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練民兵
字數:10320 加入書籤
隴西郡,安固縣,趙家峪。
一群土生土長的百姓,此刻正在展示一副迥然不同的畫風。
一個年輕人站在十幾個同齡人甚至年齡稍大的村民前麵。
有板有眼的指揮著這群人進行操練。
而隊伍最前列的那兩個壯漢,身上甚至還披著一件破舊但卻不殘缺的鎧甲。
年輕人名叫趙政,講武堂四期學子。
奉朝廷之命,被分到趙家峪為當地百姓練兵自保,以抵禦那些竄入本地的流寇。
趙家峪人口不過兩百 ,所以來的時候,趙政帶了三副鎧甲。
初來之時,百姓們對趙政充滿了戒備。
因為誰都知道趙政身上那副明晃晃的鎧甲的威力。
說句不誇張的話,如果趙政願意。
甚至可以憑借著身上的這副鎧甲屠村。
但是看到趙政身邊點頭哈腰的裏正的時候。
人們又本能的放下了戒備。
然後就知道這是大漢朝廷派來幫他們抵禦流寇的人。
從裏正的嘴裏得到證實之後,百姓們的態度瞬間就發生了變化。
是那個把他們從亂民手中解救下來的大漢派來的人!
再加上通報姓名之後,這位大漢朝廷派來的人也姓趙。
心中的戒備就更少了。
雖然此時的趙家峪還沒有受到流寇的影響。
但是在經曆了之前的隴西之亂後,百姓們的生活突然就蒙上了一層恐慌。
此時朝廷派人前來,還是帶了甲胄的,頓時讓趙家峪的鄉親們心安不少。
可是在詢問中得知隻有趙政一人前來後,那份心安又蕩然無存了。
幾天時間過去,本村百姓就跟態度親和的趙政混了個臉熟。
心中的憂慮自然也就藏不住:
“我們可聽說那夥流寇是有馬的。”
“小將軍就一個人,怎麽對付得了他們?”
“倒不如給你家皇帝捎個話,讓他多派些人來,好保護我們。”
“我們情願給你家皇帝多交些稅。”
“是啊,多交些稅也是可以的。”
聽到村民的話,趙政笑著說道:
“這些流寇有馬,朝廷想要剿滅他們,也得派騎兵前來。”
“騎兵的馬一天就要消耗粗料幾十斤,豆子十幾斤。”
“還要吃鹽,甚至是吃雞蛋。”
“恐怕咱們趙家峪全村人的口糧,都養不了一匹戰馬。”
趙政這話有真有假,這些消耗確實是真的,但這種消耗僅限於戰時。
平時不可能給戰馬吃這麽好。
但即便是平時,一匹戰馬的維護也是一筆不小的財政消耗。
聽到趙政的話,在場的人連連咋舌。
以往朝廷征收馬稅,他們都是用錢糧結算,平攤到一戶的身上,倒也能夠忍受。
此時聽到趙政的話,才知道沒有朝廷替自己兜底,養馬會讓大家付出多大的代價。
可沒有馬,如何應對那些流寇?
聽到眾人的擔憂,趙政笑著說道:
“你們猜猜陛下為什麽在知道流寇明明有馬的情況下,還要派我到咱們趙家峪來?”
“而且還是我一個人來?”
眾人自然不知,連連搖頭。
趙政接著說道:
“陛下說,自救者天救之。”
“所以派我前來挑選村中丁壯,組織成民兵,用來對付那些流寇。”
聽到民兵二字,百姓們瞬間應激:
“大漢不是答應過我們不在這裏征兵嗎?”
“怎麽這麽快就出爾反爾?!”
聽到這話,趙政趕緊說道:
“諸位且先聽我說,此兵非彼兵!”
“並不是讓你們前往大漢軍中效命。”
“而是像之前朝廷征人駐防郡縣一樣。”
“隻不過這次守衛的是你們自己的村子!”
聽到這裏,百姓才把心放下來,這種守衛本鄉本土的事倒不意外。
“不光是要把你們組織起來,還要傳授你們戰法,給你們發放鎧甲。”
趙政指了指牆上掛著的那兩副略顯破舊的鎧甲,立刻引來了眾人的驚呼。
他們早就好奇為什麽趙政一個人會帶來三副鎧甲,原來除了一套是他自己的外。
剩下的兩副是要分給自己這些人的。
村民們的心裏頓時激動了起來。
有鎧甲,那就意味著有了戰鬥力,雖然在麵對騎兵的時候依然處於下風,但起碼有資格反抗一下。
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隻能任人宰割。
至於那兩副鎧甲的歸屬,也不用趙政過多解釋,肯定是身強體壯者才有資格穿。
既可以有鎧甲穿,又是保衛本鄉本土。
而且訓練也是閑暇之時才有的。
本村的青壯立刻就開始報名。
隻不過趙家峪是個一般村落,最終隻湊出來十幾個適合的青壯組織成民兵進行操練。
但這對於趙政來說,已經足夠了。
又不是真的指望這些人跟流寇拚命。
他們的目標就是驅離,真正和這些流寇拚命的另有其人。
而在趙政告訴這些已經成為民兵的青壯,鎧甲的歸屬問題後。
這些青壯頓時沸騰了。
原來這些鎧甲並不是穿到誰身上就是誰的,而是誰的訓練最為突出才有資格穿這些鎧甲。
這一舉動立刻引起了這些人的訓練熱情。
不光是要為了奪得這份能夠穿鎧甲的榮譽,更重要的是有鎧甲在身,就能比別人多幾成活下來的幾率。
事關性命,誰敢鬆懈!
“好了,基本操演已經結束,接下來該分組對抗了。”
和在講武堂學到的一樣,趙政並沒有單純的隻是讓這些民兵做機械的訓練。
而是每隔幾天就讓他們分成兩隊進行對抗。
民兵們也在這一個多月的訓練中習慣了這種模式。
緊張之餘,又帶著一絲興奮。
因為每次對抗過後,第二副鎧甲的歸屬權就會易主。
至於為什麽沒有第一副,因為誰都打不過村裏的趙大牛,所以那副鎧甲就一直在他的身上穿著。
眾人舉著手中的木棒自覺的分成兩隊。
卻被趙政攔住了:
“今天不用木棒,用長槍!”
趙政在眾人的麵麵相覷中讓人抬了十幾杆簡陋的長槍,拎著十幾塊厚木板過來。
槍頭也是從天水帶來的,但槍杆卻是從當地取材製作的,所以才會耽擱這麽久。
同樣的,這些木板也是臨時趕製的,雖然不是真的鎧甲,但卻能夠擋住胸前要害。
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這到底是練兵還是殺人?
這一槍捅下去不死也殘啊!
而麵對這種局麵,趙政也有話說:
“我到趙家峪已經一個多月了。”
“那些流寇按照流竄速度也應該快要到了。”
“他們可不會手持木棒前來。”
“若還是用木棒這種毫無威脅的東西訓練,等敵人拿著真刀真槍過來的時候,你們有什麽資格反抗?”
“隻有訓練也用真家夥,才能讓你們更加注重進攻和防守,才可以更好的在敵人的攻擊下活命!”
“就算真的在訓練中受傷,也好過到戰場上喪命!”
“不過,你們進攻的時候盡量往木板上捅,防守的時候同樣也要用木板去擋!”
“盡可能的減少傷害。”
說著趙政便把這些長槍和穿好麻繩的木板分發下去。
握著長槍,把木板掛在胸前,眾人的緊張感立刻就上來了。
趙政一聲令下,所有人小心翼翼的進行試探。
這可是真家夥,萬一弄不好是會受傷的!
趙政看著眾人試探了半天也沒個動靜。
眉頭一皺,走到趙二牛的身後,一屁股踹到他屁股上,踹的趙二牛一個趔趄。
手中長槍也不由自主的遞了出去,嚇的對麵的人趕緊閃身。
“瞧見了沒有,就這麽打,就這麽躲。”
“練不成的話,就算木棒耍的再好,也不過是隻猴!”
“敵人根本不會把你們放在眼裏,你們就隻是一群廢物!”
有了趙二牛這個開頭和趙政的這番話的刺激。
這群民兵終於動了起來,開始互相遞出手中的長槍。
趙政見狀也拿著長槍加入進去。
不過他的加入可不是為了和這些民兵一起操練。
除了指點他們外,也防著真有人收不住手捅傷別人。
對抗結束後,所有人的臉上既激動又後怕。
激動是因為漢人基因裏都是有血性的,隻不過平時都被隱藏起來。
隻有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被激發出來。
後怕則是因為對抗結束後,看著明晃晃的槍頭,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過既然是訓練,那就不可避免的會有人受傷。
好在受到的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傷到要害。
簡單的處理一下,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接下來的訓練中,由於閾值被拔高的原因,趙家峪的丁壯們主動摒棄了木棒,采用長槍進行對抗。
而趙政也逐漸的加入簡陋的盾牌,以及軍陣戰法。
這些人在訓練中勇猛精進,雖然還比不上正規士兵,但是已經初具雛形。
九月,當田地的莊稼開始收獲的時候,趙政也暫時停止了訓練。
糧食才是百姓的命根。
趙政也拿起農具幫著趙家峪的鄉親們收糧食。
村民們也早就習以為常了。
從這位小將軍到趙家峪之後,一有閑暇便幫著村民幹活。
起初大家還都不習慣,但時間久了,眾人便接受了趙政的這種做法。
也對趙政所代表的大漢逐漸升起好感。
就連村子裏的幾個年輕姑娘,都對趙政心生好感,時不時的就來看趙政操練這些民兵。
那些小夥子們也在這種刺激下更加努力的進行訓練。
“趙小將軍,老漢我枉活六十五,還頭一次見當官的給百姓幹活的。”
“咱們陛下可真是位聖君啊!”
聽著老漢話裏從一開始的你們皇帝變成咱家陛下,趙政知道自己這些時日的心血沒有白費。
“這才哪到哪啊!”
“陛下說了,等將來滅了這些魏狗,咱們大漢就會迎來太平盛世。”
“到時候人人都能吃飽穿暖,還不用受官府盤剝。”
趙政笑著說道。
“就怕老漢活不到那天喲。”
趙政起身鄭重其事的說道:
“會的,你和你的兒子、孫子甚至子孫後代都會享受到的!”
老漢看著趙政認真的模樣,當即開懷大笑道:
“行,老漢一定好好活,爭取活到太平盛世的那天!”
說話間,遠處一個身影正在朝著趙政這邊狂奔。
餘光瞥見後,趙政心中大警。
開始秋收的時候,趙政就專門派人在村子幾裏外的地方轉悠。
因為收莊稼的時候不可能穿著鎧甲收。
萬一這個時候敵人衝過來,別說是這些村民了,就連自己都得等死!
沒想到還真讓自己預料到了。
目光越過此人,朝他身後看去。
果然在他身後更遠的地方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趙政當即吹響脖子上的哨子,高呼著讓所有人放下一切返回村子。
很快,那人便上氣不接下氣的來到趙政身邊:
“趙小將軍,敵人總共有三騎,正在朝咱們這邊殺過來!”
聽到敵人居然有三騎,趙政心中也陡然一驚。
這麽多!
好在離村子不遠,趙政立刻下令所有人往後撤,
野外步兵根本就是騎兵的靶子,所以趙政準備在村子裏和這些敵人周旋。
退到村子裏之後,趙政立刻分發兵器和盾牌。
他也和趙二牛以及另一個叫趙大壯的開始披甲。
等到三人的鎧甲剛剛穿好,敵人就已經殺到村口了。
趙政立刻帶著這些民兵組成陣型,擋住這些人進村的道路。
騎兵到達村口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衝殺。
其中一人緩緩打馬上前:
“我等並無惡意,隻需要你們準備一些吃食,我們便會退走!”
“否則進村之後,雞犬不留!”
聽到他的話,趙政頓時一愣,隨即便高喊道:
“別聽他們的!他們在騙人 !”
果然,身後的青壯在聽到對麵的話後,產生了一絲騷動。
如果能夠用點吃的換平安的話,百姓們還是很願意的。
好在趙政提醒的及時,要不然還真有可能出岔子。
“想要吃的也行,乖乖下馬受縛,我們大漢有待俘虜!”
眼見計謀沒有得逞,對麵那人臉色一沉。
自從奉命來到隴西搞破壞後,一開始確實順風順水。
但沒過多久,便被蜀軍追著打。
若隻是如此倒也罷了,從來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隻要想跑,終究還是能跑掉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開始變得有點不對勁兒起來。
月餘前,隴西的這些村落裏開始出現一些武裝抵抗力量。
若單單隻是有人抵抗也就算了,牛羊都不會任人宰割,何況是人。
但這些武裝抵抗力量有鎧甲,就讓人很意外了。
他們這些人到隴西三郡主要是搞破壞,大多數都沒有備甲。
有也是皮甲。
雖說拚命的話,對麵不是自己的對手,可問題是他們來也不是為了拚命的。
自己固然能夠殺死他們,但看著那明晃晃的槍頭,再看看防護能力不足的自己。
大部分還是選擇退走。
可這一退,就意味著他們的給養也沒法補充,人倒還能忍,坐騎怎麽辦?
沒有坐騎的幫忙,他們怎麽可能在蜀軍的圍剿中逃脫?
到後來,他們已經不奢求能不能在隴西搞破壞,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這種情況下,不拚命也得拚命了。
在發現自己的計策被看破後,為首那人一聲呼哨。
身後兩騎開始提速朝著趙政他們衝殺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