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四方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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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都洛陽,晉王府。
    司馬炎的案頭上擺著兩封奏報。
    一封奏報來自新上任的幽州刺史司馬伷。
    司馬伷告訴司馬炎,劉淵反了。
    不但反了,而且還在薊縣立了一個新皇帝,國號為漢。
    聽到漢這個字,司馬炎都快應激了。
    南邊一個蜀漢坑大魏坑的還不夠,又蹦出來一個漢。
    可以說大魏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因為蜀漢的緣故。
    對於這個消息,司馬炎倒不怎麽驚訝。
    因為劉淵要造反這件事,幾乎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
    唯一讓司馬炎感到惱火的是,劉淵打著的大漢的名頭。
    大漢已經被掃進故紙堆裏幾十年了。
    怎麽還有人打著它的招牌!
    另一封奏報則來自王濬。
    王濬的奏報中,說了一件讓司馬炎很是憂心的事。
    僅僅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蜀漢水師就從一開始被吳國水師壓著打。
    成長到了能在吳國水師手中堅持一段時間才敗。
    這話在外行聽來,恐怕會覺得隻是在罵人。
    可是說這句話的王濬。
    司馬炎就不會這麽覺得。
    而且司馬炎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廢物。
    吳國水師的實力他心裏還是清楚的。
    那是吳國能夠和大魏對抗的底氣所在。
    這次兩國的聯合軍演為什麽魏國會就坡下驢的不再去管。
    說白了,魏國拿吳國水師沒辦法。
    能和吳國水師對抗很長時間才落敗的蜀漢水師。
    不過是一支剛成立幾年的新軍罷了。
    上一次露頭還是在魏興之戰。
    短短兩年時間,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怎能讓司馬炎不感到憂心。
    而這兩封奏報雖然來路不同,所講之事也不同。
    但其目的卻是相同的,都是問自己要錢要兵。
    司馬伷的要求,司馬炎不打算理會。
    前兩天司馬駿送回來的奏報告訴司馬炎。
    他已經和王渾順利會合,並且王戎也接受朝廷征辟。
    大軍正在朝著薊縣的方向進發。
    但是王濬的要求他卻不能不管。
    司馬攸這個廢物已經丟了隴西三郡,那涼州和西域都護府也肯定保不住。
    那個杜預之前在雍州墾荒,就是效仿的劉諶。
    若是所料不差,劉諶絕對要在隴西三郡和涼州繼續做這些事。
    有這些土地在手,劉諶肯定能讓蜀漢的實力提高一大截。
    有了這些地方的資源供給,蜀漢水師肯定能夠毫無阻礙的發展。
    若是一直放任不管的話,將來會對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脅。
    因為司馬炎心裏很清楚,劉諶這支水師肯定不會先對付吳國,必然要先對自己下手。
    可讓司馬炎感到窩心的是,現在的他一時間也拿不出來多少東西了。
    之前為了快速奪回長安,司馬炎賣給士族不少好處。
    甚至連土地這種東西都交到士族的手裏,這才換來他們的支持。
    誰知道那司馬攸對付劉諶沒什麽手段,對抗自己倒是招數頻出。
    硬是在馮翊一線攔住羊祜這麽長時間。
    導致自己現在寸功未建。
    還把物消耗了很大一部分。
    哪裏有東西給王濬。
    司馬炎手裏倒也不是沒有底牌。
    稅收、鑄幣、鹽鐵經營這些東西,在危急關頭都可以拿來換取士族的支持和好處。
    可問題在於,這些東西都交出的話,自己這個晉王當的還有什麽意思?
    更不要說將來想要再進一步的想法。
    而且司馬炎心裏很清楚,這些士族是喂不飽的,到最後他們的野心和欲望甚至會吞噬掉司馬家。
    想到這裏,司馬炎就感到十分的焦慮。
    他隻能寄希望於司馬駿趕緊拿下劉淵,替司馬家稍微挽回些顏麵。
    而另一邊,司馬攸的日子同樣也不好過。
    隴西三郡的丟失,不單單隻是損失土地和人口那麽簡單。
    還有稅收以及兵源。
    反觀劉諶,獲得土地和人口的同時,還能補充到蜀漢稀缺的騎兵。
    司馬攸相信過不了多久,蜀漢就能拉出一支屬於他們的騎兵。
    到那時候,劉諶隻會更加的難對付。
    同時,三郡的丟失也讓廣魏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一旦廣魏有失,劉諶就能從上邽出兵,直接威脅到扶風郡。
    而陳倉,就在扶風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廣魏是張瑞的地盤。
    這個原本割據一方的諸侯讓司馬攸感到十分的礙眼。
    甚至一度想要從張家手裏拿回廣魏。
    要不是司馬炎的進攻和劉諶的入侵。
    說不定他已經開始著手在做這件事了。
    現在想想,幸虧沒有來得及動手。
    因為作為張家的基本盤,張瑞肯定會盡最大可能的替自己抵擋劉諶。
    至於那支鮮卑兵馬。
    司馬攸也知道他跟著劉淵造反了。
    這對於司馬攸來說,明顯是個好消息。
    說不定還能替自己吸引一些司馬炎的注意力,讓自己能夠稍稍喘一口氣。
    而且有杜預在東邊頂著,司馬攸暫時也不需要為洛陽進犯感到擔憂。
    他得先解決掉劉諶這個麻煩!
    “鍾卿,咱們不能坐視劉諶在隴西坐大。”
    “等他站穩腳跟,必然會進犯扶風。”
    “一旦陳倉有失,長安便會門戶洞開。”
    司馬攸對鍾會說道。
    前不久,杜白從廣魏返回長安,把隴西四郡的情況一一告知二人。
    司馬攸對此雖然很是窩火,但卻沒有要處理杜白的打算。
    因為人家確實盡力了,在幾乎沒有什麽補給的情況下,硬生生的扛了一個冬天。
    換做自己,恐怕未必能 堅持這麽久。
    鍾會同樣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也沒有因此對杜白有什麽意見。
    聽到司馬攸的話,鍾會立刻說道:
    “眼下奪回隴西三郡,恐怕有些艱難。”
    “除非劉諶犯什麽重大失誤。”
    “好在廣魏有張瑞在,隻要能守住廣魏,劉諶短時間內就沒法繼續東進。”
    “而且打下這麽大的地盤,就算是消化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咱們就有機會從長計議。”
    聽到鍾會的話,司馬攸的心中稍安。
    鍾會能這麽說 ,多半是已經想到什麽對策了。
    “哦?那鍾卿的意思是?”
    鍾會說道:
    “當初杜將軍在關中墾荒,實乃效仿劉諶之舉。”
    “若是臣所料不假,那劉諶必然會在隴西三郡開墾荒地。”
    “以積蓄力量,為將來進犯長安做準備。”
    “此前司馬都督曾在雍州借來兵卒數萬。”
    “咱們可以用這些士兵做些文章。”
    之前司馬望憑借著自己的名望以及司馬攸給關中士族的好處。
    成功的從他們手中借到數萬士兵。
    既然已經借到手,自然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那些士族同樣也明白這個道理。
    “殿下可還記得那支進犯雍州的兵馬?”
    司馬攸點了點頭。
    這支兵馬是從益州來的。
    而且前不久自己已經成功的找到了他們的落腳點。
    在看到這個落腳點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這哪裏是什麽落腳點,簡直就是一座城池。
    裏麵的規劃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隻可惜已經是人去屋空,魏軍撲了一個空。
    “既然這些人能從益州不辭辛苦的跑到雍州襲擾長安。”
    “那咱們同樣也可以派人去往隴西三郡襲擾劉諶。”
    “隻要能讓他沒法安心在隴西發展。”
    “時間一久,光是補給就能拖垮他們。”
    “到那時候,就算咱們不出兵,他們也得想法子退走。”
    聽完鍾會的話,司馬攸還沒說話,杜白就先一步開口:
    “太尉此舉恐怕不行。”
    “下官在顯親之時就對劉諶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
    “此人在籠絡人心上的確有一套。”
    “別的地方下官不清楚,但是在天水,蜀國的名望絕對不低。”
    “而且當地百姓對於蜀軍十分的擁護。”
    “下官擔心會適得其反啊!”
    鍾會對劉諶的了解,僅限於自己退出漢中之前。
    之後的故事都是從別人的嘴裏聽說的。
    不過對於劉諶會籠絡人心這一條。
    鍾會倒是十分的讚同,若是沒有籠絡人心的能力。
    恐怕也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一個搖搖欲墜的蜀漢經營到今天這一步。
    不過鍾會根本不在乎這些,人心就像是牆頭草,隻會隨風倒。
    “劉諶所依仗者,不過是愚弄百姓罷了。”
    “他所謂的好處無非就是讓百姓嚐到一些甜頭,然後哄騙百姓替他賣命。”
    “這一點,從他幾年時間就攢下足夠入侵咱們的錢糧就能看得出來。”
    “區區兩州之地,若是不對百姓極盡盤剝,如何能撐得住這麽長時間的消耗。”
    “所以在他經營隴西三郡的這段時間,必然會以一種十分親和的姿態對待這三郡的百姓。”
    “既然他要這麽做,那就好辦了。”
    “當初他怎麽對付咱們的,咱們怎麽對付他就行了。”
    “咱們也可以在守住廣魏的同時,派人到隴西三郡 進行襲擾。”
    司馬攸聞言來了興致:
    “哦?此話怎講?”
    鍾會接著說道:
    “焚燒糧食,破壞生產!”
    “隻要能做到些,劉諶就隻有敗亡一條路。”
    “因為劉諶若是想維護好三郡百姓,就必須從後方調糧來供養這些百姓。”
    “如此一來,就會無限的增大他們的後勤 壓力。”
    “若是不這麽做,說明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籠絡人心罷了。”
    “沒了人心,蜀軍拿什麽在隴西立足?!”
    聽到鍾會的話,杜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擺明了是不拿隴西三郡的百姓當人啊!
    “隴西三郡百姓何辜?竟要遭此大禍!”
    杜白不忍心的說道。
    鍾會搖了搖頭:
    “從他們接受蜀國統治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再是大魏百姓,而是大魏的敵人。”
    “對待敵人,為什麽要心慈手軟?”
    “之前那支蜀軍在雍州的所作所為,莫非明玉不知?”
    “況且我也沒說完全不管他們的死活。”
    “隻要他們願意逃離隴西,就依然還是咱們的百姓。”
    “等將來朝廷奪回隴西,我自然會請秦王替他們向陛下求情 ,減免賦稅。”
    “這叫恩威並施!”
    司馬攸聞言點了點頭說道:
    “正是這個道理,好教他們知道背叛朝廷不是沒有代價的。”
    “也順便給他們點教訓,省得敵人一來,他們就隻顧著投降,絲毫不念朝廷之恩!”
    杜白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那支入侵雍州的蜀軍可從來 都沒有對百姓下手過!
    鍾會的提議被司馬攸通過,並很快以長安朝廷的名義正式下發。
    一支軍隊輕裝從長安出發,再次踏上了前往隴西三郡的路。
    這支兵馬意圖不在和蜀軍廝殺,而是盡可能的破壞隴西三郡的生產。
    另一邊,曆時兩個月的聯合軍演落下帷幕。
    漢軍水師折損了十幾艘戰船以及幾十個士兵的生命。
    這些士兵裏甚至還有幾個出身講武堂的學子。
    雖然很是可惜,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初準備軍演的時候,就留有死亡名額,為的就是讓所有人不把這次軍演當做兒戲。
    好在這種犧牲是值得的。
    漢軍水師在這種強壓下,成長飛速。
    雖然依舊不是吳國水師的對手,但陸晏知道,這種差距隻是硬實力上的差距。
    陸晏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替大漢打造一支強大的水師。
    而另一邊的朱琬也因為軍演結束而長出一口氣。
    心裏也早就沒有了一開始的驕傲。
    這兩個月的軍演讓他越來越對自己感到不自信。
    這支漢軍水師真的隻建成不到兩年時間嗎?
    為什麽給自己的壓力居然這麽大?
    從一開始被自己隨意暴打,到後來的認真對待。
    到最後甚至不得不掏出一些壓箱底的東西。
    雖然一直是吳軍在贏,但是這種贏卻讓朱琬感到很是焦慮。
    幸好軍演結束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動用真本事。
    同時他也不希望再有這種軍演,因為下一次的漢軍水師絕對比這一次的更難對付!
    西陵都督府,陸晏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年輕人正恭敬的站在陸晏身邊。
    而陸晏的眼睛卻隻盯著陸抗看:
    “父親,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孩兒的建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