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金沙城的老百姓覺得城主大人好像閑下來了。
    有人瞧見一個穿粗布衣裳、戴鬥笠的漢子，在新建的紡織廠外頭站了半天。
    他就那麽看著那些麵黃肌瘦的女工，拖著快散架的身子進進出出。
    也有人在街邊小攤上，碰見他悶頭吃東西。
    旁邊吃飯的人罵罵咧咧，抱怨東西一天比一天貴，又眼紅那些新發財的過得有多闊氣。
    他還去了那些“新貴”開的鋪子。
    就那麽不聲不響地瞅著，看那些掌櫃的怎麽花言巧語哄人買東西，怎麽手腳麻利地缺斤短兩。
    夜裏，城主府議事廳裏亮著燈。
    “夫君，這是王麻子那夥人的底細。”張敏敏把一疊厚厚的卷宗放到蕭鴻跟前，“他們怎麽湊到一塊兒的，裏頭都有誰，手裏有多少錢，暗地裏勾搭了城裏哪些官兒，都在這兒。我看出來了，他們不單單是想少交稅，想自己說了算，是想一步步把城主府管經濟的權給架空了，當金沙城沒名號的土皇帝。”
    關之玲接過話，眉頭蹙著：“這些人，跟吸血的螞蟥差不多，嚐到血腥味就停不下來。要是簡單粗暴地把他們摁死，金沙城也得傷筋動骨。再說，摁死一個王麻子，還會有李麻子、趙麻子冒出來。”
    柳如眉也跟著說：“夫君，格物院是能弄出新玩意兒，讓活兒幹得更快。可這些好東西要是落到他們手裏，就成了他們刮地皮、壓榨工人的家夥什。咱們辛辛苦苦弄出來的東西，可不能幫著他們幹壞事。”
    蕭鴻沒說話，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
    “你們說的，都沒錯。”他開口，聲音不高，“拍死幾隻蒼蠅，不頂用。隻要有那塊肥肉，蒼蠅就斷不了。”
    他站起來，走到那巨大的沙盤邊上，看著那座他一手一腳建起來的城池模型。
    “我原先琢磨著，怎麽管住他們，怎麽給他們套上嚼子。”蕭鴻的聲音沉穩，帶著一股勁兒，“可現在，我想法變了。”
    他猛地一揮手，那架勢，好像要把整個金沙城都抓在手裏。
    “既然這幫家夥天生就認錢，天生就想越滾越大，那老子就做金沙城，不，以後整個西域，最大的那個莊家！”
    “老子親自下場，給他們立規矩！”
    這話一說出來，幾位夫人都愣了一下，隨後臉上都露出了又驚又疑的神情。
    關之玲腦子最快，一下就明白了蕭鴻想幹什麽：“夫君是想，咱們城主府自己下場，把所有要緊的買賣都抓在手裏，建一個咱們自己的大攤子？”
    “對嘍！”蕭鴻的勁頭更足了，“不是弄死他們，是要用比他們更強的本錢，更新的法子，更公道的章程，把他們擠到邊邊角角去！最後讓他們要麽乖乖被咱們收編，要麽就老老實實按咱們的規矩玩兒！”
    “這……”柳如眉有點拿不準，“夫君，這可比光打壓他們難多了，也懸得很。咱們的人手，還有這方麵的門道，怕是不夠啊。”
    “懸是懸了點。”蕭鴻嘴角一挑，透著股子十拿九穩的勁兒，“可我有你們，有係統給的那些藍星上的好東西和新法子，還有金沙城幾萬老百姓信我。咱們不學藍星那些黑心資本家，咱們要搞一套咱們自己的，讓更多人能跟著沾光的玩法！”
    他吐了口氣，心裏頭對將來那番景象，又激動又期待。
    “接下來，有得忙了。”蕭鴻又看向沙盤，“我要偷偷摸摸地，弄一套全乎的經濟章程出來。從錢莊、工廠、鋪子、種地，到挖礦、跟外頭做買賣，每一個道道，咱們都得插手進去，死死攥在自己手裏！”
    “王麻子那幫孫子，不是愛辦報紙，瞎嚷嚷什麽自由買賣嗎？”蕭鴻哼了一聲，“那咱們就辦個更大的報紙，讓全城老百姓都瞧瞧，什麽樣的買賣才是真對他們好！”
    “他們不是想把持市麵，抬高價錢嗎？”
    “那咱們就用更少的本錢，造出更好的東西，讓他們沒錢賺，最後自己滾蛋！”
    蕭鴻說話聲音不大，可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勁頭，誰都聽得出來。
    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由他蕭鴻說了算的龐大經濟機器，已經在他腦子裏轉起來了。
    他要幹的，不光是金沙城的城主。
    他還要當這片地上，所有買賣規矩的製定者，領頭人！
    夜深了，城主府書房的燈還亮著，屋裏的氣氛卻跟往常不一樣，有點冷。
    蕭鴻的手指在沙盤上慢慢移動。
    他跟前站著幾個最信得過的人，關之玲、張敏敏、柳如眉，還有陳伯也在。
    蕭鴻開口，聲音不高：“王麻子那夥人，不過是水上漂的油，看著紮眼，底下那些暗流才是要命的。光撇油花沒用，得讓這整池子水換個流法。”
    他看向張敏敏：“敏敏，我要搞個新攤子，名頭嘛，叫‘金沙發展總行’，或者別的什麽，聽著得像個正經商號，但內裏，必須牢牢抓在我手裏。你的人，把它的底細給我藏嚴實了，對外，它就是個有錢、來頭神秘的新買賣家。”
    張敏敏點點頭：“夫君放心，我讓他們查不出一點跟城主府的瓜葛，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蕭鴻又對著關之玲說：“玲兒，這個‘總行’，城主府這邊要在明麵上給足方便。地皮、礦山，優先給它拿，還有些獨家買賣的許可，你得辦得漂漂亮亮，讓人抓不住把柄。”
    關之玲腦子轉得快，一下子就透了：“夫君這是想，用咱們自個兒的力氣，建一個能拉著金沙城經濟走，甚至能說了算的大買賣？”
    “沒錯。”蕭鴻的銳氣藏不住，“它就是咱們手裏的劍，也是盾。那些‘新貴’不是愛錢嗎？咱們就用這個‘總行’，在最賺錢、別人輕易插不進手的地方，像軍火、能源、跑遠途的大買賣，往後可能還有錢莊，搶先占住，讓他們拍馬也趕不上！”
    他略微停了停，看向柳如眉：“如眉，格物院的新東西，特別是能讓活兒幹得快幾倍，或者獨一份的技術，都先給‘總行’下頭的廠子用。比如聖輝石怎麽煉得更純，怎麽用得更省勁，新炮仗怎麽造，還有千裏傳音的玩意兒怎麽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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