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知道，奧爾菲斯剛才想說的肯定不是這一句。
    她其實很想問到底，問他在懷疑什麽，擔心什麽？又在惶恐什麽？
    但今天是聖誕，聽到祝福的那刻，愛麗絲幾乎想落淚。
    闊別多年的重逢，愛麗絲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努力觸摸到了過去的幸福。
    她希望今天沒有互相試探，沒有說不完的謊言。
    所以愛麗絲放棄了追問，揚起笑臉，大聲道：“嗯，奧爾菲斯先生，我也祝您聖誕快樂！”
    看著她的微笑，奧爾菲斯先是煩躁得甩了甩頭，然後又釋然許多。
    “不管怎麽樣，起碼今天是我在。”
    奧爾菲斯試探道，
    “平安夜已過，聖誕節的晚上您想怎麽過？”
    “這個呀，我早有打算，我想和朋友們在一起，圍著聖誕樹，聊一聊過去的生活，聆聽一下他們未來的打算。”
    愛麗絲自然而然道，
    “您有時間參加嗎？”
    “當然。”
    奧爾菲斯有些猶疑，
    “隻要您不介意是我……”
    “奧爾菲斯先生想帶其他人來？”
    愛麗絲忽略了那個“是”，以為奧爾菲斯不想在這個熱鬧的節日裏留何塞獨自喝酒，爽快道，
    “可以啊，巴登先生的性格豪爽有趣，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
    “呃，跟何塞……”
    奧爾菲斯欲言又止，又不願意把話挑明。
    反正聖誕節時醒著的人是他，計較那麽多幹嘛？
    在愛麗絲的注視下，奧爾菲斯臨時改口了：“好的，感謝您的善解人意。”
    他衷心道：“希望今天，所有人都能獲得快樂。”
    奧爾菲斯說這話時，神色坦然。
    愛麗絲靜靜看著他，忽然一笑：“我就知道，這麽多年了，你的改變不算多。”
    “嗯？”
    奧爾菲斯迷茫看著她，麵色不解。
    愛麗絲感歎的，自然是奧爾菲斯對其他人的祝福。
    她知道的，在遙遠的過去，她的童年玩伴隻是一個安靜而內向的少年。
    甚至可以說，總是愛麗絲在闖禍，奧菲跟在後麵負責收尾和背鍋。
    那時的奧菲，可沒有表現出任何邪惡或者殘忍的本性，他始終顯得謙和文雅，努力不虧待身邊的人。
    這樣的性格沒有錯，隻是沒辦法抵擋過量的惡意。
    是在漫長的抗爭中才無望，才逼迫自己必須改變，變得最有力量，最狠辣無情，才能坐上貴族的餐桌。
    但不管是哪一個“奧爾菲斯”，都是奧菲。
    愛麗絲知道，她善良的玩伴沒有消失，隻是在嚐試把性格中的那些不忍與溫良全部擯棄。
    如果放任不管，他所接近的深淵自然會吞掉所有。但現在，奧爾菲斯還沒有掉下去。
    此刻，愛麗絲在深淵的邊緣看到了奧菲向上望時的眼睛，在細微的縫隙中，湧動著還沒有徹底轉化，“破繭成蝶”的靈魂。
    “我很喜歡您的祝福，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愛麗絲避開奧爾菲斯的疑惑，隻是溫和道，
    “奧爾菲斯先生，您可以更舒展自己的心，不用總是思考，焦慮那些已經過去的夢魘。”
    “我曾經把您的所有小說翻來覆去的閱讀，除了喜愛，也是想尋找什麽。現在，我好像，稍微觸碰到了我想見的人了。”
    愛麗絲知道自己失言了，怕再說下去露餡太多，匆匆轉過臉，
    “早點休息吧，奧爾菲斯先生，晚點見。”
    她走了，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樓梯口。
    奧爾菲斯站在路燈下，慢慢低下頭。
    他的背影是如此寂寥，與聖誕的歡樂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稍微觸碰到了想見的人？”
    奧爾菲斯恨不得立刻拿麵鏡子，對著鏡子質問下，
    “記者小姐想見的到底是誰？”
    他焦慮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圈，很想踢一腳路燈杆，但修養讓奧爾菲斯忍住了。
    他告誡自己：
    “沒必要去想這麽多，這樣不過是在給自己徒增困擾罷了。”
    過了好一會，奧爾菲斯才說服自己丟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認命轉身回去。
    他不知道，愛麗絲上樓後，並沒有急著去洗漱。
    隨著路燈下的青年登上馬車，愛麗絲將窗簾放下，微微歎了口氣——
    “奧爾菲斯先生有著不小的心事，他祝別人聖誕節快樂，自己卻未必能在這種團圓的節日裏感到開心。”
    “希望今天晚上的聚會能讓他好好放鬆一下。”
    這麽想著，愛麗絲從衣櫃拿出幹淨的換洗衣服，打算去快速刷牙再泡個澡就睡覺。
    戚十一還沒睡，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擦拭古董傘。
    察覺到愛麗絲出房間的腳步聲，戚十一頭也沒抬，問：“今天是你們的新年嗎？我聽到了鍾聲和煙花炸開的響動。”
    “嗯，聖誕節。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愛麗絲笑笑，
    “我了解過，東方有專門的春節，日子和聖誕不遠。戚，你有什麽想吃的家鄉食物嗎？”
    “那可太多了。”
    戚十一有些惆悵，
    “我們國家的人擅長美食，春節會足足過上十五天。餃子，湯圓，紅燒魚是必備的，其他的菜根據個人口味選擇，林林總總，至少有六~八道。”
    “但美食不是春節的主旋律，親朋好友才是。”
    “我以前……春節過的也算熱鬧，近兩年風雨飄搖，差上許多，今年更是連唐肆都不在了。”
    愛麗絲沉默片刻，道：“離春節還有點時間，一切都說不定的。”
    “但願。”
    戚十一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流連，她道，
    “你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吧。早些時候我聽到樓下有人在討論，說是無處躲避的凶手跳樓自殺了。”
    戚十一的耳朵一直都很好使，愛麗絲並不意外她已經知曉外界的聲音，隻是轉過視線，道：“說來話長，塞闊，也就是傳聞中的凶手，其實……”
    “其實不是真凶？”
    戚十一道，
    “現在各路消息滿天飛，所有被請進警察局的人都被懷疑了。晚些的時候，有人甚至懷疑到死者頭上，他們認為背後中了十幾刀的傑克遜是自殺。”
    “還有八卦小報喊著，說真凶是個美國牛仔，叫什麽凱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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