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死一般的寂靜，元泠跪坐在那張平攤在冰冷地磚上的“皮”旁邊，指尖的顫抖怎麽也止不住。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們需要用這種方式來驗證一個人的真偽了？
    她想起蘇簡兮在奶茶店裏，一邊哭一邊說著擔心朋友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一幕，元泠心裏止不住的想：
    她們做的是對的嗎？為了所謂的“真相”，就可以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隻是在擔心朋友的女孩嗎？
    “叮咚——”
    元泠一個激靈，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去開門。
    門外，元梓雯和薑原雅正焦急地站著，臉上寫滿了擔憂。
    “冷…冷妹，怎麽樣了？”
    薑原雅的目光則第一時間掃向客廳，當她看到地上的那張皮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檢查。
    元泠關上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頭。“沒……沒事了，”她的聲音幹澀沙啞，“她……不是。”
    她的話音剛落，元梓雯已經走到了元泠身邊，輕輕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元泠再也撐不住了，情緒瞬間崩潰，她反手緊緊抓住元梓雯，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裏帶著哭腔：“梓雯……我們……我們怎麽會變成這樣？我們把她……我們……”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們已經可以這麽心安理得，用傷害別人的方式來尋求自保了？
    元梓雯其實心裏也很難受，但還是用一種安撫的語氣說：“這…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沒有選擇。”
    而在意識的深處，元梓雯感受著冷妹的恐懼與自責，那份痛苦仿佛也傳遞到了自己身上。她攥緊了拳頭，在心裏對自己發誓。
    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一種不用傷害任何人，就能分辨出“皮”的簡單方法！
    “好…好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元梓雯開口“我們…我們必須知道她到底了解多少。”
    她鬆開元泠，走到那張皮旁邊，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兩支注射器。
    幾人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元泠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裏滿是震驚和抗拒：“梓雯，你……你難道要……”
    元梓雯迎著她的目光，點了點頭，眼神裏是一種與她呆萌外表截然不符的決絕。“我…我來。”
    “不行！”薑原雅第一個出聲反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太危險了！你忘了讀取趙晴萱記憶的時候你是什麽樣子了嗎？萬一……”
    “沒…沒事。”元梓雯打斷她，語氣異常堅定，“曇…曇漪姐在，她…她會幫我擋住記憶侵蝕的。”
    客廳裏再次陷入沉默。她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不讀取記憶，就無法徹底信任麵前這個蘇簡兮，更無法判斷她到底被卷入了多深，背後又牽扯著誰。
    元梓雯不再多言，她走到那張皮旁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它鋪展開。蘇簡兮的皮比她自己的身體要高大不少，平攤在地上，顯得空曠而詭異。
    “皮…皮物調整需要能量。”元梓雯抬頭看向元泠，“冷妹，我…我需要吃的。很多。”
    元泠猛地從地上彈起來，胡亂抹了一把臉，抓起玄關的鑰匙就往外衝。“我去買！麵包行嗎？我現在就去！”
    她的動作快得像一陣風，因為隻有這樣忙碌起來，才能暫時忘掉心裏的負罪感。
    “砰”的一聲，防盜門關上。
    元梓雯深吸一口氣，開始穿上這張皮，皮鬆鬆垮垮的，畢竟梓雯和蘇簡兮的體型相差不小。
    很快，元泠提著兩大袋子各式各樣的麵包衝了回來。
    此時的元梓雯已經被那張皮完全包裹，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薑原雅她按照之前的經驗，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了一支貝塔試劑，利落地推進了那層皮下的手臂。
    那張原本寬大的皮像是被注入了生命，開始劇烈地收縮、蠕動，緊緊地貼合著元梓雯的身體。皮膚的褶皺被撫平，多餘的部分向內融合。
    幾秒鍾後，皮物的收縮完成。
    那是一張蘇簡兮的臉，但五官卻顯得稚嫩，身材也小了一號，帶著標誌性的紫瞳，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下一秒，梓雯感覺到了巨大的饑餓感，對薑原雅說：
    “吃……吃的……”
    薑原雅立刻反應過來，撕開一個麵包就遞到了她的嘴邊。
    “元梓雯”一口咬住，幾乎是粗暴地撕扯、吞咽。一個麵包三兩口就消失了，她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搶薑原雅手裏的下一個。
    她吃得狼吞虎咽，麵包屑沾滿了嘴角和臉頰，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眼睛裏隻有對食物最原始的欲望。
    隨著食物的不斷攝入，那具身體正在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原本纖細的四肢被拉長，骨骼在皮下發出細微的聲音，身體的輪廓以一種違反自然規律的方式迅速變得高挑、豐滿。
    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十分鍾。
    當最後一個麵包被囫圇吞下，地上的女孩已經完全變成了蘇簡兮的模樣，分毫不差。
    她緩緩地從地上坐起來，那雙獨特的淡紫色眼眸一片茫然，瞳孔沒有焦距，像是在接收著什麽龐大的信息流。
    客廳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元泠和薑原雅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她。
    突然，她的身體極輕微地顫抖了一下，那雙空洞的眼睛裏瞬間有了神采，“蘇簡兮”低頭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體，隨手拉過沙發上的薄毯將自己裹了起來。動了動嘴說：
    “梓雯的意識和之前一樣昏迷了，但她沒事，你們放心。”
    毫無疑問，這語氣是江曇漪無疑了。
    聽到這話，元泠和薑原雅都鬆了口氣，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原處。
    “嚇死我了……”元泠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腿都軟了。
    江曇漪控製著蘇簡兮的身體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似乎在適應這具新的軀殼。
    “我恐怕要暫時控製梓雯的身體幾天，那麽就請多指教嘍，雅雅~”
    “嘖。“薑原雅很顯然不太開心，她真的不想和這女人打交道，但她很快問：“所以蘇簡兮是什麽情況。”
    江曇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酷似蘇簡兮的笑容。“放心吧，這孩子不是什麽幕後黑手，隻是有點小中二病而已。”
    這句話讓房間裏凝重的氣氛瞬間消散了大半。
    江曇漪接著說：“不過，這孩子腦子其實還算靈光，可以發展成自己人。”
    說完，她便開始動手，將蘇簡兮的皮從自己身上剝離下來。這個過程比穿上時更加迅速。
    “好了，雅雅，去調肉質吧，梓雯的身體還很累，不能完成這麽龐大的任務呢~”
    薑原雅是發現了，江曇漪這家夥也是個腹黑。
    或者是梓雯本身就有點腹黑屬性，隻是沒對自己用過？
    想的時候薑原雅已經把肉質調好了，然後，她托起那張空蕩蕩的皮，將肉質物塞了進去。
    那張皮迅速地充盈、飽滿起來，很快便恢複成了蘇簡兮原本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板上，仿佛隻是睡著了。
    “好了。”江曇漪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薑原雅：……
    調肉質的是誰啊喂！
    問題暫時解決了，但新的問題又擺在了眼前。
    現在就是等蘇簡兮醒來，看她能不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