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巨石前逗留了一陣，眼看著不給力的太陽在逐漸偏西，湖景村即將陷入黑暗。
    愛麗絲這才回到村口廢棄小屋。
    菲歐娜一天都沒出去，她捧著一本書，正坐在窗邊靜靜閱讀著。
    書頁敞開，愛麗絲瞥了一眼，一眼看到開頭的標題：《時空論》。
    菲歐娜已經停在這頁很久，她凝視著上麵的加粗字——
    【時間非線性，空間不唯一。】
    愛麗絲眼神微動，咳嗽一聲：“菲歐娜小姐，我回來了，您在看什麽？”
    雙目放空的菲歐娜回過神，合上書，回答道：“一本僥幸得來的同行者之書。”
    “上麵的某些觀點很有趣，我認同一部分。”
    愛麗絲說：“比如剛才您在看的那句？”
    “嗯。”
    菲歐娜點頭，
    “愛麗絲小姐，還記得我們談論過的，關於上帝是否存在這個話題嗎？”
    “與其說上帝，說神靈，不如說更高維的存在。我們隻能站在地麵仰望天空的雲，看看微不可見的星光。”
    菲歐娜輕聲道，
    “而祂們無處不在，無所不曉，從過去到現在，乃至未來，皆有存在的痕跡。”
    “時間非線性，空間不唯一。對於神而言，祂們能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重置時間，改變曆史，甚至造出一模一樣的世界，將一邊捧入天堂，一邊踩入地獄。”
    菲歐娜的話語，讓愛麗絲一怔：“您怎麽會忽然想到這個？”
    “不算是忽然。”
    菲歐娜拍了拍《時空論》的封皮，
    “我在來這裏之前，最後了解到的便是已經覆滅的時空教派。他們雖然行事瘋癲，但在時間與空間的思索上比我走的要稍微遠一點，對如何接近高維層麵也有著千奇百怪的嚐試。”
    菲歐娜看向逐漸暗沉下來的天邊，輕聲道，
    “迪魯西教授的到來，讓我隱隱有所預感——此處的寂靜即將被打破，曾發生在湖景村的儀式會重演。在太古幽渺的神意之下，踏錯一步便會迎來比死亡更極端的結局。”
    菲歐娜淡淡道，
    “生與死，人與獸，過去和未來……一旦被混亂捕捉，就會失去立足此方世界的錨點。”
    “我信奉的主讓我有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容錯，但我想尋找的真相太危險。我必須竭盡全力的填充自己，思考到各個方麵，保證自己能準確領會所有來自高維的暗示。”
    “一生萬物，萬物歸一。”
    “請主為我指引新的道路，在萬千時間中點亮最正確的一條。”
    菲歐娜雙手交疊，按在心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愛麗絲仿若看到她頭上那古怪的眼睛形狀的飾品在睜開，無數挨挨擠擠的透明泡泡緩緩浮現。
    愛麗絲立刻轉過臉，熟練的在大腦中第一時間遺忘自己所看到的。
    等她眼神清澈的回頭，菲歐娜已經虔誠禮拜完了。
    “今晚早點休息。”
    菲歐娜沒有向愛麗絲解釋她剛才的舉動，隻是拿了些曲奇餅幹，分給愛麗絲一半，草草當做晚餐。
    這點食物不夠，愛麗絲加了一根熏香腸。
    她用小刀從中切開，鮮美的肉味一下子爆出，讓人口齒生津。
    晚餐結束，在菲歐娜的約束下，兩人隻用了很少的水做簡單的清洗，早早上床歇息了。
    愛麗絲本以為自己會熬一熬才能入睡，可她沾上床鋪沒多久，呼吸已經變得平穩。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
    愛麗絲總覺得腦海裏有蛇類的嘶嘶聲，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這種東西吵得她沒辦法再舒服躺著，隻能怒氣衝衝的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巡視著周圍。
    ！
    愛麗絲看到有人就坐在床邊，離她僅有十幾厘米，正彎腰趴在那張低矮的桌子上寫著什麽。
    菲歐娜不知何時不見了，房間裏隻有紙筆抄錄的沙沙聲。
    愛麗絲悄悄往旁邊蹭了蹭，和坐在床邊的人拉開距離。
    對方穿著相當耐磨的工裝服，頭發是深灰色，是個男人。
    “您醒了？”
    明明愛麗絲盡量保持住了安靜，始終背對她的男人卻仿佛看到了愛麗絲的舉動，說，
    “請稍等，等我把這封信寫完。抱歉，我身上什麽也沒帶，不得不回來拿支好用的筆。”
    他的態度很溫和，讓愛麗絲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既然被發現了，那愛麗絲就不客氣了。
    她光明正大往後退，下到床的另一邊，伸手去摸黃銅手槍。
    愛麗絲什麽也沒摸到。
    她的行李和菲歐娜一起不翼而飛了。
    “好了，我寫完了。”
    坐在旁邊的男人欣慰道，
    “我得趕在天亮之前，把信寄出去。”
    愛麗絲心跳得很快，暗中調整著呼吸的節奏。
    她正常的祝福道：“您要離開了嗎？祝您一切順利。”
    “謝謝。”
    坐在床邊的男人笑納了愛麗絲的祝福，
    “希望達倫能盡快看信。”
    “達倫？”
    這個在白天剛聽過的名字讓愛麗絲失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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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您什麽人？先生，您莫非是沃爾克調查員嗎？”
    男人沒想到愛麗絲認識他，肩膀連連聳動——
    “嗯，我的名字確實是沃爾克，達倫是我的親兄弟。”
    “我總是順著父親留下來的研究往前走，探索著一個又一個的洞穴。可直到軀體被這村子裏那些穿黃袍的人捆上火刑架，我才在尖叫與煙霧中看到了祂垂憐的目光。”
    “我在火中新生，我應當還是沃爾克，但有一點點不一樣了。”
    “這位小姐我能感覺到您和我是類似的，都有著屬於祂的印記。”
    沃爾克緩緩轉過頭，
    “我很擔心我的信件寄不到達倫手上，如果您遇到了他，請一定一定要提醒他……”
    “不要打死家裏出現的蛇。我不會做什麽，我隻是想看看他們，我很久沒見母親了。”
    愛麗絲沒有看到人的臉，而是一張密密麻麻被綠色鱗片所覆蓋的蛇臉，正往下滴著綠色的涎液。
    男人的衣物驟然一空，一條形狀獨特的，仿若剛長出手腳的蛇從地板上遊過。
    愛麗絲大腦放空，第一個想起的，是菲歐娜閑談中提起的事——
    “達倫開始做夢後，在家發現了一條奇怪的蛇。他將其賣給了實驗室，導致研究那條蛇的生物教授失蹤了。”
    蛇類的嘶嘶聲響起，落在愛麗絲的耳中，卻變做了沃爾克的聲音——
    “達倫，我是哥哥啊，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回來嗎？蒙受祂的恩賜，我的手腳馬上就要長出來了，你看，這是屬於人類的手，現在還很小，但它會越長越大的。”
    “為什麽要把我賣掉？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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