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睜開眼，他坐起身，柔軟的被子從身上滑落。
    他打了個哈欠，伸手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解鎖，習慣性地點開新聞app。
    這確實是王建國的習慣，以前紙媒時代他就喜歡看報紙，信息時代以後他也會看很多新聞。
    頭條的位置，一個加粗的標題瞬間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女星雲雪兒深夜發文，承認曾因個人失誤傷害多名合作夥伴，並向公眾致歉】
    王建國點進去，是一篇長長的道歉信。
    信裏，雲雪兒用懇切的語氣，列舉了自己出道以來，因為年輕氣盛、業務不熟練等原因，無意中導致幾位搭檔受傷或事業受損的事件。
    其中，一個叫李若萱的歌手名字被重點提及。
    評論區已經炸開了鍋。
    “哇，敢作敢當，雪兒好樣的！”
    “心疼雪兒，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錯呢？”
    “樓上的聖母滾開，毀了別人的人生一句道歉就完了？”
    “李若萱都原諒了，你們這些路人激動什麽？”
    “就是，支持雪兒，我們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王建國看得直咂嘴，這娛樂圈可真亂。
    “雪兒姐姐……”
    秦菲菲的聲音在他腦子裏幽幽響起，帶著哭腔：
    “她怎麽這麽傻啊，為什麽要自己說出來。”
    王建國對這個叫雲雪兒的明星沒什麽感覺。
    “這不是挺好的嗎？主動承認錯誤，爭取寬大處理。”
    “你懂什麽！”
    秦菲菲的語氣激動起來。
    “那些人會抓住這個機會往死裏黑她的！大叔，快，幫我發條評論！”
    “發什麽？”
    “你就打，‘我們相信雪兒，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太單純了，請大家多給她一些空間和時間，不要用網絡暴力傷害一個善良的女孩！’”
    王建國撇撇嘴，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這也太……肉麻了吧。”
    “快點打！記得加上愛心和流淚的表情！”
    王建國拗不過她，隻好照做。
    點擊發送，那條在他看來有些矯情的評論，很快就淹沒在成千上萬條新的留言裏。
    同一時間，市中心的一間高級公寓裏。
    雲雪兒正平靜地看著手機屏幕上滾動的評論。
    她身上穿著一套素色的家居服，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後。
    沙發上坐著另一個女人，皮膚和頭發都是雪白的顏色，紅色的瞳孔在晨光下顯得有些透明。
    正是忒爾克西諾厄。
    “這個決定，倒是讓我有些驚訝。”
    忒爾克西諾厄放下手裏的咖啡杯，聲音平淡無波。
    “我代替雲雪兒的時候，就有所打算。”
    雲雪兒關掉手機，把它反扣在桌上。
    “如果不這樣做，被雲雪兒傷害的其他人，就得不到公正。”
    她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大人所追求的理想社會，不應該讓一個有汙點的雲雪兒存在。”
    忒爾克西諾厄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這時，雲雪兒的手機響了。
    是經紀人的電話。
    “雪兒，你這步棋走得太險了，不過效果還不錯！”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水軍已經散出去了，多虧你的粉絲團給力，而且我們主動爆料占據了先機，現在輿論對我們相對有利。”
    “我知道了。”
    雲雪兒的回答很簡短。
    “你再發條微博，安撫一下粉絲的情緒，讓他們冷靜一點，別跟黑粉吵得太厲害，顯得我們這邊很沒品。”
    “好。”
    掛斷電話，雲雪兒重新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微博。
    “謝謝大家的關心，也請愛我的你們保持冷靜和理智，不要去攻擊別人。愛你們。”
    “有點綠茶。”
    忒爾克西諾厄評價道。
    “但無傷大雅。”
    陳思思點擊了發送。
    做完這一切，公寓裏又恢複了安靜。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陳思思起身，看了一眼可視門禁的屏幕。
    是李若萱。
    忒爾克西諾厄的臉色變了變。
    “我先藏起來。”
    她站起身，動作迅速地走向臥室。
    “去我臥室，鎖好門。”
    雲雪兒衝她的背影笑了笑。
    在忒爾克西諾厄的手即將碰到臥室門把手的時候，雲雪兒忽然開口。
    “晨曦姐，你決定瞞若萱多久？”
    忒爾克西諾厄的動作停住了。
    她沒有回頭。
    “瞞到我們兩個建立起關係，她能夠接受我的做法為止。”
    說完，她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雲雪兒臉上的笑容不變，她走過去，打開了公寓的大門。
    門外站著李若萱。
    她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黑眼圈不見了，精神飽滿，一頭長發也精心打理過。她就那麽靜靜地站著，臉上沒有怨恨，也沒有膽怯。
    “雲雪兒。”她先開了口，“好久不見了……十三年了吧。”
    雲雪兒側身讓她進來，關上了門。
    “對啊，若萱，十三年了。”她平靜地回應，“自那次以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麵。”
    客廳裏很安靜，隻有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
    雲雪兒沒有多餘的廢話，對著李若萱，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
    李若萱的身體顫了一下，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十三年了，你知道我等這句道歉等了多久嗎？”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
    “那件事，是不是你故意搞的？”
    李若萱舉起自己的雙手，攤開在她麵前。
    “你放心，我沒錄音，也不打算讓你身敗名裂，我隻想要你一句實話。”
    雲雪兒現在有原雲雪兒的所有記憶了解李若萱，她說沒錄音，就是真的沒錄音。
    於是，她點了下頭。
    “是。”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就狠狠地甩在了雲雪兒的臉上。
    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客廳裏回蕩。
    雲雪兒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火辣辣地疼。她沒有動，就這麽受著。
    李若萱的手舉在半空，微微發抖，似乎想再打一巴掌，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所有的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這一聲歎息。
    “若萱，我有什麽能補償你的嗎？”雲雪兒轉回頭，臉上印著清晰的五指印，“你趕緊說，我絕對不會……”
    “我沒必要接受你的補償。”李若萱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我來這裏，隻是希望得到你一句道歉而已。”
    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沒有絲毫留戀。
    門開了，又關上。
    客廳裏隻剩下雲雪兒一個人。
    臥室的門被打開，忒爾克西諾厄走了出來。
    “她走了？”
    “嗯。”
    雲雪兒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了手機。
    她沒有理會臉上的疼，熟練地打開了微博，找到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視頻文件。那是當年真正的雲雪兒和李若萱共同錄製的一首合唱。
    點擊，發送。
    做完這一切，她把手機扔到一邊，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網絡的世界瞬間被點燃。
    李若萱的歌聲清亮又有穿透力，技巧和情感都無可挑剔，與雲雪兒的聲音相得益彰，甚至隱隱有超越之勢。
    一時間，李若萱的b站賬號粉絲數開始瘋狂暴漲。
    【臥槽！這個若萱我隻知道是雪兒的搭檔，但這唱功也太牛逼了吧！】
    當然，質疑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這不就是典型的炒作嗎？雲雪兒的經紀公司要帶新人？】
    【一個過氣歌手，靠著雲雪兒的道歉信翻紅，劇本寫得不錯。】
    很快，就有好事者扒出了更深層的信息。
    【驚天大瓜！李若萱十二年前就因為嗓子嚴重受傷和公司解約了！有很多佐證可以證明的。】
    這個消息讓輿論的風向變得更加詭異。
    【等一下，如果十二年前嗓子就壞了，那她最近在b站發的那些唱歌視頻是怎麽回事？嗓子好得很啊！】
    【細思極恐！是不是有人在整李若萱？先是偽造她嗓子壞了逼她退圈，現在又拿出來炒作？】
    【陰謀論來了，我喜歡！】
    就在各種猜測甚囂塵上的時候，李若萱的b站賬號更新了一條動態。
    沒有文字，隻有一連串的圖片。
    那是她十二年來，每一次去醫院複查的診斷報告。厚厚的一遝，從最初的“聲帶嚴重受損，恢複可能性極低”，到後來的“輕微好轉”，再到近期的“已基本恢複正常發聲功能”。
    每一張報告單上，都有醫院的蓋章和醫生的簽名。時間、地點，清清楚楚。
    十二年的診斷報告，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這做不了假。
    網絡上沸反盈天的討論，在這些鐵一般的證據麵前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不久後，李若萱在b站和微博同時發布了一條消息。
    【大家好，我是李若萱。謝謝大家的關注，我會回到歌壇，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唱歌。但目前暫時沒有簽經紀公司的打算，我想先安靜地磨練一段時間，找回最好的自己。】
    雲雪兒的賬號幾乎是秒轉了這條動態，配文：【加油，期待你的新歌。】
    這番操作又引來一波討論，但惡意解讀的聲音小了很多。
    李若萱關掉手機，趴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終於忍不住大哭了一場。
    十三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哭過之後，她擦幹眼淚，心裏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決定重新開始。
    當然，妝娘的工作還是要繼續做的。
    一些熟悉她的老客戶看到新聞，都驚訝地發來消息，李若萱一個個回過去，表示自己目前還是會繼續接單。
    第二天，市中心的漫展會場。
    李若萱背著化妝箱，穿梭在奇裝異服的人群裏。
    “那個……請問是李若萱老師嗎？”一個穿著洛麗塔裙子的女孩攔住了她。
    “是我。”
    “天哪，真的是你！我超喜歡你唱歌！能……能給我們唱一首嗎？”
    女孩的請求立刻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手機鏡頭對準了她。
    李若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她沒有扭捏，清了清嗓子，對著人群唱了起來。
    沒有伴奏，隻有她清澈的歌聲回蕩在喧鬧的會場。
    一個人美但不是網紅臉，唱歌又好聽的妝娘，很難不被人錄像。
    而且現場演唱，基本證明了李若萱沒有修音的事實。
    雖然現代社會是炒作至上，但你熱度炒的再高，如果沒有硬實力吃下這一份流量，最後隻會引起群嘲，弄得裏外不是人。
    不過李若萱，她就有這樣的實力，在這波流量自是能扶搖直上。
    幾分鍾後，不同角度的視頻開始在網絡上傳播。
    李若萱又吃了一波流量。
    公寓裏，錢晨曦看著手機上不斷攀升的熱度，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她打開電腦，將一個音頻文件上傳到了李若萱的賬號。
    那是若萱自己譜曲作詞的一首原創歌曲。
    上傳成功後，錢晨曦動用了一點資源，稍微買了些推廣。
    半小時後，李若萱原創歌曲的話題，直接衝上了熱搜第一。
    錢晨曦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她想起去年她們吃飯的時候，當時她們已經是摯友了，喝醉的若萱趴在她肩頭，斷斷續續地哭訴著當年和雲雪兒的舊事。
    從那時起，她就盯上了雲雪兒，順著雲雪兒，找到了被坑害的陳思思，
    雲雪兒可能到被融合的時候都沒想到，間接導致她的意識被吞噬的，竟然是十三年前被她拋棄的李若萱所導致的，雖然李若萱本人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