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的靴底碾碎雪殼時，發出細碎的"哢嚓"聲，像極了三年前在太醫院偷取避毒散時，踩碎的那味冰蠶藥材。星痕劍鞘上的冰碴落進領口，沿著脊椎骨滑進衣內，他卻盯著呂四娘覆在自己腕間的手。她的拇指正按在他"內關穴"上，那是他教她的製敵穴位。
    "鵝梨香......"他抽回手，指尖蹭過她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練習血梅鏢留下的菱形痕跡，"紫禁城禁了三十年的香，你怎知是年貴妃用的？"
    呂四娘掀開蒙麵巾一角，露出被汞霧灼傷的下頜線："你忘了？去年中秋，你偷來的《禦香縹緲錄》裏......"她突然噤聲，目光凝向十丈外的冰湖。
    蛛網狀的冰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七盞人皮燈籠從裂縫中浮起，燈籠表麵的人皮紋路竟與呂四娘鎖骨的梅花烙一模一樣。蘇挽晴的焦尾琴發出破音，三根冰蠶絲弦同時繃斷，在她掌心割出三道血痕。
    "七星引魂陣......"她按住琴弦震顫的琴身，指腹的血珠滲進"龍池"，那裏藏著她偷刻的《星脈輪回錄》殘頁，"慕容雪在用呂氏女嬰的骸骨招魂......"
    冰麵炸裂的巨響中，林小川本能地將呂四娘護在身後。年貴妃的冰棺衝天而起，棺中女子腕間的鎏金鐲子"當啷"落地，滾到呂四娘腳邊——鐲麵上刻著半朵梅花，與9她乳母留下的碎銀紋路分毫不差。
    蘇挽晴的琴音裹著劍氣劈來，林小川旋身時瞥見冰棺中的星芒石。那菱形晶體正隨著呂四娘的呼吸明滅，像極了他們初次相遇時，她眼中倒映的燭火。
    時空扭曲的刹那，林小川握劍的手突然被握住。不是呂四娘，是三百年前的蘇挽晴。她穿著太醫院的素白長袍，發間別著他送的梅花簪，正將星脈刺入孕婦腹部。那孕婦抬頭，呂四娘的前世容顏與今生重疊，眼中流出的不是血，是液態星芒。
    "這就是你們的宿命。"慕容霜的星芒鏈纏上蘇挽晴脖頸，鏈尾的尖刺擦過她眉骨的舊疤，"師姐當年接生的星胎，如今該認祖歸宗了。"
    呂四娘的血梅鏢已在掌心，鏢身的梅花紋路吸飽了她的血，泛著妖異的紫光。她想起林小川教她暗器時的話："出鏢要穩，像握情人的手。"可此刻她的手在抖，因為慕容霜的指尖正點在蘇挽晴喉結下的"天突穴"。
    "放開她！"她揚手擲鏢，七枚血梅鏢呈北鬥陣型破空而去。暗器在觸及蘇挽晴的瞬間突然轉向，其中一枚擦著林小川咽喉飛過，在冰麵上刻出寸深的痕跡。那軌跡，竟與三百年前他替呂四娘擋下的星脈箭如出一轍。
    "是血契。"蘇挽晴咳出血沫，琴弦纏住慕容霜的星芒鏈，"當年我用呂氏女嬰的臍帶血......"她的目光與林小川相撞，他突然想起那個雪夜，她抱著啼哭的嬰兒衝進醫館，繈褓裏掉出半塊梅花金鎖。
    呂四娘突然撕開左襟，露出鎖骨的梅花烙。星紋如活物般蔓延，沿著脖頸爬上臉頰，在她右眼周圍織成蛛網般的紫痕："用星脈刺我！像三百年前那樣！"
    "住口！"林小川的星痕劍劈在冰棺上，劍氣激起的量子漣漪中，年貴妃的屍身突然睜眼。她腹中湧出的不是腐肉，是泛著藍光的星胎，那團光霧化作流光，徑直沒入呂四娘腹部。
    蘇挽晴的焦尾琴轟然炸裂，琴骨中飛出的帛書飄落在林小川腳邊。朱批"借腹煉藥"四個字被血水汙染，顯露出背麵的星脈圖——圖中七個紅點，正是此刻躺在冰湖底的青銅棺槨位置。
    "原來七星陣的陣眼......"林小川瞳孔驟縮，呂四娘腹部的星紋已蔓延到心口，每道紋路都對應著湖底一具棺槨，"是七個呂氏女嬰的轉世！"
    慕容霜的笑聲震碎冰棱，她抬手輕揮，湖底浮起七具骸骨，每具骸骨的鎖骨都嵌著星芒石："師兄果然聰明。當年你讓師姐救下的女嬰，不過是給大陣多添幾個容器......"
    呂四娘突然掐住自己咽喉，星紋在她指尖下跳動："林小川，你記不記得...…你說我的血能解百蠱？"她的指甲刺破皮膚，黑血滴在星芒石上，竟開出冰晶梅花，"用我的血...…破陣！"
    林小川的劍尖抵住她眉心，卻看見她眼底的決然，與三年前他中噬心蠱時，她替他試毒的眼神一模一樣。星痕劍突然轉向，劍氣劈開最近的青銅棺槨，棺中骸骨化作星砂，在呂四娘腹部凝成胎兒輪廓。
    "不可！"蘇挽晴撲過來按住他手腕，她掌心的血與呂四娘的黑血相觸，竟在空中繪出完整的星脈圖，"星胎借體需要父血...你忘了《輪回錄》的批注？"
    慕容霜的星芒鏈已纏住林小川脖頸，鏈上的星芒刺進他皮肉，帶出量子血液："好師姐，你當年替他擋星脈箭時，可曾想過今日要眼睜睜看他做藥引？"
    林小川突然握住鏈身，星芒刺紮進掌心的劇痛中，他想起蘇挽晴為他續命的那夜。她跪在醫館地上，用《黃帝內經》下冊交換星脈解藥，書頁上染著她的淚，每一滴都在月光下泛著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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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晴，對不起。"他反手握住呂四娘的手，將血梅鏢按進自己心口，"這次...…換我護你們。"量子血液噴濺在呂四娘腹部，星胎突然發出啼哭，三百道孕婦怨魂從湖底湧出，集體朝著呂四娘跪拜。
    慕容霜的指尖點向嬰兒眉心時，呂四娘的血梅鏢已刺入自己心口。星胎化作光球升空的瞬間，她的白發如霜雪蔓延，嘴角卻掛著笑："林小川，你看...…我們終於不用再輪回了。"
    星痕劍劈開地脈的刹那，熱河七十二泉同時噴發汞漿。林小川看見慕容霜在量子風暴中消散，她唇角的痣與蘇挽晴眉心的紅點重疊——原來三百年前，她們竟是雙生姐妹。
    汞雨停歇時，呂四娘蜷縮在林小川懷裏，懷中的繈褓已化作星砂，在她掌心聚成半朵梅花。蘇挽晴拾起焦尾琴殘片，年貴妃的梅花印突然滲出汞珠，沿著她掌紋流進"勞宮穴"。那裏，藏著她從未說出口的星脈契約。
    遠處傳來馬隊的鑾鈴聲，九門提督的燈籠在雪霧中若隱若現。林小川扶著呂四娘起身，瞥見冰湖下的青銅棺槨正在開啟，一隻手伸出水麵，指尖塗著三百年前的丹蔻，指甲縫裏嵌著星芒石碎屑。
    蘇挽晴將殘片收入袖中，她的袖口飄出半片鵝梨香的香灰，與呂四娘鎖骨的星紋產生共鳴。林小川突然握住她們的手，觸到兩具溫熱的軀體下，星脈正在悄然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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