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掛逼長生訣
    夜色如墨，將城中村的肮髒與破敗溫柔地或者說，敷衍地）遮掩起來。
    李三，或者說李掛逼，依舊蹲在那個散發著餿臭味的垃圾桶旁，手裏緊緊攥著那塊冰涼的黑色牌子。
    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舒爽感尚未完全消退，如同在炎炎夏日猛灌下一瓶冰鎮可樂，從頭爽到腳趾頭。疲憊的身軀仿佛被注入了一絲微弱的活力，連帶著那顆因長期“掛逼”而變得麻木的心，也破天荒地加速跳動了幾下。
    “這玩意兒……到底是個啥？”
    李三把牌子舉到眼前，借著昏暗的路燈光仔細端詳。牌子入手沉甸甸的，非金非鐵，表麵那些鬼畫符般的紋路在微光下似乎真的在緩緩流動，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
    他嚐試著再次用手指摩挲那些紋路，期待著那股神奇的涼意再次出現。然而，牌子隻是靜靜地躺在他掌心，冰涼依舊，卻再無半點反應。
    “媽的，一次性的？”李三有些失望，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一塊破鐵牌子，還能是充電寶不成？剛才那一下，八成是自己累懵了產生的幻覺。
    可那舒爽的感覺又如此真實……
    他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拋開。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的生存問題。身無分文，饑腸轆轆，連今晚的落腳點都還沒著落。那個該死的黑中介王哥，還有那幾個打手，說不定還在附近轉悠。
    得找個地方貓起來。
    他的目光習慣性地投向了不遠處的“飛龍網吧”。那裏是他最熟悉的“家”，雖然髒亂差，但至少能遮風擋雨，而且……網吧裏人多眼雜，相對安全。
    可問題是，進網吧得有錢。
    李三摸了摸比臉還幹淨的口袋，歎了口氣。看來，今晚得在外麵“打野”了。
    他將那塊黑色牌子小心翼翼地、近乎珍藏般地塞進內褲的暗兜裏——這是他身上唯一還算“安全”的地方。然後，他佝僂著身子，像隻幽靈般融入了城中村更深的黑暗之中。
    “打野”，在三和的語境裏，通常指在公園長椅、橋洞、或者廢棄建築裏過夜。運氣好的話，還能撿到點別人丟棄的食物或者能賣錢的廢品。
    李三的目標是附近一個正在拆遷的工地。那裏有不少廢棄的板房，雖然破敗，但至少能擋點風。
    他輕車熟路地繞過幾條堆滿建築垃圾的小路，來到工地邊緣。借著月光，他看到一間還算完整的板房，門鎖早已不知所蹤。
    他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人後，閃身鑽了進去。
    板房裏空空蕩蕩，彌漫著一股塵土和黴味。地上散落著一些破布和廢紙。李三找了個相對幹淨的角落，蜷縮著坐了下來。
    肚子餓得咕咕叫，身體也因為白天的勞累和剛才的奔跑而疲憊不堪。他靠在冰冷的鐵皮牆上，再次掏出了那塊黑色牌子。
    也許……再試試？
    他學著剛才的樣子，用手指仔細地、一寸一寸地摩挲著牌子上的紋路。這一次，他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屏住了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牌子依舊毫無反應。
    “果然是幻覺……”李三自嘲地笑了笑，準備將牌子收起來。
    就在這時，他腦中靈光一閃。
    剛才那股涼意出現的時候，自己好像……正處於極度疲憊和憤怒的狀態？情緒波動很大？
    而現在，自己雖然也累，但情緒相對平穩。
    難道……這玩意兒跟情緒有關？或者說，跟精神狀態有關？
    他努力回想著剛才被追殺、被克扣工錢時的憤怒和不甘，試圖讓自己再次激動起來。但這並不容易，尤其是在饑餓和疲憊的雙重打擊下。
    試了幾次無果，李三有些泄氣。他把牌子貼在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也許是累極了，也許是那股涼意確實有安神的效果，他靠著牆，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朦朧中，他感覺額頭上的牌子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比之前微弱許多、但確實存在的清涼氣流，緩緩滲入他的眉心，順著某種奇妙的軌跡，在體內遊走起來。
    這一次，他能清晰地“內視”到這股氣流的流動。它像一條細小的溪流，在他幹涸的河床般的身體裏，艱難地開辟著道路。所過之處，帶來絲絲清涼和舒緩。
    更奇妙的是，隨著這股氣流的流動，一些模糊的信息碎片，如同亂碼般湧入他的腦海。
    “……混沌……初開……遺民……苟存……”
    “……天地……無靈……人心……為引……”
    “……聚念……化炁……掛……長生……”
    信息斷斷續續，晦澀難懂。但最後那幾個字，卻異常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識裏。
    “掛……長生……”
    李三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他霍然坐直身體，心髒砰砰狂跳。
    剛才那不是夢！
    那股清涼的氣流，那些湧入腦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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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牌子，眼神變得無比熾熱。
    這塊從地攤上“撿”來的破牌子，竟然……竟然蘊含著某種功法？！
    而且這功法的名字……掛逼長生訣？！
    李三一時間哭笑不得。
    這名字也太他媽的……接地氣了吧！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和荒謬感，努力回憶著剛才湧入腦海的信息碎片。
    “天地無靈，人心為引……”
    “聚念化炁……”
    難道說，這功法修煉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天地靈氣，而是……人心念力？
    他想起了之前在網吧裏感受到的那種特殊“氛圍”——無數人聚集在一起，或興奮、或沮喪、或專注、或空虛……各種各樣的念頭交織碰撞，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念力場”。
    難道這《掛逼長生訣》，就是依靠吸收這種混亂駁雜的“念力”來修煉的？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這簡直是為三和量身打造的修仙功法啊！哪裏人多念頭雜？網吧！人才市場！掛逼麵館！
    李三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嚐試修煉。根據剛才那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呼吸吐納之法，可以引導那股清涼的氣流在體內運轉。
    他盤膝坐好——這是他從武俠片裏學來的標準姿勢，雖然他現在更像是在模仿一個等待被撿走的廢品。
    他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那模糊的吐納法門。
    吸氣……綿長……深入……
    呼氣……緩慢……悠遠……
    他嚐試著調整呼吸節奏，同時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塊貼在額頭上的黑色牌子上，觀想著那股清涼的氣流。
    一開始，毫無反應。
    他不氣餒，繼續嚐試。
    一次，兩次，十次，一百次……
    就在他快要放棄，以為這功法需要特殊環境或者自己資質太差的時候，丹田他猜大概是肚臍眼下麵一點的位置）深處，突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感！
    緊接著，一股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氣流，顫顫巍巍地從丹田升起，開始在他體內緩緩流動。
    成了！
    李三心中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依照著腦海中那模糊的行功路線，引導著這股微弱的氣流。
    這個過程異常艱難。那氣流如同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兒，跌跌撞撞，時斷時續。而且，僅僅運轉了幾個周天，他就感覺精神一陣疲憊，仿佛連續通宵打了三天遊戲。
    更要命的是，他感覺肚子更餓了。那種饑餓感，不再是簡單的胃部空虛，而是一種從細胞深處傳來的、對能量的極度渴望。
    “看來……修煉是需要消耗能量的。”李三苦笑。這跟汽車需要燒油一個道理。自己這輛破車，油箱早就空了。
    他停止了修煉，那股微弱的氣流也隨之消散在體內。雖然精神有些疲憊，但身體上的酸痛感似乎又減輕了一些。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必須搞到錢！必須吃飯！必須去網吧！
    那裏，才是最適合《掛逼長生訣》的修煉聖地！
    天色微亮，李三離開了廢棄板房。
    有了目標，他的腳步似乎也輕快了許多。雖然依舊是那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掛逼，但他的眼神裏，多了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光彩。
    他沒有再去三和人才市場。那裏雖然人多，但黑中介也多，風險太大。他決定另辟蹊徑。
    他來到附近一個大型超市的後門。這裏是超市處理臨期食品和廢棄紙箱的地方。
    憑借著多年的“掛逼”經驗，他輕而易舉地避開了保安的視線，溜達到了垃圾堆放點。
    運氣不錯，今天的廢紙箱格外多。他手腳麻利地將紙箱拆開、壓平、捆好。又在垃圾桶裏翻找了一番，找到幾瓶還沒完全喝完的礦泉水，以及半袋沒有發黴的麵包。
    他將礦泉水瓶裏的剩水倒掉，準備拿去賣錢。麵包雖然有點硬，但他毫不在意，三兩口就塞進了肚子。一股暖流湧入胃裏，稍微緩解了那令人抓狂的饑餓感。
    他扛著一大捆廢紙箱，來到附近的廢品回收站。
    “老板，這些多少錢？”
    老板是個叼著煙的中年男人，懶洋洋地瞥了一眼：“五塊。”
    “靠！這麽多才五塊？老板你心也太黑了吧！”李三叫屈。
    “愛賣不賣！現在紙皮就這個價！”老板不耐煩地揮揮手。
    李三沒辦法，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加上賣掉幾個礦泉水瓶，一共到手六塊五毛錢。
    這點錢，距離去網吧包個通宵還差得遠，但至少夠他吃一碗掛逼麵，再上幾個小時網了。
    他攥著這來之不易的六塊五毛錢，仿佛攥著全世界。
    先去填飽肚子。
    他來到熟悉的“姐妹麵館”——三和掛逼們的指定食堂。
    “老板娘，來碗掛逼麵，加個蛋！”李三豪氣地喊道。平時他可舍不得加蛋。
    “好嘞！”老板娘麻利地應著。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份量十足相對價格而言）的掛逼麵端了上來。清湯寡水，幾片青菜葉子，一個荷包蛋，這就是無數三和老哥賴以生存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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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也顧不上燙，呼嚕呼嚕地大口吃了起來。麵條順滑，湯頭鮮美主要是味精的作用），荷包蛋更是提供了寶貴的蛋白質。
    一碗麵下肚，他感覺自己終於活了過來。
    吃飽喝足，他直奔“飛龍網吧”。
    交了六塊錢押金，開了三個小時的機子。他特意挑了個最角落、最偏僻、也是最多人聚集的位置。這裏煙霧最濃，鍵盤聲最響，各種叫罵聲、嬉笑聲、鼾聲此起彼伏，簡直就是人間噪音博物館。
    但在李三看來，這裏簡直就是洞天福地！
    他戴上耳機網吧提供的，一個響一個不響的那種），假裝在看電影，然後悄悄將那塊黑色牌子貼在額頭上，閉上了眼睛。
    他再次嚐試運轉《掛逼長生訣》。
    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幾乎在他開始調整呼吸的瞬間，丹田處那股溫熱感就再次出現，而且比昨晚強烈了數倍！
    緊接著，一股比之前粗壯不少的氣流猛地升騰而起！
    更讓他驚喜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環境中那些駁雜、混亂的“念力”，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鐵屑般，正絲絲縷縷地朝著他匯聚而來，通過額頭上的黑色牌子進行某種轉化，然後融入他體內那股氣流之中！
    網吧裏的人越多，情緒波動越大比如打遊戲輸了罵娘的、贏了狂笑的），他能吸收到的“念力”就越多，體內那股氣流運轉的速度就越快，壯大得也越快！
    “臥槽！還真是這樣！”李三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掛逼長生訣》，簡直就是逆天！
    專門為網吧大神量身定做的修仙功法！
    他強忍著激動，全神貫注地引導著那股不斷壯大的氣流，在體內依照著特定的路線運轉。
    一個周天，兩個周天……十個周天……
    氣流越來越壯大，從一開始的涓涓細流，逐漸變成了一條奔騰的小溪。所過之處，經脈仿佛被拓寬、洗滌，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之前因長期營養不良和作息混亂而虧空的身體，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被修複、強化著。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視力、聽力，乃至思維速度，都在緩慢地提升！
    時間在修煉中飛速流逝。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
    當李三睜開眼睛時，他感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網吧裏依舊嘈雜混亂，空氣依舊汙濁不堪。但在他眼中，這一切似乎都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立體。他能輕易地分辨出遠處某個老哥鼾聲的細微變化，能捕捉到斜對麵那小子打遊戲時手指在鍵盤上跳躍的殘影。
    身體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雖然肚子又開始餓了，但這次不再是那種虛弱的、令人絕望的饑餓，而是一種充滿了力量的、對能量的渴求。
    他摘下額頭上的黑色牌子，發現牌子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但入手依舊冰涼。看來這牌子不僅是功法載體，還能輔助吸收和轉化念力。
    “好寶貝啊……”李三由衷地感歎，小心翼翼地將牌子再次收好。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脆響。
    雖然依舊是那個穿著破爛t恤、牛仔褲洗得發白的掛逼青年，但他的眼神，已經徹底不同了。
    那是一種重新燃起希望，並且看到了切實可行的道路後，所特有的光芒。
    《掛逼長生訣》……
    雖然名字挫了點，但這門功法，或許真的能讓他這個掙紮在社會最底層的掛逼，走出一條通往長生的……另類仙路！
    當然，前提是——得先搞定吃飯和上網的錢。
    李三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五毛錢硬幣，臉上露出一絲充滿“三和智慧”的笑容。
    明天，該去試試這身新力氣，能不能搞點“硬通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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