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搶我麽?嗬嗬,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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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兗州府廣袤的地域之中,承縣境的官道上,金帥輕輕掀開了車簾的一角。刹那間,一股裹挾著塵土與腥氣的熾熱氣流,如同一頭猛獸般猛地灌進車廂,嗆得他喉頭發緊,一陣刺痛。金帥不禁眉頭緊緊鎖起,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令人絕望到窒息的枯黃景象。那枯黃仿佛一片洶湧的浪潮,毫無阻攔地一直蔓延到視野盡頭那昏蒙不清的地平線處。目力所及,不見絲毫綠色的生機,嗅不到一絲水汽的潤澤,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焦渴,宛如一幅被抽幹了所有生氣的畫。
    他緩緩放下簾子,車廂內,冰盆正散發著些許微弱的涼意,然而,這絲絲涼意卻如同杯水車薪,根本無法驅散他心頭那沉甸甸如鉛塊般的壓抑。
    “到哪了?”金帥的聲音低沉,仿佛被這沉悶的氛圍所壓製。
    “爵爺,”車轅上的護衛扯著沙啞的嗓子回應道,那聲音像是被這熾熱的天氣蒸幹了水分,幹澀得厲害,“前麵便是承縣地界了,再往前,離兗州府城……估摸著還有個把時辰的路程。”
    金帥隻是微微“嗯”了一聲,以示回應。馬車繼續緩緩前行,車輪碾過那幹硬得已然龜裂的土地,發出單調而沉悶的軲轆聲。在這死寂得近乎凝固的曠野之上,這聲音顯得格外突兀與刺耳,仿佛是在這片荒蕪中奏響的一曲悲歌。
    此時,日頭漸漸西斜,將路邊枯樹的影子肆意地拉扯得細長而扭曲,遠遠望去,那些影子就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在昏黃的天色下顯得愈發陰森可怖。而這天色,昏黃得格外厲害,仿佛被一層濃重的陰霾所籠罩,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不祥暮氣,仿佛預示著這片土地即將麵臨的未知困境。
    馬車行駛沒多久,毫無預兆地,馬隊驟然停了下來。隻見官道之上,赫然橫著兩棵粗壯的樹木,猶如兩道猙獰的屏障,阻斷了前行的道路。“全體戒備!”一聲令下,護衛們迅速行動,以訓練有素的姿態展開隊形,如同一道堅實的壁壘,將金帥的馬車嚴嚴實實地護住。
    就在這時,路旁那早已枯死的灌木叢,猛地劇烈晃動起來,伴隨著一陣壓抑不住的粗重喘息聲,以及雜亂無章的腳步聲。緊接著,數不清的黑影仿佛從幹裂的地縫中鬼魅般鑽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撲到了官道中央。他們各個衣衫襤褸,身形消瘦得近乎形銷骨立,深陷的眼窩裏,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絕望光芒,那是被生存的絕境逼至極限的眼神。他們手中緊緊攥著的,是豁口的鋤頭、鏽蝕斑斑的柴刀,甚至還有磨尖的木棍,這些簡陋的物件,此刻成為了他們求生的武器。
    “站……站住!”為首的是一個瘦得脫了人形的老漢,他那枯柴般的手臂劇烈顫抖著,高高舉起一把豁牙的舊鋤頭,聲音嘶啞幹裂,仿佛是從幹澀的喉嚨裏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一種豁出性命的瘋狂決絕,“把……把糧留下!留下!”
    老漢身後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幾十雙眼睛紅通通的,如同一團團燃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金帥的馬車,那目光中滿是對生存物資的極度渴望。
    “準備戰鬥!護住馬車!再敢上前,格殺勿論!”護衛頭領陳忠猛地一聲暴喝,這聲音猶如一道炸響的驚雷,在死寂的曠野上回蕩開來。話音未落,訓練有素的護衛們即刻行動,一時間,鏘啷啷一片拔刀聲清脆響起,刀刃在昏黃的天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劃出一道道令人膽寒的弧線。他們身形矯健,迅速收縮包圍圈,緊緊背靠馬車,猶如一座堅不可摧的鋼鐵堡壘,將金帥的座駕嚴嚴實實地護在核心。
    金帥穩穩地端坐於車內,神情鎮定自若,心說:“搶我麽?嗬嗬,有意思”,他眼神銳利得如同鷹隼一般。他透過車簾的縫隙,將外麵劍拔弩張的緊張態勢,毫無遺漏地盡收眼底。那目光冷靜而深邃。
    車外,那手持鋤頭的老漢,喉嚨裏發出仿若野獸般低沉的嗬嗬聲,像是被護衛們強硬的陣勢徹底激怒,陷入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他的雙眼赤紅如血,仿佛兩團燃燒的火焰,高高舉起的鋤頭帶著一股決然赴死、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隻見他猛地一跺腳,朝著最前方的護衛抬步便要衝上前去。而在他身後,那群同樣被饑餓與絕望裹挾的人群,也如同被點燃的幹柴,紛紛蠢蠢欲動,跟著就要往前湧。在這緊張到極點的時刻,有幾個護衛已然迅速抬起手中的霰彈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來勢洶洶的人群。
    “住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厲喝陡然響起,緊接著,“砰—砰—!”兩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沉悶的空氣。
    老漢聽到這兩聲槍響,猶如被重錘擊中一般,整個人瞬間僵住。隨後,“哐當”一聲,他手中的鋤頭無力地墜落在地,在幹燥的地麵上激起一片塵土。刹那間,老漢臉上那股瘋狂的神色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驚恐與茫然。他心中明白,今天他們算是撞上狠角色了,眼前這群人絕非輕易能夠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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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帥神態自若,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緩緩下了車。此刻的他,身著來自後世的大褲衩與簡約體恤,顯得與這古風彌漫的場景格格不入。他手中穩穩拎著那柄霰彈槍,槍膛還縈繞著尚未散盡的硝煙,帶著絲絲縷縷的餘溫,槍口斜斜指向地麵,散發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威懾力。
    護衛頭領陳忠見狀,急忙向前跨出一步,身姿挺拔如鬆,而後伸出手指,毫不留情地指著那老漢,聲色俱厲地說道:“爵爺,瞧這老賊的架勢,像是這群亂民的領頭的!”
    老漢聽聞“爵爺”這個稱呼,宛如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巨大的恐懼如洶湧的潮水般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猛地跪倒在地,緊接著,額頭便如搗蒜般,發瘋似的狠狠撞向那被烈日炙烤得滾燙堅硬的地麵。
    “咚!咚!咚!”
    沉悶而又急促的撞擊聲接連響起,仿佛重錘敲擊在眾人的心口,令人不禁心悸。
    金帥微微皺了皺眉頭,神色間帶著幾分淡然,開口說道:“好了,別磕了。起來吧,說說看,你們這些本分的莊稼漢,怎麽竟幹起這截道搶劫的營生了?”
    “都趕緊把手裏的家夥什放下!”老漢急忙轉身,雙手用力揮舞著,對著身後那群人急切地喊道。
    “貴人呐!”老漢滿是褶皺的臉上寫滿了悲戚,嘴唇顫抖著,話語裏帶著無盡的絕望,“俺們真不是賊啊!今年遭了大旱,老天爺不開眼呐,地裏的莊稼是顆粒無收啊!俺們實在是走投無路,活不下去……活不下去了才被逼著走上這絕路啊!家裏的娃兒餓得連哭都沒力氣了,聲音都啞了,哭得嗚嗚咽咽的,聽著揪心呐!婆娘們也餓得皮包骨頭,連奶水都沒了,就那麽虛弱地躺炕上等死啊!山上的草根樹皮,俺們早就啃得精光啦,能吃的都吃了,實在是沒轍了呀!貴人呐!俺們……俺們實在是沒辦法呀!”說著,他渾濁的老淚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在那早已沾滿塵土的臉上,衝出兩道深深的泥溝。
    老漢說著,再次“噗通”一聲重重跪下,將頭狠狠磕向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一隻受傷的困獸,在塵土中止不住地劇烈顫抖。他身後的一眾人,見狀也都齊齊跟著跪了下來,一時間,官道上跪了黑壓壓的一片。
    “要砍要殺,您就衝著俺劉老四一個人來吧!求貴人您行行好,放了他們吧!給娃兒們……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們留條活路吧!”老漢聲淚俱下,那悲慟的聲音在這死寂的曠野上回蕩,讓人聞之落淚。
    金帥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這一眾災民。隻見那破衣爛衫的縫隙間,露出來的胳膊腿,細瘦得竟如同秋日裏的蘆葦杆,脆弱得仿佛隻需輕輕一折,便會“哢嚓”一聲斷掉。幾個被婦人用盡全力死死摟在懷裏的孩子,腦袋無力地低垂著,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機,眼睛半睜半閉,眼神空洞,連哭泣這般本能的動作,都已耗盡了他們最後的力氣。周圍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那是一種混合著酸腐與無助的味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先起來吧!”金帥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沉默,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溫和。
    眾人在他的話語聲中,艱難地站起身來。金帥再次將目光投向他們,仔細地掃視過一張張臉。在漸漸暗沉的暮色裏,這些臉仿佛隻剩下嶙峋突兀的輪廓。深陷的眼窩猶如兩個黑洞,顴骨高高凸起,顯得愈發突兀,而皮膚則緊緊地繃在骨架之上,毫無血色,泛著如同死灰般的菜色,整個人形如鬼魅,恰似一具具行走的人形骷髏,讓人看了心中滿是悲憫與沉重。
    金帥目光掃過眼前這群饑民,神色凝重地開口吩咐道:“去尋一塊較為空曠的地方,將攜帶的壓縮餅幹拿出來給他們煮些粥。你們都仔細盯著點,切不可讓他們進食過多,這些時日他們腹中空空,腸胃脆弱,吃太多很容易撐壞身子。”
    “是,爵爺!”一名護衛班長神情嚴肅,響亮地回應一聲,旋即領命匆匆而去,腳步沉穩而堅定,迅速著手安排此事。
    金帥微微抬手,示意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劉老四靠近些,隨後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開口問道:“你方才說活不起?那朝廷派發的賑濟糧呢?兗州府難道沒把賑濟糧下發到你們這裏?還有,救濟粥棚又怎麽說,難不成也沒有?”
    劉老四聽聞此言,嘴唇顫抖了幾下,眼眶瞬間又紅了起來,聲音帶著哭腔說道:“賑濟糧倒是發了,可那哪裏是人吃的東西啊!全是摻了七成沙子的陳糧,而且都發了黴,吃了那玩意兒,是會出人命的呀!再說那粥棚,熬出來的就是一碗稀湯,清得都能照見人影兒!縣裏的官老爺還說,說上頭撥下來的糧,就……就隻有這樣!俺們實在不信呐,大家夥兒夜裏偷偷跑去瞧了,那承縣的義倉,大門鎖得嚴嚴實實,跟鐵桶似的!可等俺們好不容易撬開一看,老天爺啊,裏頭竟然是空的!空空如也,連隻耗子都不願意往裏頭鑽啦!貴人呐,俺們一家老小,就隻能眼睜睜地等著餓死啊!” 說完這番話,他仿佛耗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雙腿一軟,整個人直接癱軟在地,蜷縮成一團,隻剩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發出沉重的喘息聲,以及那壓抑到極致的無聲慟哭,肩膀一抖一抖的,讓人看著揪心不已。
    “空倉?”金帥微微皺眉,眼中滿是疑惑,語氣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追問道。
    “貴人呐!那糧倉…真真切切是空的啊!俺們可是眼睜睜瞧著糧車進去的,可最後發到俺們手裏的,都是些啥玩意兒啊!”劉老四滿臉悲戚,聲淚俱下,幹枯的雙手在空中無助地揮舞著。
    “空倉?偷梁換柱!”金帥腦海中瞬間閃過這種可能性,刹那間,他的眼中仿佛有千年寒冰凝結,森然殺機一閃而過,讓人不寒而栗。
    “陳忠,帶他們先去吃點東西。”金帥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聲音雖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陳忠聽聞,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囁嚅道:“爵爺,您得安……”
    金帥麵色冷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陳忠的話。陳忠見狀,不敢再多言,趕忙招呼護衛們收起兵刃,帶著那群饑腸轆轆的災民離去。金帥沒有再看他們一眼,目光如炬,直直地投向承縣縣城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層層迷霧,看清其中的黑暗。
    一個時辰後,饑民們喝完了用壓縮餅幹熬煮的粥,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許血色。金帥神色凝重,對陳忠吩咐道:“發信號,集結,給他們留些餅幹,讓劉老四帶路。其他人,都先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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