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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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胡春的二胡獨奏,旋律流淌而出,如同一縷穿越歲月的幽思。
    弓弦震顫間,哀婉的音符層層暈染,似泣血杜鵑啼鳴於空穀,又如寒夜孤雁的聲聲悲鳴,將無盡的愁緒與滄桑娓娓道來 ,令人聞之動容。
    二胡曲終,弓毛脫離琴弦的瞬間,莫雨薇突然清脆地喊出一聲:“好——”
    蘇俊猛地轉頭看向她,瞳孔微微收縮。作為穿越者,這個突兀的喝彩聲讓他一頭霧水。
    那些潛藏在眾人反應裏的文化密碼,那些需要特定經曆才能解鎖的共鳴,都因為時空的斷層而變得難以理解。
    捕捉到他眉間擰起的疑惑,莫雨薇眼底泛起笑意,梨渦淺淺:“哥哥,是不是聽懵了?”她故意拉長尾音,語氣裏帶著捉弄的輕快。
    蘇俊恍然點頭,喉間溢出一聲若有所思的低吟……
    莫雨薇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語氣帶著三分炫耀:“這曲子可是拿《夜深沉》的曲牌改的,老祖宗留下的調子,新編出了新花樣。”
    蘇俊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那我可真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了。不過說起來,我倒是聽過一支二胡曲,保準你也沒聽過。”
    莫雨薇杏眼圓睜,滿臉不服氣:“怎麽可能呢?哥哥,你又想騙我,有本事拉出來聽聽!”說著還叉起腰,一副非要較真到底的架勢。
    蘇俊無奈地笑著搖頭:“薇薇啊!你又說笑了……你見我什麽時候會拉二胡了……” 他眼底笑意盈盈,帶著幾分寵溺。
    莫雨薇狡黠地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促狹的弧度:“拉不出來,可不就是吹牛騙人嘛!”莫雨薇歪著頭,眼神裏滿是“看你怎麽圓場”的戲謔。
    蘇俊卻不慌不忙,挑眉反擊:“拉不出來,哼還哼不出嗎?”說著便抬手在胸前比劃了個拉琴的動作,語氣篤定。
    莫雨薇頓時來了興致,拽著他的衣袖晃了晃,眼神亮晶晶的:“那哥哥快哼給二胡春師傅聽聽!我倒要看看,這曲子是不是真有這麽稀奇!”
    莫雨薇快步走到正在整理琴弦的二胡春身旁,語速飛快地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怕自己表述不清,她又拉過二胡春的女兒春桃,讓她幫忙補充解釋。
    直到二胡春終於緩緩點頭,莫雨薇才心滿意足地退回來,眉眼間全是按捺不住的期待,就等著看一場精彩好戲。
    蘇俊端起青瓷碗,仰頭飲盡酸甜的酸梅湯,喉結滾動間一抹涼意下肚。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朝二胡春鄭重拱手:“師傅,我這就開嗓。您要是沒聽清哪個調子,盡管吩咐,我再重頭來。”
    話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震動間,激昂奔放的《賽馬》旋律,便從唇齒間流淌而出,時而如馬蹄錚錚踏破草原,時而似騎手揮鞭意氣風發。
    原本佝僂著背的二胡春突然渾身一震,布滿溝壑的麵龐瞬間煥發出奇異的神采。
    他下意識挺直佝僂多年的脊梁,灰白的長須微微顫動,空洞的眼窩裏竟滲出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蜿蜒而下。
    “好!好!”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虛抓,仿佛要將那無形的旋律攥進掌心,“二胡不該隻拉些悲悲切切的調子!就該有這等鐵蹄踏破雲霄的氣勢!”
    他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拍在琴筒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哪怕磨斷十根琴弦,我也要把這曲子拉出來!”
    話音未落,二胡春已然顫巍巍抄起琴杆,弓毛驟然繃緊。
    蒼老的手指在琴弦上疾走如飛,沙啞的琴聲裹挾著反複試錯的澀音,卻漸漸有金戈鐵馬的鏗鏘在街巷間震蕩。
    他佝僂的脊背隨著節奏起伏,渾濁的眼瞳裏燒著一簇瘋魔般的熾熱,仿佛要將全部生命力都揉進這陌生的旋律。
    莫雨薇怔怔望著老人忘我的身影,當激昂的曲調第三次在斷弦聲中戛然而止時。
    她才如夢初醒般倒抽冷氣,杏眼瞪得渾圓:
    “原來二胡還能拉出這般……這般雷霆萬鈞的曲子!”
    她轉向蘇俊,眼底滿是驚濤駭浪,“哥哥,這曲子簡直要把人心都攥碎了!”
    二胡春沉浸在琴聲中,弓如疾風,弦似驟雨。
    春桃眼眶通紅,望著父親忘我的背影,猶豫片刻後,終於轉身看向莫雨薇,聲音帶著幾分懇求:“小姐,真是對不住。”
    “我爹一旦入了這股子癡迷勁兒,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昨兒夜裏救我們性命的恩人還在大法醫院躺著,發著高燒昏迷不醒。”
    “我實在放心不下,不知您能否準我去探望一趟?” 她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發抖,眼神裏滿是焦急與不安。
    莫雨薇眸光微動,唇角揚起溫柔的弧度,輕輕握住春桃發涼的手:“快去吧,別耽擱了。你爹這兒有我照應。”她指尖擦過春桃衣袖上的補丁,語氣篤定得不容置疑。
    春桃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屈膝行了個禮,聲音發顫:“多謝小姐……”話音未落,已被莫雨薇抬手攔住。
    “說什麽話。”
    她轉頭衝身後一招手,身著玄色短打的護衛立刻跨步上前,
    “阿七,尋個轎子送春桃去大法醫院,務必護她周全。”待護衛應聲領命,她又從手包裏拿出來幾張滇幣塞進春桃的手心,“拿著,路上買點水果去看病人吧!”
    雕花小轎碾過青石板路,在河口那棟爬滿紫藤的法式醫院門前穩穩停下。
    春桃攥著裙擺跨出轎門,目光掃過鐵藝雕花門楣上褪色的法文銘牌,腳步頓了頓。
    街邊小販竹筐裏的木瓜表皮金黃,石榴籽在陽光下泛著瑪瑙般的光澤,她摸出懷中帶著體溫的銅板,換了兩個水果。
    又特意要了幾張帶著草木清香的新鮮芭蕉葉仔細包裹——這帶著南洋氣息的禮物,是要送給那個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的救命恩人小龍。
    春桃懷裏的木瓜還帶著體溫,她攥著用芭蕉葉裹好的水果,踩著長廊斑駁的光影快步前行。
    轉過拐角的瞬間,一聲淒厲的哭喊如利刃劃破死寂——那哭聲裏混著壓抑的抽噎與絕望的嘶吼,撞在白牆灰瓦上,驚得廊下懸掛的銅鈴叮當作響。
    春桃腳步猛地一頓,指尖傳來的涼意讓她才驚覺,手中的水果早已被攥出濕潤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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