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底碾過金磚的脆響裏，林小川指尖微顫。星痕劍鞘的《黃帝內經》圖紋泛起冰藍光暈，如活物般順著虎口爬向小臂——這是三百年未遇的警示。龍椅後的齒輪聲突然密集如暴雨，他旋身時，鎏金屏風轟然炸裂，碎玉飛濺中，金麵帝王踏著星芒鏈緩步走出。
    "林大人這身法……"帝王抬手輕揮，呂四娘激射的血梅鏢在半空凝結成冰晶，"比之康熙年間的燕子磯夜戰，倒像是鈍了三分？"
    林小川瞳孔驟縮。那招"雪擁藍關"是星宗秘傳，眼前這人……他按住劍柄的手突然發力，經絡圖紋光芒大盛："雍正六年的死人，不該懂量子凍結術。"
    金麵具下傳來輕笑，聲線清冽如少年："三百年前你用星脈訣震碎我丹田，三百年後倒忘了慕容家的雙生秘典？"話音未落，帝王廣袖翻卷間，七道冰棱自地麵破土而出，直指林小川咽喉！
    呂四娘足尖點地倒飛，袖中二十四枚血梅鏢連環激射："裝神弄鬼的小輩！"鏢身擦著冰棱爆成齏粉，卻在觸及帝王麵甲時突然轉向，直奔其眉心紅點——那是星宗功法"天目穴"的破綻。
    "好個玄女針法……"帝王指尖彈出星芒鏈，鏈身如活蛇纏住鏢刃，"可惜你呂家的追魂十三式，在我這具身體裏……"他突然抬手扣住呂四娘手腕，麵具裂痕中露出半張臉，"能看見幾分熟悉？"
    林小川瞳孔劇烈收縮。那張左眼角有朱砂痣的臉，分明是他三百年前親手推入歸墟的師弟——慕容霜。可此刻這人眼底流轉的汞光，卻與他昨夜在雍和宮所見的血滴子首領如出一轍。
    "弘暉？"蘇挽晴的焦尾琴突然斷弦，她踉蹌著扶住龍案，"你……你奪了自己侄兒的肉身？"
    帝王突然劇烈咳嗽，黑血滴在金磚上滋滋冒煙："師兄可曾記得，那年熱河圍獵……"他扯下金麵具，露出脖頸間暗紫色汞紋，"雍正用"子午拘魂散"煉你道心，是誰替你擋下那碗毒參湯？"
    林小川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三百年前的雪夜突然在眼前閃回：慕容霜渾身是血地蜷在丹爐旁，懷裏緊抱著昏迷的自己，爐中還煨著那碗本該屬於他的毒湯。
    殿外突然傳來鶴唳般的哨音，七十二盞血滴子燈籠瞬間照亮宮牆。林小川反手甩出星痕劍，劍刃在空中劃出量子領域的光弧，將最近的三枚血滴子絞成齏粉。當他轉身時，卻見慕容霜已扣住蘇挽晴咽喉，星芒鏈正抵住她心脈。
    "看看窗外……"慕容霜嘴角溢出黑血，卻笑得肆意，"你護著的這些凡人，正在挖你星宗的根基呢。"
    月過柳梢時，熱河行宮的梅林突然開滿血色梅花。呂四娘撫過老梅上的"呂"字劍痕，指尖突然被刺出血珠——那痕跡竟在吸收她的精血！
    蘇挽晴的焦尾琴音突然變得晦澀，七道琴影自琴弦躍出，化作提著鎏金托盤的"年貴妃"。
    "小心！是七星奪魄陣……"林小川的提醒被劇烈的爆炸聲淹沒。最前方的"年貴妃"突然自爆，漫天汞粉中，七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從梅枝間飄下，每雙眼睛都泛著與慕容霜相同的汞光。
    呂四娘的血梅鏢在半空拐了三道彎，卻被最近的"年貴妃"徒手捏住："呂家丫頭，你母親臨死前喊的不是"報仇"，是"護胎"呢……"那聲音突然變成慕容雪的清冷語調，嚇得呂四娘連退三步。
    林小川的星痕劍突然不受控地震顫，劍尖直指年貴妃骸骨心口的星芒石。當劍刃觸及寶石的瞬間，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洪潮倒灌：雪夜梅亭裏，慕容雪的白衣染著鮮血，她將破碎的星脈注入年氏腹中，冰晶般的聲音裏帶著決絕："此胎承星宗氣運，需以呂家血誓護之……"
    "原來我呂家滿門被屠，是為了給這妖物讓路！"呂四娘慘叫著噴出黑血，鎖骨處的梅花烙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星宗秘紋，"你們……你們都是騙子！"
    慕容霜的星芒鏈趁機纏住骸骨，汞紋順著鏈條爬向他掌心："師姐當年一心造女帝，卻不知星胎需飲至親血……"他突然甩飛林小川，指尖刺入骸骨心口，"現在該換我來種新的星種了！"
    地動山搖中，梅樹根須突然纏緊眾人腳踝。蘇挽晴的琴音化作無形鎖鏈，卻在觸及星芒石時被反彈得口吐鮮血。
    林小川看著慕容霜癲狂的神情，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個總跟在他身後喊"師兄"的少年，眼底閃過痛楚。
    "霜兒，你還記得歸墟的忘川花嗎？"他輕聲開口，同時量子瞬移至骸骨上方，"我們曾說要一起去看花開……"
    慕容霜的動作突然頓住，汞光流轉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師兄……你早知我活不過三更天……"
    星痕劍引動的天雷劈下時，林小川看見慕容霜眼底的淚。雷火中，年貴妃的骸骨漸漸恢複血肉，她懷中的胎兒睜開眼，瞳孔裏流轉著北鬥七星的光輝。
    蘇挽晴的尖叫被雷聲吞沒，呂四娘的血梅鏢停在半空，而他的劍尖，正緩緩刺入自己心口。
    "以我七世情劫，封！"鮮血滴在星芒石上，竟開出細小的忘川花。胎兒的啼哭化作流光四散，慕容霜的身體在反噬中碎成星塵，最後一刻，他將星芒鏈拋向北方，鏈尾係著枚晶瑩的淚滴。
    梅林重歸寂靜。呂四娘顫抖著拾起星芒石，看見裏麵縮著個沉睡的女子——那是真正的年貴妃，她掌心緊握著半塊玉佩，上麵刻著"星脈永繼"。
    蘇挽晴撿起焦尾琴殘片，琴弦上凝結著未說完的琴譜。林小川望著天際泛白的晨光，指尖撫過劍鞘上模糊的"慕容"二字，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新帝登基的鍾鳴。
    "下一世……"他對著北方輕聲說，手中的星芒鏈突然發燙，"我帶你去看忘川花開。"
    呂四娘抬頭，看見他發間新添的白發，突然想起方才幻象裏，慕容霜最後那抹帶著解脫的笑。血梅鏢從她指間滑落，紮進帶著露水的泥土——在這具凡人身體裏沉睡三百年的星宗聖女，終於聽見了心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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