是一個複製品回來，這條路走不通。
    她毫不留戀地剛剛成型的趙晴萱重新分解，變回一張平整的皮囊。
    既然複製皮本身無法誕生意識，那就隻能換一種方式了。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裏那張屬於林逸雄的原皮上。
    她有了新的計劃。
    將林逸雄恢複，然後，把趙晴萱的複製皮套在他的身上，再用貝塔試劑強製融合。
    通過調教，讓這個融合了趙晴萱的存在從心底裏相信，自己就是趙晴萱。
    這是相對最可行的方案，然後隻要騙樓上那三個人自己把真的趙晴萱救出來了就行。
    至於真的趙晴萱……？她被侵蝕成林逸雄了他就是林逸雄，和自己有什麽幹係？
    她彎腰正準備拾起林逸雄的那張皮，就在這時，地下室入口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
    噔、噔、噔……
    腳步聲由遠及近，江曇漪動作一頓，抬起頭，看向樓梯口。
    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
    是薑原雅。
    她身上還穿著之前的衣服，臉上帶著未完全消退的紅暈，眼神卻異常清亮，絲毫不見醉態。
    空氣中彌漫開一絲淡淡的酒氣，江曇漪迅速切換回元梓雯的模式，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心說：
    “雅…雅雅？你…你喝了…那麽多酒……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薑原雅沒有立刻回答，她一步步走下樓梯，目光銳利地掃過實驗台，掃過散落在地上的皮囊，最後定格在江曇漪的臉上。
    她走到江曇漪麵前，手裏不知道拿著什麽東西，她停下腳步。
    兩人身高差距明顯，薑原雅幾乎是俯視看著“元梓雯”。
    地下室慘白的燈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下頜線，她看著眼前這個頂著元梓雯可愛麵容的家夥，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緩緩開口
    “別裝梓雯了，我知道是誰在控製梓雯的身體。”
    她微微頓了一下，吐出了那個名字：
    “對嗎？”
    “江曇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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