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時鍾悄然指向晚上十點。
    李若蘅從沉睡中緩緩蘇醒。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元泠就守在床邊聽到動靜立刻湊了過來問：
    “若蘅，你醒了。”
    元泠強行壓下自己之前被親吻而害羞的感覺，關切的問她：
    “額，身體……感覺怎麽樣。”
    李若蘅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喉嚨動了動，說
    “沒什麽大問題了。”
    出口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清晰地是屬於女孩的聲線，不再是之前那種不男不女的音調，這自然是侵蝕在起著作用。
    元泠聞言，緊繃的神情明顯鬆弛了幾分，把之前他們商量的事情說了：
    “梓雯和曇漪姐說了，你暫時先別穿那張皮了，這兩天你就安心和我待在一起，等梓雯她們查清楚到底是什麽問題，我們再說穿皮的事情。”
    李若蘅安靜地聽著，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她側過頭，從床頭櫃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她給姐姐李若萱發去了一條微信消息。
    【姐姐，我這兩天可能還要在外麵玩幾天。】
    信息發送成功。
    沒過多久，手機“嗡”地一聲，是李若萱的微信語音回複。
    點開，李若萱略帶輕快的聲音傳了出來。
    “早點回來啊，玩瘋了都。”
    李若蘅聽著姐姐的語氣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她再次編輯文字。
    【姐姐，你聽起來心情很好啊。】
    又是一條語音。
    “嗯，算是吧，幫了一個女孩子，感覺挺開心的。”
    “隻不過……算了，等你回來我再詳細跟你講。”
    就在李若蘅想要繼續回信息的時候，她在門外聽到元梓雯的聲音。
    “若蘅我進來了，我要和你談一件事情。”
    不結巴。
    那就是江曇漪在控製梓雯的身體。
    元泠應了一聲：“進來吧。”
    穿著一身粉色兔子睡衣的“元梓雯”推開門走了進來，江曇漪控製著元梓雯的身體，徑直走到床邊，目光落在李若蘅身上，然後轉向元泠：
    “元泠你出去吧，我找李若蘅有點事情。”
    元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的李若蘅，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氣場全開的“元梓雯”，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很快就出去了。
    房間裏隻剩下李若蘅和江曇漪。
    江曇漪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身體微微後仰，雙腿交疊，做出了一個與元梓雯平日裏截然不同的姿態，明明是蘿莉的可愛外表，卻偏偏散發著一種成熟禦姐的霸氣。
    “梓雯的意識剛剛睡著了，你我也不必藏著掖著。”
    李若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不明白江曇漪這話是什麽意思。
    江曇漪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了李若蘅說：
    “若蘅，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元泠？”
    轟的一聲，李若蘅感覺自己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血液直衝頭頂。
    她下意識地想要否認，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曇漪……曇漪女士……您，您在說什麽，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她的雙手緊張地抓著被子，眼神閃躲，不敢直視江曇漪的眼睛。
    江曇漪看著她慌亂的模樣，心裏確定了，她說：
    “我也是27歲的成年人了，你什麽情況我還看不出來，你必須和我說實話，因為這個和你能不能變回來有關。”
    江曇漪的眼睛直直盯著李若蘅的眼睛。
    李若蘅被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說：
    “曇漪……曇漪女士……您……您別開玩笑了。”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若蘅，你也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明白，有些事情越是掩飾就越是明顯。”
    李若蘅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雙手緊緊地攥著被角，片刻之後，她泄了口氣說：
    “你說的對，曇漪女士。我……我確實是喜歡……喜歡泠姐姐。”
    說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卻也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些，然後她疑惑地問：
    “可……可這和我變不變的回來，有什麽關係？”
    江曇漪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對李若蘅的坦誠還算認可。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問第二句話了。”
    江曇漪身體微微前傾，銳利的眼神……算了，梓雯這蘿莉體型也銳利不到哪去，總之她問：
    “你為什麽喜歡元泠？”
    李若蘅聞言，微微一怔，眼神飄向窗外，似乎陷入了回憶。
    “因為……因為泠姐姐在我最崩潰，最無助的時候，是她帶我去遊戲廳，讓我暫時忘記了那些痛苦，是她帶我去沙灘上，聽我胡言亂語，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還帶我去北山，認識了你們……”
    說到這裏，李若蘅的語氣頓了頓，帶著一絲歉意看向江曇漪：
    “對不起，曇漪女士，當時你還不在梓雯姐的身體裏。”
    江曇漪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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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鋒猛地一轉：
    “好了，那麽我問你。剛才發生的那些事，你當時是以劉時瑾的身份去做的，對嗎？”
    “……對。”
    “所以……你是不是覺得，喜歡上元泠，是劉時瑾的意識在作祟，而不是你李若蘅真正的心意？
    你害怕一旦你徹底變回女孩子，你的性取向可能會變回喜歡男生，那樣的話你就不再喜歡元泠了。
    所以，你一直在遲疑，一直在抗拒，是不是要完全變回李若蘅，對嗎？”
    ……是啊，她害怕。
    她害怕當劉時瑾的意識徹底消散，當她完全變回李若蘅，那份對元泠洶湧熾熱的喜歡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她害怕那隻是劉時瑾殘留的情感，如果那份喜歡消失了，她要怎麽麵對元泠？又要怎麽麵對自己？
    難道隻是停步於閨蜜嗎？
    不！她不要！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李若蘅便想要維持現狀，因此她一方麵正在努力學習作為若蘅的生活，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維持劉時瑾的思維不被完全改變。
    許久，李若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好了，這就是你發燒的根本原因。”
    李若蘅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錯愕：
    “啊？”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江曇漪，立刻追問道：
    “這……這和我發燒，有什麽關係？”
    喜歡元泠，害怕失去這份喜歡，所以就發燒了？
    這聽起來也太匪夷所思了。
    江曇漪看著她茫然不解的樣子，耐心地解釋起來：
    “皮這個東西，根據我的長期觀察和研究發現，穿戴者主觀意識對侵蝕融合過程的影響非常大。
    舉個例子，那個林逸雄，她穿上趙晴萱皮的時間，其實比劉時瑾穿上你的皮的時間還要長，但她的女性化程度卻比當初劉時瑾穿你的皮的程度要輕得多。”
    李若蘅安靜地聽著，努力消化著這些信息。
    “這基本可以說明，侵蝕的速度，融合的程度，甚至身體的反應，都會受到穿戴者主觀思維的顯著影響。”
    江曇漪的目光重新落回李若蘅的臉上：
    “那麽你的問題就來了，因為你一直在猶豫，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徹底變回李若蘅。
    你害怕變回去之後對元泠的感覺會消失，對不對？”
    李若蘅的嘴唇動了動，沒有反駁。
    因為江曇漪說的，全中。
    “你的身體在這種反複的意識拉扯和自我對抗之下，對那張皮產生了類似免疫排斥的強烈反應。”
    “所以，才導致了你今天的高燒不退。”
    李若蘅沒有回答她，於是她繼續說道：
    “我看薑原雅其實也意識到了你的這點小心思。如果我不說，她可能很快就來找你談心了。
    至於小梓雯……算了，她在感情方麵和個小孩子一樣，不要指望她發現。”
    江曇漪的語氣帶著調侃和……額，慶幸？對梓雯的），隨即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
    “總之我且問你，李若蘅，你到底想當李若蘅還是劉時瑾？”
    當李若蘅？
    還是劉時瑾？
    她曾經以為自己毫不猶豫會選擇前者。
    可現在，當這個問題真正擺在她麵前，她卻遲疑了。
    李若蘅的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想說“當然是李若蘅”，但那個答案卡在喉嚨裏，如此沉重。
    李若蘅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慌亂與無措。
    “不……我不知道……我……”
    江曇漪微微歎了口氣：
    “若蘅，人不能既要……又要……你必須做出選擇。是選擇作為李若蘅，去坦然麵對自己真實的內心，無論結果如何。
    還是選擇繼續這種模糊不清的狀態，讓劉時瑾的意識繼續影響你，但代價可能是你永遠也無法真正找回自己，甚至排斥反應會越來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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