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戰骨埋荒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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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
    陸軍參謀本部內氣氛凝重。
    參謀總長河合操,緊攥著參謀二部呈遞的絕密情報,他的目光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他深知這份文件中的內容足以改寫小日子的戰略布局,隨即他吩咐副官備車,親自前往總理大臣官邸。
    內閣總理大臣加藤高明正在批閱文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抬頭便見河合操匆匆而入。
    不等對方落座,河合操便將文件推到他麵前:"加藤閣下,這是支那滇西南詔王,細邏奴皇陵的最新勘探情報,可堪稱帝國百年難遇的天賜良機!"
    加藤展開泛黃的情報紙,目光瞬間被羅列的數據牢牢吸引:"黃金63噸,白銀100噸,翡翠玉石寶石數量驚人,更有無數青銅器、石刻珍品......"
    他不自覺地提高聲調,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淩亂的墨痕,"如此規模的寶藏,若能收入帝國囊中......"
    兩人對視一眼,會議室裏沉默片刻後,壓抑的興奮在空氣中迅速蔓延。
    過了一會兒,加藤嘴角扯出一抹貪婪的笑,指尖有節奏地叩擊著扶手,半晌後慢條斯理開口:“河合君,這些寶藏的價值,抵得上兩艘長門級戰列艦了。要知道,舉帝國之力,也才造出那兩艘海上巨獸,想把這筆橫財平安運回來,怕是要費些周折吧?”
    他眯起眼,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鋼針,將“舉帝國之力”五個字咬得格外清晰,看似憂慮的話語下,暗藏著對財富壟斷的勃勃野心。
    河合操立刻挺直腰板,臉上堆滿諂媚的笑意,眼中閃爍著討好的光。
    他微微欠身,語氣中滿是邀功的急切:“加藤閣下目光如炬!卑職豈敢懈怠?已派出陸軍中的精銳——中川啟介少佐,讓這位被譽為‘陸軍之花’的佼佼者全權負責此事,定能萬無一失!”
    說罷,還不忘搓了搓手,仿佛那寶藏已穩穩落入囊中 ,醜態畢露。
    加藤突然撫著下巴,似笑非笑地拖長尾音:“河合君,我倒想起件事——參謀本部那個石原莞爾……”
    他故意停頓,鏡片下的目光像毒蛇般審視著對方的反應,續道:“大正九年時1920年),他不是在那片區域執行過秘密任務?當時積累的經驗,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尾音帶著隱晦的威脅,枯瘦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桌麵,仿佛在敲打河合操的神經。
    河合操神色瞬間緊繃,旋即堆起討好的笑,腰彎得幾乎要貼到膝蓋:“閣下記性真是令人欽佩!正是如此!當年石原君從四川趕赴敘府雲南昭通),神不知鬼不覺地,清理了那個竊取帝國機密的工科博士陳顯禹。那雷霆手段,堪稱典範,至今都讓屬下佩服不已!可遺憾的是石原君去德國了。”
    加藤半闔著眼,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座椅扶手,良久才慢條斯理開口:“原來如此。”
    他緩緩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你轉告中川啟介,帝國的財富不容有失,務必將事情辦得滴水不漏。”
    話音未落,他便不耐煩地揮了揮衣袖,仿佛驅趕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滿臉的倨傲與冷漠,盡顯侵略者的貪婪與專橫。
    此時,窗外暮色中的東京鐵塔,在餘暉中若隱若現,而這一場關於掠奪與野心的密謀,也正隨著這份情報的出現悄然展開。
    此刻,同一天空下,
    陽光斜斜漫進陽台,鬆下幸子將織錦坐墊挪向竹藤搖椅的陰影處。
    她戴著金絲眼鏡,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文藝春秋》微微卷起的書頁,最新刊載的《雪國》,正讀到駒子在雪夜中翩然起舞的段落——作者筆下簌簌飄落的雪粒子,仿佛透過鉛字落在她素色麻布和服的袖口上。
    "啊,真美。"作為日文教師的敏銳審美被瞬間觸動,她輕聲呢喃著將茶杯湊近唇邊,蒸騰的熱氣卻在此時模糊了眼鏡鏡片。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的招呼聲,兩個參謀本部的軍人,送來了一份電報。
    電報單上麵是"平安"二字,字的墨痕似乎還帶著愛的溫度,而發報人正是遠在他鄉的女兒山口純子。
    鬆下幸子將電報夾進書頁,窗外的紫藤花穗被風吹得輕輕搖晃,恍惚間竟與小說裏雪國的銀白世界重疊出奇異的光影。
    因太陽運行的規律,這時候大理的天際線被朝陽撕開一道血口。
    金色的光如同融化的鉛水,沉甸甸地澆在這片浸透血汙的土地上,卻暖不透浸透晨露的死亡氣息。
    鄭逸與金家老四的腳步僵在原地。
    昨夜廝殺的戰場在晨光下褪去了混沌的麵紗,顯露出猙獰的真容——趕馬人的屍身整齊的擺放著。
    彪子跪在屍堆旁,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那雙曾握過韁繩、揮過長刀的手此刻正微微顫抖著,蘸著清冽的井水,為兄弟們擦拭臉上凝結的血痂與塵土。
    每一次抬手,水珠都會順著指尖墜落,混著泥土滲進土地,恍惚間竟分不清是淚是水。
    他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仿佛這些再無知覺的軀體,仍是前日與他談笑對歌的鮮活生命。
    晨風掠過,掀起死者破碎的衣襟,發出簌簌聲響,像是亡魂未盡的低語,重重壓在生者心頭。
    晨霧未散,一名趕馬人跌跌撞撞地撲到彪子跟前,粗重的喘息裹著未消的驚惶:“大當家……大當家問,給兄弟們備的棺材……可都齊全了?”
    他低頭時,額角的血痕在蒼白的臉上蜿蜒如蛇,那是昨夜廝殺留下的印記。
    彪子跪在浸透露水的泥地裏,手中攥著的濕布早已被血水染成暗褐。
    他緩緩抬頭,通紅的眼眶裏滾著未落的淚,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沒......沒備齊。”
    喉結劇烈滾動兩下,他望向身旁橫陳的屍體,幹裂的嘴唇顫抖著,仿佛那些未說完的話卡在胸口,化作尖銳的刺。
    趕馬人急得直搓手,壓低聲音又道:“大當家說了,無棺不得入殮!還、還讓您即刻派人去詳雲水目山,務必請高僧來給兄弟們超渡......”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烏鴉的嘶鳴,驚起一片塵埃,落在死者未闔上的眼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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