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殘經現血字 梅林鎖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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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川的劍尖叩開凍土時,冰層下滲出的暗紅漿液順著劍脊蜿蜒而下,在雪地上洇出蛛網般的紋路。他手腕翻轉,星痕劍如靈蛇吐信,挑開三寸厚的冰殼,半截焦黑經卷裹著冰碴翻出——《金剛經》扉頁的朱砂蓮印已褪成紫褐色,像極了年貴妃咽氣那日,他在宣德爐旁瞥見的那滴凝固血珠。
    "當心屍氣入體。"呂四娘的血梅鏢擦著他耳際釘入老梅樹幹,鏢尾銀絲在月光下晃成一片碎銀,映得她眉間朱砂痣妖冶如燃。
    她蹲身時,袖口滑落半寸,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梅花刺青,與殘頁邊緣的壓痕分毫不差,"焦木裹著屍油燒過,這經卷怕是沾過百人血。"
    林小川卻用劍尖將經卷挑向她,殘頁在夜風裏簌簌作響:"看這批注。"泛黃紙頁上的"壬寅年亥時"四字邊緣,凝著細小的結晶顆粒,在月華下泛著冷芒,"丹藥房第三爐……年貴妃暴斃那晚,太醫院記的是急症,可這結晶分明是丹砂中毒的跡象。"他頓住話頭,劍眉微擰,目光掃過她鎖骨處若隱若現的梅花胎記。
    呂四娘指尖剛觸到紙頁,梅枝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雪粒撲簌簌落在她頸間,她猛地抬眼,隻見蘇挽晴的素白裙裾已掃過丈外積雪,腕間星芒鏈輕響如環佩相擊。
    那女子指尖撫過殘頁邊緣的梅花印,忽然輕笑出聲,眼尾微挑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林公子好手段,竟能從內務府火場裏扒出這殘經。不過三百年前的陳年老賬,用得著這麽拚命麽?你就不好奇當年是誰給年貴妃遞的丹藥?"
    林小川的星痕劍已抵住她咽喉,劍身映出她瞳孔裏跳動的雪光。他嗅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沉水香,與記憶中慕容雪慣用的香粉別無二致,劍尖不由得微顫:"你早知道梅林裏埋著年貴妃的密信。還有柳清歌她們在哪?你若再不說,我便……"
    "便如何?"蘇挽晴仰頭輕笑,發間銀飾輕晃,露出耳後細小的梅花胎記。她頸間星芒鏈突然如靈蛇竄出,纏住星痕劍刃,冰涼的金屬觸感順著劍身傳到林小川掌心,"是殺了我換線索,還是等真正的呂四娘……變成焦炭?"
    鐵鏈拖地聲從梅林深處傳來時,呂四娘的第二枚血梅鏢已擦著蘇挽晴耳際釘入樹幹。她望著七個被星芒鏈鎖在青銅柱上的身影,指尖胎記突然灼燒——左數第三個"自己"正衝她笑,淚痣卻偏到了眼角下方,像滴錯位置的墨點。中間那個"呂四娘"鎖骨處的梅花胎記格外淺淡,竟與蘇挽晴頸間的印記如出一轍。
    "鏡像分魂術……"林小川劍勢微沉,餘光掃過每個"呂四娘"鎖骨處的梅花胎記:"慕容家的禁術需要本尊精血才能啟動,蘇挽晴,你拿了她的血?"他手腕翻轉,星痕劍在月光下劃出半弧冷光,劍脊拍在蘇挽晴腕間,星芒鏈應聲落地。
    蘇挽晴退後半步,忽然輕笑出聲,指尖撫過腕間紅痕:"林公子倒是記仇。當年慕容雪用星脈鎖你心魂時,你可是紅著眼眶說死也甘之如飴。怎麽,現在對著她的殘影,倒是下不了手了?"
    "住口!"呂四娘血梅鏢脫手,卻在觸及陣眼時"嗤"地化作鐵水。她盯著蘇挽晴腕間銀鏈,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呢喃:"星芒鏈……慕容家女兒的貼身之物……"話音未落,梅枝斷裂聲驟起,慕容霜踏著冰晶躍下,鎏金酒壺在手中轉出細碎金光。她腰間懸著的青銅羅盤正發出暗紅光芒,與七個"呂四娘"額間的星芒印記遙相呼應。
    "姐姐讓我送份大禮。"那女子挑眉一笑,酒液傾倒在地的瞬間化作汞銀色霧氣,成年貴妃虛影的刹那,林小川聽見自己心跳如鼓——那虛影的步態、手勢,竟與他昨夜夢中所見分毫不差。虛影七竅流血,指尖摳進梅樹根洞時,樹皮剝落聲如人骨摩擦,露出裏麵早已風幹的密信。
    "皇上……丹藥有毒……"虛影的聲音戛然而止,化作星芒四散。林小川一劍劈下,梅樹應聲而斷,慘白骨骼轟然倒地,懷中玉匣滾出,七顆星芒石在雪地上流轉著不同色澤。他瞳孔驟縮——第七顆星芒石呈墨黑色,表麵竟凝著幹涸血漬,形狀與慕容雪常年佩戴的星芒吊墜別無二致。
    "她們的魂魄被封在石裏……"蘇挽晴的指尖扣進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肉,"還有慕容雪……她把自己也困在了裏麵,這是量子分魂術,需要活祭才能解開……"
    星芒石入手的刹那,七道虛影衝天而起。林小川看見柳清歌的青衫在風中翻飛,任瑤期的紅裙如火焰躍動,卻在觸及第六道虛影時猛地屏息——那道純白虛影的衣袂上,繡著他親手為慕容雪描的折枝梅。虛影轉身時,他看見她後頸的朱砂痣,與呂四娘眉心的印記位置分毫不差。
    "量子分魂術需要七竅玲瓏心做引。"慕容霜的星芒鏈纏住他手腕,滾燙的觸感混著地心火的硫磺味,鏈上的倒刺劃破他皮膚,"林公子這麽深情,不如用你的心換她們的魂?反正你早就是個活死人了,星脈宿主的心髒,可比尋常人美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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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四娘的新一枚血梅鏢擦著慕容霜發梢飛過,在她臉頰上劃出淡淡血痕。那血珠落地即燃,在雪地上燒出焦黑圓斑:"你用了地心火……慕容家果然和地脈教勾連!這羅盤裏封著多少生魂?"她袖中十三枚血梅鏢同時出鞘,卻在看見慕容霜腰間羅盤時瞳孔驟縮。
    "堂姐的東西,自然該我用。"慕容霜舔了舔唇角,羅盤突然紅光暴漲,七位虛影同時發出痛苦呻吟。柳清歌的虛影化作光點四散,林小川感覺心口劇痛,仿佛有千萬根細針在紮刺,喉間腥甜翻湧:"放開她們!"
    蘇挽晴突然將焦尾琴投入火中,琴弦斷裂聲中,琴腹裂開露出半卷《黃帝內經》。她指尖掠過泛黃紙頁,忽然冷笑,琴音驟急如催戰鼓:"逆星脈者,需以情魄為引……林小川,用你的劍氣引天雷!快!"她抓起赤橙兩顆星芒石砸向冰麵,石麵與冰層相擊,發出龍吟般的清響,"擺北鬥陣!晚了就來不及了!"
    星痕劍插入凍土的瞬間,林小川聽見骨骼爆裂聲——是自己強行運轉量子力場的響動。梅林瞬間冰封,雪片懸在半空如碎鑽,慕容霜的動作遲滯成慢鏡。
    她眼中閃過驚恐,卻仍扯出一抹狠笑:"你以為冰封就能困住我?地心火可是連時空都能灼燒……"
    地底突然竄出岩漿,梅林化作火海。林小川感覺熱浪灼麵,卻在此時看見蘇挽晴被星芒鏈纏住咽喉,任瑤期的虛影正在急速消散。他牙關一咬,強行凝聚劍氣,天雷轟然劈下的刹那,他看見慕容雪的虛影向他伸出手,白狐裘上的血漬正在發亮,唇語無聲,卻分明在說:"小心背後!"
    "師兄……你終究還是來了。"慕容雪的虛影撫過他臉頰,指尖涼如冰雪,卻帶著三百年前那夜的溫度。她的白狐裘掃過他心口舊傷,林小川突然想起,她墜崖前正是用這樣的眼神望他,眼底藏著化不開的悲愴:"當年用星脈鎖你,是為了鎮住龍脈異動……可我沒想到,這一鎖就是七世……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別說了!"林小川想抱住她,卻隻觸到一團冷光。星痕劍在他手中震顫,劍身映出慕容雪眼中的淚光,與記憶中重疊。他看見三百年前的雪夜,自己跪在梅亭,慕容雪的星芒鏈穿透他心口,而樹後藏著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那女孩的眉心,點著與慕容雪相同的朱砂痣,正攥著帶血的發簪,躲在樹後發抖。
    "她是你雙胞胎妹妹。"慕容雪的虛影望向正在結印的呂四娘,淚痣在火光中泛著紅光,"血咒需要至親血脈……師兄,帶她走……別讓她和我一樣……"她的聲音漸弱,虛影開始透明,指尖卻死死攥住他袖口,"下一世……我一定做個普通女子……陪你看遍江湖雪月……"
    呂四娘的血梅鏢已刺入自己心口,鮮血滴在冰麵,與星芒石陣連成血色北鬥。她望著慕容雪的虛影,忽然輕笑,血淚混著血珠滑落,在衣襟上綻開紅梅般的圖案:"原來我們長得這麽像……姐姐。父親臨終前說,慕容家雙生女,一為星脈宿主,一為血咒容器……今天,就讓我來做這個容器。"
    她指尖畫出禁咒,梅林劇烈震動,雪片逆流成時光漩渦,三百年前的畫麵在火光中閃現。
    雪夜梅亭,青年林小川被星芒鏈縛在柱上,慕容雪握著星脈石的手在發抖:"以你七世情劫,鎮天下龍氣!若有來生……"她忽然吻上他眉心,"我定親手為你解開這星脈之鎖。"
    樹後的小女孩突然衝出,發簪刺向慕容雪後心:"放開我姐姐!"
    現實中的林小川猛地驚醒,望著呂四娘心口的血洞,終於明白為何每次見她,都有莫名的親切感。他想伸手替她止血,卻被慕容霜的星芒鏈纏住手腕:"想救人?先救你自己吧!"
    林小川感覺心口的星脈正在融化。他將慕容雪虛影推入蘇挽晴懷中,揮劍斬斷最後一根纏住呂四娘的星芒鏈,卻在此時看見慕容霜的羅盤紅光暴漲,七道虛影同時飛向羅盤,包括慕容雪的那道。
    "不!"他嘶吼著撲向羅盤,星痕劍爆發出七色光芒。
    天雷與岩漿在他頭頂交匯,他聽見呂四娘的血咒完成最後一句:"以我雙生血脈,逆回三世因果!"
    慕容霜的尖叫被雷霆碾碎,她的身影被冰封進冰晶,而羅盤在星痕劍下化為齏粉。
    在失去意識前,林小川終於抱住了慕容雪的虛影。她的唇貼上他耳畔,溫熱的呼吸混著岩漿的熱氣:"七世之後,梅花開時……我在老地方等你……"
    地動山搖中,蘇挽晴拽著五女躍出梅林。任瑤期回頭時,看見林小川的身影在火光中張開雙臂,像護著珍寶般護著那道白影。星痕劍的光芒照亮整個夜空,將慕容霜的尖叫撕成碎片,而呂四娘的血咒化作血色蝴蝶,繞著梅林飛舞一周後,紛紛鑽進星芒石。
    三個月後,新帝登基大典。
    呂四娘獨坐梅林殘骸,指尖撫過心口未愈的傷痕。焦土裏,七枚血梅鏢擺成北鬥形狀,最中間那枚嵌著星芒石碎屑,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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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遠處宮牆,忽然輕笑,笑聲裏帶著三分蒼涼:"姐姐,你說他這一世能找到解開星脈的法子麽?還是說,我們終究逃不過這七世情劫的宿命?"
    身後突然傳來劍鳴。她轉身時,看見星痕劍斜插在灰燼中,劍穗上係著七縷發絲——赤、橙、黃、綠、青、藍、紫,在風中輕輕晃動,像極了七道不肯消散的魂魄。
    劍柄處刻著新的紋路,正是她血咒裏的北鬥圖案,而劍鞘內側,隱約可見一行小字:"待來生,破星脈。"
    "七世情劫,這才第一世……"她伸手握住劍柄,觸感帶著體溫,仿佛那人剛握過一般。
    遠處飄來洞簫聲,曲調正是《江湖三女俠》的前奏,卻比記憶中多了幾分孤寂,像是從三百年前的雪夜飄來,又像是從未來的某個時空傳來。
    梅枝上忽然落下片新雪,恰好粘在劍柄的星芒石碎上。呂四娘恍惚看見,雪片中映出林小川的笑臉,他身後站著六個女子,而最末那位白衣女子正對著她笑,指尖輕撫心口——那裏,有枚與她相同的朱砂痣。
    她的唇微動,雖聽不見聲音,卻能辨出唇語:"謝謝,妹妹。"
    "下一世,定會重逢的……"呂四娘將最後一枚血梅鏢埋入劍柄旁,指尖的胎記與雪下的星芒石同時發亮,在焦土上投出梅花形狀的影子,"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堂……我們終會剪斷這星脈的枷鎖,讓一切重新開始……"
    風卷殘梅,洞簫聲漸遠。梅林深處,新的梅枝正在焦土下悄然萌發,枝頭的花苞上凝著冰晶,像極了慕容雪最後那滴淚,又像是一顆等待破土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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