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別總踮著腳夠樹葉，會摔疼的！”
    媽媽的尾巴輕輕掃過阿布的後腿，棕黃色的鬃毛在晨霧中泛著微光。小長頸鹿阿布趕緊放下前蹄，蹄尖剛碰到地麵，就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脖子上的斑紋像一串不規則的雲朵，飄在瘦瘦高高的身體上方。
    “可是媽媽，”阿布仰頭望著頭頂的金合歡樹，最高處的嫩葉在微風中晃呀晃，“圖圖說，他哥哥能吃到最頂端的葉子，那裏的陽光最足，葉子最甜。”
    “圖圖的哥哥已經三歲了，而你才八個月大。”媽媽低頭啃著低處的樹葉，睫毛下的眼睛忽然閃過一絲擔憂，“再說，長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阿布沒聽清媽媽的後半句話，他盯著樹幹上的蝸牛，忽然發現自己的脖子比昨天又長了一點點——昨天還夠不著的第二根樹杈，今天輕輕一伸脖子就能碰到。他興奮地用舌頭卷住一片嫩綠的葉子，卻不小心被葉尖的刺紮到了舌頭。
    “嘶——”阿布甩著舌頭後退，撞到了媽媽的肚子。媽媽無奈地笑了，用鼻尖幫他舔掉嘴角的草汁：“金合歡的刺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吃的時候要像這樣......”她伸長脖子，精準地避開尖刺，卷住葉片邊緣輕輕一扯，嫩葉就乖乖進了嘴裏。
    阿布跟著學，卻總是被刺紮到。正當他急得直跺腳時，遠處傳來“噠噠”的蹄聲。一群斑馬跑過，黑白條紋在陽光下晃成一片，領頭的小斑馬圖圖朝他揮了揮尾巴：“阿布，快來和我們玩！”
    “我在學吃樹葉呢！”阿布大聲回應，卻看見圖圖突然停下腳步，盯著他的脖子看。
    “你的脖子又變長了！”圖圖跑回來，仰頭看著阿布的臉，“昨天還隻到我哥哥的肩膀，今天都超過他的角了！”
    阿布的心裏忽然像有隻小鳥在撲騰。他想起上個月族群遷徙時，自己還隻能吃到灌木叢的葉子，而現在，已經能碰到成年斑馬的頭頂了。他故意踮起腳尖，感覺風從脖子上的斑紋間穿過，帶來一絲涼涼的快意。
    “小心！”媽媽的叫聲突然變得尖銳。阿布感覺腳下的土地猛地一震，低頭看見一隻土撥鼠從洞裏探出頭來，正好奇地盯著他的蹄子。原來他剛才太得意，差點踩壞土撥鼠的家。
    “對不起呀。”阿布趕緊退後幾步，卻因為脖子太長失去平衡，晃了晃才站穩。圖圖看著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阿布，你像根會走路的竹竿！”
    阿布的耳朵立刻紅了。他知道自己的脖子比同齡的長頸鹿都長，每次低頭喝水時，都要叉開前腿才能讓嘴巴碰到水麵，樣子笨拙極了。昨天午睡時，他還聽見羚羊阿姨在說：“那孩子的脖子太長了，恐怕......”
    “恐怕什麽？”阿布想問媽媽，卻被遠處的象群叫聲打斷了。媽媽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該去水源地了，今天帶你認識一種新植物——辣木樹，它的葉子能治咳嗽。”
    水源地旁的辣木樹果然很高，樹幹筆直地指向天空，頂端的葉子像綠色的星星。阿布伸長脖子，還差兩掌的距離夠不著。這時，一隻成年長頸鹿走到樹旁，輕鬆地卷住葉子吃起來，脖子上的斑紋隨著吞咽動作輕輕起伏。
    “那是卡卡姐姐，”媽媽說，“她的脖子有兩米長，是族群裏最高的雌鹿。”
    “卡卡姐姐，”阿布鼓起勇氣上前，“你的脖子......能碰到雲朵嗎？”
    卡卡姐姐低頭看著他，眼睛彎成溫柔的月牙：“傻孩子，雲朵在更高的地方呢。不過有一次下雨時，我看見自己的影子投在雲裏，好像脖子真的夠到了天空。”
    阿布聽得入神，沒注意到腳下的泥坑。“撲通”一聲，他的前蹄陷進了泥裏，慌忙中想抬頭，卻被長脖子帶得往後一仰，差點摔倒。卡卡姐姐趕緊用腦袋頂住他的背，幫他穩住身子。
    “小心呀，”卡卡姐姐用尾巴掃掉阿布蹄子上的泥，“長脖子是上天給的禮物，但也需要慢慢學會和它相處。我小時候也總被自己的影子嚇到，以為來了個長脖子妖怪呢！”
    阿布忍不住笑了，忽然發現卡卡姐姐的斑紋像不規則的樹葉，而自己的斑紋更像破碎的星星。這時，遠處傳來獅吼，水源地的動物們立刻騷動起來。媽媽一把將阿布護在身後，阿布隻看見長頸鹿們迅速圍成一圈，把幼鹿們擋在中間，高高豎起的脖子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獅吼漸漸遠去，阿布卻還在發抖。他看著自己細長的腿和搖晃的脖子，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負擔：“媽媽，要是我的脖子沒這麽長就好了，逃跑時也不會這麽笨。”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輕輕舔了舔阿布的耳朵：“還記得去年旱季嗎？我們找不到食物，是你最先發現了高處的刺槐葉，才讓大家撐到雨季來臨。長脖子不是負擔，阿布，它是你的翅膀。”
    阿布愣住了。他想起那個炎熱的下午，族群裏的小羚羊們都餓得走不動路，而他踮著腳，第一次嚐到了高處樹葉的味道——雖然有點苦，但帶著陽光的溫度。他把葉子扯下來分給大家，圖圖吃著葉子說：“阿布，你好像會摘星星的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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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以後，阿布每天都會幫大家摘高處的樹葉。今天，他又幫河馬爺爺夠到了蘆葦叢裏的睡蓮，幫犀鳥阿姨找到了藏在樹洞裏的蛋。原來長脖子不是累贅，而是能幫助別人的魔法呀！
    傍晚，阿布跟著媽媽去草原邊緣散步。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脖子幾乎要碰到天邊的雲霞。忽然，他看見一隻雛鷹在天空中盤旋，翅膀劃過雲朵的邊緣。
    “媽媽，”阿布輕聲說，“你說雛鷹第一次飛的時候，會害怕自己的翅膀嗎？”
    媽媽看著天邊的雛鷹，眼神變得柔和：“也許會吧。但當它發現翅膀能帶它去看更遠的風景，能保護想保護的人，就會明白——所有與眾不同的存在，都是為了完成獨一無二的夢想。”
    阿布點點頭，忽然想起卡卡姐姐說的“影子投在雲裏”的話。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象自己的影子慢慢爬上雲朵，變成一架通往天空的梯子。風從耳邊吹過，帶來遠處金合歡花的香氣，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脖子輕得像片羽毛，隨時能跟著風，去觸摸那片湛藍的天空。
    這時，圖圖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嘴裏叼著一根長長的草莖：“阿布，快看我找到了什麽！”他把草莖舉過頭頂，上麵串著三顆鮮紅的野莓，“送給你的，謝謝你昨天幫我摘芒果！”
    阿布接過野莓，忽然發現圖圖的條紋和自己的斑紋在夕陽下交織，像一幅會動的畫。他小心翼翼地把野莓分給媽媽和圖圖，長脖子在夕陽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野莓的汁液染在嘴角，甜絲絲的，像天邊的晚霞一樣甜。
    夜幕降臨時，阿布躺在媽媽身邊，看著星星一顆一顆爬上夜空。他的脖子枕在柔軟的草地上，遠處的長頸鹿們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忽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阿布下意識地伸長脖子，仿佛能跟著流星，去觸摸那片閃爍的星空。
    “媽媽，”他打著哈欠說，“明天我想早點起來，去看看日出時的雲朵。說不定......我的影子真的能碰到它們呢。”
    媽媽輕輕舔了舔他的額頭：“一定會的，我的小天空觀察者。睡吧，等你醒來，陽光會為你的脖子鍍上金邊，就像給夢想鑲上了亮晶晶的邊框。”
    阿布閉上眼睛，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長頸鹿形狀的風箏，脖子是長長的線，斑紋是彩色的旗，在風裏輕輕搖晃。他飛過金合歡樹頂，飛過波光粼粼的湖泊，飛過連綿的山脈，終於觸到了一朵般的雲——雲裏藏著一顆星星，正閃著光，像在說：“歡迎來到你的天空之夢。”
    在這個夜晚，草原上的每一隻動物都不知道，有一隻小長頸鹿正在夢裏飛翔。他的長脖子不再是別人眼中的奇怪標誌，而是通往星空的橋梁，是載著夢想起飛的翅膀。而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時，他會帶著這份溫柔的信念，繼續在屬於自己的天空下，慢慢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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