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海邊小鎮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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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忍著痛,側身擠到前麵。
石縫在這裏似乎走到了盡頭,被一塊巨大的、傾斜的黑色岩石堵住了大半。
但在岩石下方,有一個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被水流侵蝕出的低矮洞口。洞口邊緣異常光滑,布滿了深綠色的、厚厚的黏滑苔蘚。
而吸引喻靈兒注意的,是洞口內壁上,似乎有一些非常黯淡的、幾乎與岩石融為一體的刻痕……?
那刻痕的線條極其古老、粗獷、扭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絕非天然形成。
“有路,但很窄。”
“裏麵……好像有東西刻在石頭上。”
最前麵的同學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驚疑。
班長湊近那個低矮的洞口,眯起眼睛仔細看向那些黯淡的刻痕。
隻看了一眼,他的身體就猛地一僵!
他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仿佛看到了什麽極端恐怖的東西。他受傷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呼吸也變得無比急促,甚至帶著一絲……痛苦?
“班長?”
喻靈兒敏銳地察覺到他劇烈的情緒波動。
班長猛地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右手死死握緊了那根木棍,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急促地喘息了幾次,似乎在強行壓製著什麽,再抬頭時,眼神已經重新變得冷硬,隻是那深處翻湧的驚濤駭浪並未完全平息。
“走……走這邊!”
他的聲音幹澀無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快!鑽過去!別碰那些痕跡!”
他的劇烈反應有點反常。
那刻痕到底是什麽?為什麽班長看到它的反應比看到祭壇怪物還要大?他顯然認識這些東西……這絕非偶然。
前麵的同學伏低身體,小心翼翼地避開洞口那些黏滑的苔蘚和詭異的刻痕,像蛇一樣鑽進了那個低矮、黑暗、散發著濃重潮濕和淡淡腐朽氣息的洞口。
緊接著是背著傷員的男生,他幾乎是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和背上的同伴挪進去,動作異常艱難。
班長在進入洞口前,忍不住再次回頭,深深地、充滿忌憚地看了一眼那些黯淡的古老刻痕,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恐懼,有痛苦,甚至……還有一絲難以理解的、深沉的悲慟?
他猛地扭過頭,不再去看,用力鑽進了黑暗的通道。
喻靈兒看著他進去後,也跟著其他人依次匍匐而入。
通道內部比入口更加狹窄潮濕,空氣幾乎凝滯,充滿了令人窒息的黴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鐵鏽與海藻腐敗混合的氣息。
地麵濕滑泥濘,洞壁的岩石冰冷刺骨,上麵似乎也布滿了那種粗獷扭曲的刻痕,隻是光線太暗,幾乎無法看清。
眾人隻能手腳並用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向上爬行,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恐懼。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亮,空氣的流動也似乎順暢了一些。
“前麵……好像有出口!”
男生的聲音帶著一絲希望。
然而,就在此時——
“轟隆!!!”
一聲沉悶至極、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巨響,毫無征兆地猛烈爆發!整個岩石通道如同遭受了巨錘的轟擊,劇烈地搖晃、震動起來!碎石和泥沙簌簌落下,砸在眾人頭上、身上!
“啊!”
“怎麽回事?!”
“地震了?!”
驚叫聲瞬間響起!背著傷者的男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那受傷的同學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穩住!靠緊岩壁!”
班長嘶吼著,用身體頂住旁邊搖晃的岩石,右手死死抓住一塊凸起。
震動持續了大約十幾秒,才漸漸平息。通道內塵土彌漫,嗆得人直咳嗽。
“那……那是什麽聲音?”
另一個男生心有餘悸地問。
班長的臉色在塵埃中顯得無比凝重,他沒有回答,而是側耳傾聽。
通道深處,似乎隱隱傳來一種……低沉而持續的、如同巨大鎖鏈在海底深處被強行拖拽摩擦的金屬呻吟聲?
這聲音極其遙遠,卻又帶著一種撼動靈魂的沉重感。
喻靈兒也聽到了。
她聯想到那聲深海的號角,聯想到班長看到刻痕時的劇變,這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莫非是那深海號角的主人在強行掙脫某種束縛?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傷者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猛地睜開眼!
他的眼神渙散,瞳孔漸漸轉變成一種微弱的、詭異的慘綠色。
他死死抓住背著她男生的肩膀,指甲幾乎掐進肉裏,用一種極其微弱、卻帶著非人般怨毒和冰冷的語調,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ka…kaagon…akets to deep…”
這幾個破碎的音節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每個人的耳膜!
班長如遭雷擊!
他猛地轉過身,死死盯住那個發生異變的同學,眼神中的驚駭和某種深沉的絕望瞬間達到了頂點。他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喻靈兒的心髒狂跳起來。
“……是聖經。” 柏清風握住她發燙的手,在她身旁輕聲說道:“他在質問,為何被神遺忘。”
……
黑暗的通道內,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下來。
死寂如同粘稠的油汙,灌滿了狹窄的通道。
隻有那怨毒的、非人的低語還在微弱地回蕩,如同來自地獄的詛咒。
前方的微弱光亮,此刻仿佛通往的不是生路,而是更深邃、更恐怖的未知深淵。
所有的線索如同破碎的鏡片,在喻靈兒腦海中瘋狂旋轉,卻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令人絕望的真相。
那怨毒的低語仍在冰冷的岩石間縈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非人的寒意,刮擦著眾人的神經。
他說完那幾個破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詞句後,頭一歪,再次陷入昏迷,但那抹慘綠幽光,卻像烙印般刻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班長……那……那是什麽?”
一個男生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是在嗚咽。
班長沒有回答。
他僵立在原地,背對著眾人,肩膀微微顫抖。
喻靈兒能清晰地聽到他粗重、壓抑的呼吸聲,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的右手死死攥著那根木棍,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仿佛要將它捏碎,又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先前那深沉的絕望感並未消散,反而在他緊繃的脊背上凝結成一層無形的寒霜。
“走……”
班長的聲音終於響起,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岩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生生摳出來的。
他猛地轉過身,臉上毫無血色,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他避開了所有人探究的目光:“別停下!繼續往前爬!快!”
他的催促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緊迫感。沒有人敢再問,巨大的恐懼和班長的異常反應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們。其他人壓下喉嚨裏翻湧的無數疑問,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那微弱的、代表著“出路”的光亮。
他手腳並用,更加用力地向那光亮爬去,濕滑的泥濘冰冷刺骨,洞壁上那些若有若無的扭曲刻痕在黑暗中如同無數窺視的、冰冷的眼睛。
其他人緊隨其後,動作因為恐懼和疲憊而更加笨拙。背著人的男生咬緊牙關,汗水混合著塵土流進眼睛,刺痛難忍,但他不敢停下。
剛才回光返照的那具身體此時軟綿綿地伏在他背上,體溫低得嚇人,仿佛剛才那怨毒的低語抽走了他身上最後一絲屬於人類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