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很快來了，付心蓉攙扶著明月送到門口，她並不打算跟明月一起去。
    明月問她怎麽不去，她說：“雖然你們是假成親，但我看到心裏還是會難受的。”
    明月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麽，上了花轎。
    “起轎！”
    迎親隊伍緩緩前行，朝著懸賞司的方向去。
    約摸一個時辰之後，懸賞司到了，眾人歡呼雀躍，別提有多高興。
    付新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楚一一。
    他問於白：“怎麽沒看到楚一一小姐？”
    付新剛問完，就後悔了，誰不知道楚一一昏迷了這麽久還沒醒。
    如果不是明月說今天不成親的話，下一個好日子就得幾年之後，婚禮也不會這麽趕。
    還好於白看出了他的心思，轉移開話題：“付二小姐也沒來。”
    “昨晚她跟我說看見了怕自己傷心，今日不會來的。”
    明月的婚宴肯定少不了丁胡一行人，他們雖然都是窮人，但為了今天，每個人都特意去做了新衣服，看上去精氣神十足。
    丁胡帶著眾人早就落了座，遠遠看著薛蕭辭和新娘子並肩走來，臉上的笑那叫一個不值錢。
    二位新人各就各位，因為沒有父母，都是拜天地。
    “一拜！”知府高喊。
    “二拜！”
    “三拜！”
    薛蕭辭和明月拜了三次天地，在知府“禮成”的呼喊聲中，同時鬆懈下來。
    明月：“接下去該回藥王穀了，你什麽時候有空？”
    薛蕭辭：“過些日子。”
    明月：“盡快吧，我還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薛蕭辭頷首應答。
    明月：“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你還是得和一一說清楚。”
    “嗯。”
    明月止不住歎氣：“你怎麽優柔寡斷的？快刀斬亂麻不好嗎？鈍刀割肉才是最疼的！”
    薛蕭辭凝望著前方：“應該不會太久了。”
    明月：“一一那兒真的不需要我去看看？”
    薛蕭辭：“暫時別去打擾她。”
    明月：“……好吧，有需要找我。”
    “嗯。”
    “薛大人！”
    被薛蕭辭派去照顧楚一一的丫鬟趕了過來，說楚一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怕她出事。
    一股不好的預感從薛蕭辭心底升起，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出去尋找，生怕楚一一出事。
    而楚一一此時，卻坐在懸崖邊上，天很黑，月亮也被雲層遮住，前方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黑暗。
    抬手朝嘴裏喂了一口酒袋裏的酒，楚一一輕笑一聲：“你說……如果是你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拋下我？”
    再想喝酒時，酒袋已經見底了，她倒過來，就隻有一兩滴砸在地上。
    楚一一隨手扔了酒袋，伸手去擦嘴角。
    “我以為他可以是你的……”
    楚一一不知想到了什麽，嘲諷地勾唇：“於白說的對，他終究不是你，就算再像，也不會是同一個人。”
    “一一……”
    遠處傳來薛蕭辭焦急的喊聲，輕得仿佛能被風吹散。
    楚一一站起來，轉過身去，地上是許許多多點燃的蠟燭，還有那些畫著栩栩如生的花燈。
    蠟燭擺成“二十二”，因為今日薛蕭辭二十二歲了。
    花燈上畫著的花，是她和薛蕭辭的日常。
    有薛蕭辭做飯時，她坐在旁邊笑著看他的樣子；有薛蕭辭洗衣服時，她用水去潑他的樣子；也有下雪時，兩個人打雪仗的樣子……
    點點滴滴，都是他們這十年來，相依相伴的日子。
    燭火在風中搖曳，楚一一的臉龐在光的照耀下忽暗忽明。
    “一一！你在哪裏？！”
    薛蕭辭的喊聲近了。
    “一一！聽到了應我一聲！”
    楚一一一言不發，她欣賞著花燈上的畫，手指輕輕地撫摸上去。
    她想起了兒時的記憶，那是一段殘酷的時光，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一直被人追殺。
    父母帶著她和於白東躲西藏，在一個地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找到。
    可有一天，他們還是被找到了。
    母親把她藏在米缸裏，讓她不許出聲，年少的她早已經曆過許多次，知道是什麽情況，臉上除了恐懼，還有一絲厭倦。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累得睡著了。
    是一個男孩兒把她喊醒的，他說他叫薛蕭辭，從小就是孤兒，流浪到這裏本來是想把這裏當成家的，沒想到找到了她。
    七歲的楚一一雖然小，卻很懂事，她什麽都知道，父親母親失蹤了，於白也不見了，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了……
    他們一起生活了半個月，楚一一不和薛蕭辭說話，隻是每天接過他送來的吃食，行屍走肉般咽下。
    楚一一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家門口，望著遠方，祈禱有一天，那山穀的拐角會出現父親母親和於白的身影。
    家原本被砸得差不多了，可是薛蕭辭很厲害，他把家重新布置了一下。
    雖然比不上之前，卻很溫馨，看起來像一個家。
    薛蕭辭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卻成熟得像個大人，很厲害。
    薛蕭辭沒事幹的時候，就坐在她旁邊，講著故事，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發生的，還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
    楚一一從來不搭理他，他也不會不耐煩，一天又一天地說著不同的事。
    半個月後，楚一一終於盼到了。
    他們一開始四個人的小家，多了一個薛蕭辭。
    薛蕭辭很照顧楚一一，楚一一也漸漸向他敞開心扉。
    可是有一天，他們去玩的時候，一群不知道什麽身份的人把他們團團圍住。
    薛蕭辭將她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那群人：“你們是誰？！”
    為首的人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示意讓手底下的人把他們抓起來。
    薛蕭辭拉起楚一一的手就跑，但楚一一還是被一個人拽住了。
    薛蕭辭回頭咬住那人的手腕，那人痛得鬆口，楚一一得以掙脫，而他卻被抓住。
    “快跑！別回頭！”
    薛蕭辭牽扯著那群人，給楚一一足夠多逃跑的時間。
    楚一一每次一想到這些事，總會自嘲：“我就是個膽小鬼！”
    如果那天她沒有扔下薛蕭辭，或者她足夠強大的話，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薛蕭辭，第十個生日，往後不再有楚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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